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不被采纳,他的好心还被扔地上踩,心是拔凉拔凉的。
曹昂亲眼见到鄙夷自己的那些妇人将有毒的野菜装进了篮子,又骂了他一句鬼心眼太多,不是个好人的话才大摇大摆的起身回家,那做派像是揭穿骗子的居委会大妈,又像是得胜归来的大将军,一步三摇,不可一世。
他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看能嘚瑟多久,反正吃不死人,遭点罪权当买教训了。
他坏笑起来,心情大好,哼起调子自得其乐挖起野菜,能吃的不能吃的他门清,绝不坑自己,他感叹自己跟风时学了这一项好能耐,说来还要得益于当年突变的风气,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都嚷嚷着返璞归真,农家乐,挖野菜,摘果蔬,他也与朋友跟风了好一阵,对于能吃的野菜十分熟悉,想不到成了他能吃饱饭的大本领。
他挖了许多,或切碎煮粥或摊开烙饼,做成一道道美食,香味让干完活回家的汉子都走过来围观,馋得流口水。
他做好饭,先给典韦喂了粥,然后自己大口吃了起来,他饿的太久,安宁送来的那点粮食又不够吃,现在终于可以放开肚皮造。
粥喝了三大碗,饼吃了五张,他满足的躺了下来,看到围观的汉子在流口水,招招手,大度道:“还剩一些,叔伯们分了尝尝鲜吧。”
起初汉子们还不好意思,有孩子忍不住,咬了一口大呼好吃,然后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那些汉子终于忍不住了,拍开熊孩子夺下饼,狠狠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粥,然后就哭得跟月子里的娃一样。
“此等人间美味,我们竟空有野菜而不得。”
曹昂笑着摆手:“叔伯们,回家吃饭去吧,我见婶婶们也挖了野菜,回家管饱。”
汉子们都笑了起来,幻想着一顿美味的饱饭。
满怀期待的回了家,见到端上来的野菜,还是以前的做法,有几分不满,夹起来吃了一口,更加不满,放下筷子训斥为什么同样的野菜人家做成人间美味,你却做成了猪食,现在就去请教,一个女人还不如一个男人做饭好,还有什么用。
这是好的,起码吃的少没中毒,但不太计较味道的憨货,只顾着吃饱,然后就悲剧了,上吐下泻,当男人意外从孩子口里得知曹昂提醒过有毒的时候,蠢婆娘又嘚瑟起来,踹走胡说八道的熊孩子,说什么那是个坏心眼的人,要不是自己聪明识破了他,咱家今晚哪能吃上一顿饱饭,你看,没出息的你都撑的上吐下拉才让肚子能装下。
男人愤怒了,蠢婆娘还一个劲的眨巴眼睛说,当家的,你怎么不夸我。
听完这句话,男人的愤怒值爆表,跳起来就追打自家的蠢婆娘。
“能不能听人劝,能不能别自作聪明,能不能别做出猪食还臭嘚瑟,能不能别快毒死了自家男人还要夸奖。”
“能不能去虚心请教一下曹公子,不,是必须请教,要是学不会,回家打死你!”
一群妇人狼狈的逃出家,奔向曹昂,这一次不是得胜的将军,而是溃逃的散兵。
看到在他面前真诚悔过,诚心道歉的妇人,曹昂翘起二郎腿透心凉,舒坦,非常舒坦,让你们嘚瑟,让你们鄙夷,这口气真是出得畅快。
待那口恶气在心里出完了,他站起来倾囊相授,鱼儿上钩就得拉线,不然逃了可就后悔莫及,而且他想到从此再不用做饭,心情更加舒坦。
其实从他挖野菜开始,他就谋划这一幕,想在这样的时代活下去,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所以他相中了庄民,这些人虽然粗鄙无知,但胜在淳朴,又有三叔公这样明辨是非的人引导,至于张李氏那个难缠的老妇,自动忽略。
他开始教妇人如何辨认能吃的野菜,又把各种做法一一传授,野菜饭食成了张家庄最好的风景线,他又把食物中毒的汉子都给治好了,轻微食物中毒难不倒他,庄民受了授之以渔的功德又知道是个大夫,在张家庄的地位蹭蹭上涨,家家户户都争着管他们饭,就此解决了肚皮的难题。
地位上来了,总算能说上话,于是他通过三叔公,他搞来了一些羊肠线,给典韦重新缝合伤口,以前那种针线本身对人体就有伤害,若是不得已他是万不敢用的,典韦的烧终于退下去,他松了一口气,却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典韦虽活了下来,但很可能成为植物人,想要醒来只怕很难了。
他长叹一声,这样一员猛将落得这般下场实在可悲可叹,不过他也没有放弃,每天都帮典韦推拿,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可惜平静的日子并未太过长久,一个庄子里地痞无赖扶着自己快要死的孩子找到曹昂,一口唾沫吐了过来。
“曹昂,你害我儿中毒,此事不给一个交待,你休想活下去。”
曹昂躲过去然后望向围拢过来却一脸茫然的人群,又看了看地痞张三,知道是他要陷害自己,不由冷笑。
他本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可惜总有不开眼的找上门,讹诈是吧,他生平最烦的就是这样的人。
张三,是张家庄游手好闲的地痞无赖,前些年宛城招兵他跑到外乡躲过,待战事平定,他又回转,不想回来就有了四岁大的儿子,他怎么算都觉得那是个野种,于是整日里对婆娘和孩子非打即骂。
前些日子婆娘熬不住死了,只剩下这个死野种,他本想一并弄死,可三叔公那老东西屡次坏自己好事,好在张李氏那老恶妇给自己出了招,不仅能弄到些碎银还能害上三叔公一把,何乐而不为。
何况他早盯上曹昂这个外来人,什么都不干就能衣食无忧,凭什么,而且昨日他还亲眼见到三叔公给了他些碎银子,又是凭什么,不过也好,他拥有的东西越多,便意味着自己的东西越多。
于是他给孩子吃了曹昂讲解有毒的野菜,又带过来向曹昂问罪。
看到支持他的人很多,还有一些带着农具,不由佩服起张李氏那老恶妇,背后没少动作呀,于是更有把握。
人性就是如此,好事落在自己身上一笑而过,但坏事,那还了得,不闹个天翻地覆才怪。
曹昂看着食物中毒的稚童,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心头怒火中烧,为了讹诈自己,竟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张三,你该下十八层地狱知道吗?”
