曹昂踩着凳子踏着脚面,穿针引线缝的正欢,见戴欣柔到来,手上的动作瞬间僵住,捏着长针缝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叫一个难为情。
他并不是真的荤素不忌没脸没皮,当着美女的面干针线活,怎么感觉这么怪异呢?
愣了半晌才尴尬的说道:“我自小体弱多病,身子骨弱容易受寒,缝床被子保保暖。”
胡三马钧几人差点没蹭住笑出了声。
身子骨弱?
您老人家长窜下跳折腾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戴欣柔明显信了,笑着说道:“您贵为刺史,怎么能干女人的活呢,还是我来吧。”
曹昂狡辩道:“刺史怎么了,女人那点事除了生孩子之外男人都能干。”
接触多日,戴欣柔早已摸清他的性格,对于他的胡言乱语一点没感到意外,站在原地含情脉脉的望着。
曹昂被看的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将针递给她说:“麻烦了!”
戴欣柔点头,接过针线缝制起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来干。
虽然缝被子不需要什么技术,可人家缝的就是比曹昂好看,动作优雅不说,每针之间的距离就像用尺子量过似的,放眼望去几乎一模一样,哪像曹昂,针间距离一个宽一个窄,不堪入目。
半个时辰后两床被子缝制完成,将棉被捧在手里,戴欣柔瞬间被那种从未体验过的舒适与柔软征服,用侧脸贴着棉被,眼中满是迷醉。
见他这样,曹昂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酸楚。
在后世,街头的流浪汉都能找到一两床棉被裹身,可在这里,却是连皇宫都没有的东西。
眼下全球还没有变暖,冬天最高气温都在零下,没有火炉,没有火炕,没有棉被,他们的冬天咋过的啊。
“这两床送你了,一床铺一床盖,刚好!”曹昂说道。
戴欣柔大惊,连忙拒绝道:“少主不可,如此珍贵之物,妾身哪受的起?”
她也是识货之人,岂能看不出棉被的珍贵。
曹昂笑道:“那就当工钱吧,把剩下的棉花都帮我缝成被子,等等,再帮我缝几件大衣。”
戴欣柔还要拒绝,曹昂继续道:“我先去补会觉,刘老头若是问起……算了,说什么也没用,这老头太执着,我钻到地缝里也能找到。”
曹昂走了,轻飘飘的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戴欣柔,马钧几人弹棉花的弹棉花,缝被子的缝被子,忙的一脸苦逼。
人都是贱骨头,有了新物品立马嫌弃旧东西,棉被还没做出他便觉得床上的被褥百般不是,又薄又冷,半点作用都没有。
如此一来觉自然是睡不成了,他又舔着脸跑外面看人家干活去了。
戴欣柔只有一个人,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天将数百套被褥缝完,黄昏时只缝了五套而已。
曹昂只拿了一套,剩下的全被路过看见的刘洪抢了去,气的他差点没提刀子拼命。
很快到了晚上,月明星稀,无风无雪,难得的好天气。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曹昂无聊的在校园里漫步。
学校没有女学生,教师们又管的严,学生们老早便熄灯睡了觉。
刘洪等顽固分子更没有半夜出来的习惯,诺大的校园除了三三两两的巡逻士,就只有他和胡三在溜达。
走的累了,曹昂在凉亭的长椅上坐下说道:“三,去把马钧做的那把吉他给我拿来。”
“喏!”胡三领命离去,留下曹昂一人趴在栏杆上望着远方出神。
这是最坏的时代,生产低下,天灾频发,战乱不断,想要活下去大多时候得看运气。
这也是最好的时代,没有污染,没有噪音,没有走到哪都躲不开的汽车轰鸣声,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而自然。
曹昂喜欢这个时代,在这里他不需要起早贪黑的上班,去赚勉强维持温饱的小钱,不用为高不可攀的房价纠结,不用为结婚的事跟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撒谎周旋。
在这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也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孤独。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像被狼群抛弃的孤狼,悲凉而无奈。
再好的风景,没有人陪同也就没有了意义。
“童欣,我又想你了,你知道吗?”
过了不知多久,胡三终于去而复返,将手中的长方形木盒递给他道:“少主。”
木盒打开,一把崭新的吉他静静的躺在里面,曹昂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清脆又熟悉的声音瞬间响起,传出好远久久不散。
他将吉他从盒中取出,放在手中沉吟良久,再次拨动了琴弦。
安静的夜空中,一首《世间始终你最好》在这片不属于它的夜空响起。
闭上眼睛感受琴弦间的脉动,曹昂的心神被音乐拉去了未知的远方。
一曲终了,眼睛尚未睁开耳边便有熟悉的声音传来:“这不是中原的曲子吧?”
曹昂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面容被夜色遮掩的有些朦胧的戴欣柔微微笑道:“还没睡?”
戴欣柔走到他身边坐下,拢了一下耳畔的发丝笑道:“准备睡了,听见琴声忍不住出来看看,没想到……”
曹昂这才发现,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女教师的宿舍附近,尴尬的笑道:“不好意思,打扰了。”
戴欣柔摇头道:“没事,反正也睡不着。”
到了这里,曹昂发现天聊死了!
戴欣柔是赵家的媳妇,虽然在家守寡,衣食却是无忧。
人家日子过的好好的,自己却将赵家给抄了,这事干的……
诺大的校园他最怕面对的就是戴欣柔。
心虚!
戴欣柔仿佛能读懂人心似的,笑道:“少主若为赵家的事自责,妾身以为大可不必,比起陶家,赵家的结局好太多了。”
“两汉四百年,被朝廷养肥的世家们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霸占民田,欺压百姓,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卖官鬻爵,只要有利可图,就没他们不敢干的。”
“世家们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从未关心过百姓死活,殊不知百姓的忍耐力也是有限的,逼到极致总会出现一两个吴广陈胜,黄巾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黄巾之乱爆发时我还年轻,却清楚的记得,原本温顺的佃农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变成了吃人的野兽,他们拿着农具和简陋的武器见人就杀,见东西就强,戴家的城堡一夜告破,东西被一抢而空……”
说着说着,戴欣柔好似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身体微微颤抖,就连语气也有些哽咽。
曹昂脑子一热,鬼使神差的伸出胳膊一把抓住她冰凉的小手。
戴欣柔触电似的猛一哆嗦,身体僵硬,不可思议的向他望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