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
陈纪，郑玄等人围着餐桌唉声叹气，一筹莫展。
他们已经撸起袖子，做好了跟曹家父子大战一场的准备，人家却死活不接招，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虚不受力的感觉太特么难受了。
“唉……诸位……”陈纪叹息一声刚张开口，管家的破锣嗓子便从门外传来：“不好了，主公主公，不好了。”
陈纪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盯着跑进门的管家呵斥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
“属下知罪。”管家赔礼，然后递过去几份报纸说道：“主公，这是县衙刚刚发的，您看看吧。”
陈纪接过，给杨彪他们每人分了一张，看清之后老脸瞬间扭成一团，咬着后槽牙破口大骂道：“曹子脩，你无耻你。”
他先看的是背面，第一行便是“陈纪匹夫，你妄活六十有九……”
杨彪正反面全部看完之后才苦笑道：“陈老，别骂错了，右下角的署名是祢衡。”
“嗯？”陈纪脸色微变，仔细看了一遍还真是，有些心虚的说道：“曹昂怎么把这货给放出来了。”
提起祢衡，在场之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那货的嘴比茅坑还臭，跟他吵架，除了写《讨曹檄文》的陈琳之外，没人敢说稳赢。
杨彪看向管家，问道：“县衙发的？”
“是。”管家忙答道：“曹昂将这种东西印了数千份，见人就发。”
“除此之外，他还提供宣纸给竞聘教师的士子，让他们随便写，写成之后再誊抄数千份发出去，县衙可是有数千士子啊，不等天黑，还不得把许都城给淹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早晨曹昂老说记上记上，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司马防冷笑道：“他会写咱们就不会写吗，反击回去就是了，比人数，咱们世家还没怕过呢。”
众人同时反应过来，脸色一喜摩拳擦掌就要上。
荀彧却蹙眉道：“不对，咱们离开司空府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时辰，大公子是怎么将这玩意弄了数千份的。”
“你们看，每张纸上的字迹都一模一样，明显是一个人写的，可若是一个人的话，短短两个时辰怎么可能誊抄数千份？”
“而且，纸上的笔画自始自终都……好像……”
“怎么形容呢？”
“你们写字时间长了，手不抖吗？”
这么一说杨彪也看出了问题，说道：“你的意思是？”
荀彧愁的眉头都挤成了川字，说道：“宣纸出世后，大公子手中的书籍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送人都是按车论的，赵司徒等人发配瀛州，他直接送了三十万册。”
“而且我听说纸质书籍医学院整整摆了一仓库，少说也有上百万本，这么多书都是誊抄出来的吗？”
“还有徐州医院的那些期刊，一发就是数万份，怎么来的你们想过没有？”
不等他们询问，荀彧继续道：“这么大的工作量不可能靠人工完成，没猜错的话，大公子手里一定有能快速写字的工具。”
“这个工具不弄清楚，咱们就算把全大汉的士子聚在一起写文章反击，也干不过祢衡一个人。”
“嘶……”陈纪等人再次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等于人家骂你，你还插不了嘴，只能受着。
荀彧继续补刀：“这样的文章大公子今天能写数千份，明天就能写数万份，后天就能给你撒遍大汉十三州，三人成虎啊诸位。”
陈纪看着骂他的那篇文章，脸上浮现的已不再是愤怒，而是恐惧。
世家最看重的是什么？
名声。
这要撒出去，一传十十传百，白的瞬间就能给你整成黑的。
到那时，陈家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好毒的手段。
陈纪虚心求教道：“不知荀令君有何高见？”
荀彧苦笑道：“在下以为，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写文章反击，而是弄清楚大公子写字的手段，不弄清楚这点，咱们任何反击都会显得苍白无力，就像大公子所说的那样，量变引起质变啊。”
杨彪一脸无奈的说道：“恐怕不好弄吧，曹昂连宣纸配方都死死捂住秘不示人，这种比宣纸更加宝贵的秘术，怎么可能让你知道？”
“那也得试试。”荀彧起身道：“我去见大公子，先探探口风再说。”
说完又看向管家道：“大公子是在县衙吧？”
管家答道：“是的，回报的人亲眼见了。”
荀彧点头，离开陈府直奔县衙。
到了之后才发现，曹昂根本没在大堂，就在院子里摆了张桌子，双手往棉大衣的袖子里一捅，脊背往椅子上一靠，双脚往桌尖上一搭，悠哉悠哉的晒着冬天的暖阳。
他面前的桌上摞了一尺多厚的宣纸，不时的还有人拿着宣纸从大堂里出来，轻轻放到桌上，朝曹昂点头示意，笑着离去。
至于那些宣纸上写了什么，荀彧用脚趾头也能猜的到，黑着脸走上去，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公子好悠闲啊。”
曹昂脸色微变，连忙起身让开座位，笑道：“荀令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请坐。”
荀彧并没有坐，反而拿起桌上的宣纸看了起来。
只看一眼，他便感觉体内的无名火有些压不住了。
纸上的内容不是骂以陈纪杨彪为首的世家的，就是抨击察举制的。
更有甚者，根本就是为骂而骂，来泄愤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怨气？
荀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笑问道：“我有一事不明，大公子可否为我解惑？”
曹昂笑道：“请说。”
荀彧直接问道：“敢问大公子，你是如何在两个时辰之内，将一篇文章誊抄数千份的，别告诉我是手抄的，你没那么勤快。”
“就为这个？”曹昂重新坐回椅子，恢复他先前的姿势说道：“传国玉玺知道吧，上面有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玉玺能刻八个字，就能刻八千字，写完之后往纸上一印，你想要多少份？”
荀彧心头一万匹骏马呼啸而过，震惊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曹昂笑道：“能有多复杂？”
荀彧：“……”
是啊，印玺上能刻八个字就能刻八千字，摁一下一篇文章立马出世，比誊抄快太多了。
曹昂懒洋洋的说道：“有空带你去印刷厂转转，一看就全明白了。”
“别有空啊，现在就走。”荀彧哪等得了以后，二话不说扯着他的大衣就走。
“别别，你慢点别这么急躁啊，马钧，把那些文章都抱上，回头多印几份。”
荀彧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曹昂被扯的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