曹昂接过孩子急忙查探,好在并不算严重,他将孩子放在腿上,伸手没入口中,让其吃进的野菜呕吐出来。
他对藏在人群中的安宁道:“别藏了,快煮一点绿豆水给这孩子喂下。”
安宁哪敢迟疑,钻进三叔公的家中就取来一个小袋,心疼的三叔公直抽气。
“曹昂,别以为救活了人这事就能过去,今儿你要是不赔个十两银子,休想好过。”张三厉声咆哮,说着还冲到近前,揪住曹昂的衣襟。
曹昂怒极反笑,猛地一搭手,反揪住他直接拉到孩子呕吐的地方,按下他的脑袋,冷笑道:“诬陷也要有脑子,看清楚,孩子都吃了些什么,可是我说过的无毒野菜?”
张三的冷汗一下滑落下来,围过来的庄民也看了过来,待看清后全都对张三鄙夷。
曹昂冷眼旁观,见庄民的情绪都上来了,加了一句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明知有毒还要孩子吃下去,简直丧尽天良,我呸。”
一口唾沫吐在张三的脸上,曹昂抱着孩子就放到典韦旁边,等安宁熬好了绿豆汤,赶紧给喂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无不唾弃:“打死了婆娘,还要毒死孩子,不为人子,呸。”
三叔公也来到近前,一巴掌扇在张三的脸上,唾沫也吐在他的脸上,然后挥动拐棍暴风雨一样落在他的身上,边打边怒斥:“自己错了也就罢了,还敢诬陷好人,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打死他。”
庄民举起锄头,全都跟着三叔公打过去,张三抱头鼠窜,想不到带来的农具是打自己的!
他欲哭无泪,失算了失算了,错估了曹昂在庄民心中的地位,也更加嫉恨曹昂,他恨意冲天,从怀里取出尖刀,吓跑了庄民,然后一步步朝着曹昂逼近。
“曹昂,你好手段,可是你忘了一件事,老子是见过血杀过人的,逼急了我,你会更惨。”
尖刀闪着寒光,在曹昂的面前晃动,安宁张开双臂挡着,被张三一把扯倒在地上,三叔公拄着拐棍就要过来,曹昂用眼光阻止,而后站起身道:“我觉得你会更惨。”
“就你这满身伤快要死的身板还敢吓唬我!”张三比划着刀子。
“你可以试试。”
曹昂淡淡说道,两人身高仿佛,他目光平视,冷酷而坚定,伤痕累累的身躯仿佛蕴有无穷力量,这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因无畏而生,因风骨而雄,可以唤作气场!
张三不由卑微起来,身子缩了起来,并朝后退了一步,他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但就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讥讽他,他抓狂,当落到手中刀子的时候,失去了理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弄死曹昂!
刀子刺了过去,安宁捂住眼睛不忍看,三叔公则瞪大了眼,愤怒的眼睛要喷出火,其他庄民也握紧了农具,许多扭过头,不愿看到流血的一幕。
“啊……”
一声惨叫响起让所有人又都忍不住看过去,本以为会看到曹昂倒在地上,但完全不是,而是张三的手腕被拧成麻花。
曹昂也愣住了,他有制服的手段,但不该这般轻易,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具身体是上过战场的,体格怎么也比以前当医生的时候强,最起码这力量就很吓人。
用力一拧,张三直接跪在了地上,哀求不已,他不理会,还在测试力量的上限,这可苦了张三,疼到喊哑了嗓子,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
他后悔了,后悔招惹这个杀神了,看是外乡人,总以为猛龙过不了江,谁想遇上江里来的蛟龙,骨头渣子都能吃,越想越害怕,到最后心里的畏惧胜过了**的疼痛,两腿一蹬,生生把自己吓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