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令往购募爵赏,科条如左。”————————【檄吴将校部曲文】
“你这是说得何等话?”李傕不满道,看着赵温等使者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他实不愿意让朝廷的人瞧见军中内部的不合与分裂,打着圆场说道:“都是袍泽,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大家一路走来都是一起商量,哪里有什么谁做主、谁为首的?今后谁还说什么有人敢踩我们头上,我李稚然第一个不饶他!”
樊稠脸色这才稍霁,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
而胡轸却是听出了李傕话语中对他的警告,胡轸心中早已对李傕不满,想到哪怕造反成功,自己不是李傕嫡系,所能得到的好处未必比当初选择继续跟朝廷走到底的好处多,如此一来,他哪里肯继续蛰伏下去?
“好!既然这样,那咱就等着看王允到底死了没有吧!”胡轸环顾众人一眼,说道:“到时候,我跟着大家的意思走,如何?”
“这样才像话!”樊稠不阴不阳的说了句,弄得胡轸又是心头火起,幸好有李傕在一旁盯着,这才没有闹出大的动静来。
一行人以董承为首,张济为副,各带着十几个亲兵随议郎种邵进入长安城。
赵温则留下来与蔡邕一同等待消息,李傕本欲让他二人还帐休息,尽少与旁人接触,免得扰乱军心。
怎耐樊稠、王方执意要设宴款待,贾诩也在一旁附和。
李傕怕他们私下搞出什么名堂来,只得留下盯着。
樊稠对李傕、郭汜的在场毫不为意,他虽然鲁莽,但为人也算厚道,从始至终都自觉是在为军中诸将谋一条生路。哪怕李傕等人反对归顺,但在樊稠心里,只要大家一致同意归顺了,便是李傕再强势也得跟随众人一齐进退。
就像是当初军中在新丰获胜后一致决议进攻长安,樊稠虽然心里不甚乐意,但还是选择服从多数人的意见一样。
“太尉马公与司徒赵公已经达成一致,待众人上表归顺之后,便各有封赏。”赵温慢条斯理的看了热切的樊稠一眼,道:“将军通晓忠义,有勇有谋,朝廷准备拜将军为扬威将军、赤亭侯。”
樊稠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朝廷果然待我不薄!”
如今朝廷未有流离播越之难,中枢之威仍在,不像历史中为了保命随便给投降的白波军授以征东、征北将军的职位,此时的军职仍以中郎将、校尉为主流,将军职还是比较贵重的。
李傕和郭汜在一旁吃味的看着樊稠兴高采烈的模样,嘴上虽然不说,但其实心里也各自都己在朝廷心中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官位。
赵温仿佛没看到似得,说起了同样有意于归顺朝廷的将领去留:“王方、李蒙等校尉皆拜中郎将,诸位得到封赏之后,所部兵马一概保留,仍归其主,只是今后要由朝廷调拨粮草军械,不得肆意劫掠。”
归顺朝廷,自然要服从朝廷管辖,见朝廷敢让他们约束队伍,明显是极有底气。
而且谈判的条件、内容十分详尽,完全不像是敷衍应付的样子,倒真的像是朝廷自上而下的法外开恩,而不像是为李傕等人的军势所屈服求和。
樊稠等人粗莽,没有什么心计,见朝廷如此煞有其事的开条件,各自都觉得朝廷这是认真对待。
就连李傕和郭汜心里都开始动摇了。
保留军权,坐拥高位,又可以任意调动部曲。这已经跟众人所想的打下长安之后所得到的好处差不多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这么多好处,又何必跟朝廷打一场胜算不大的仗呢?
今后若是有什么不满的或者后悔了,大不了再起兵一次,无非是把这几日走的路给重走一遍罢了。
赵温知道李傕等人心动了,也不在卖关子,说道:“二位校尉各有武勇,正是朝廷今后的依仗,故而朝廷有意拜李校尉为扬武将军、甘亭侯;拜郭校尉为扬烈将军、戏亭侯。”
李傕虽然心动,但面对诱惑,仍然表现的很是谨慎,他与郭汜对视一眼,点头说道:“这事先不急,一切等董承他们回来了再说。”
赵温也知道不急于一时,笑着岔开了话题,尽说些让樊稠他们感兴趣的事情去了。
一旁李傕则与郭汜悄悄借故离开大帐,寻了个僻静的地方,两人开始商议起来。
“稚然!我看朝廷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如果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好,就此降了倒也不算是坏事。”郭汜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左右朝廷也动不了咱几个的兵权,等归降之后,咱好生窥探朝廷虚实,到时候再做打算也不迟。”
李傕沉吟道:“话是这么说不错,但这么一来,总觉得太简单了。”
可不是太简单!
本以为要经过一番苦战,少说死上万把人才能拿下长安,没想到却是朝廷主动服软,甘愿低下他高傲的头颅,向一伙叛将乞和。
这怎么说都不太容易让人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李傕心里虽然仍有顾虑,但也不得不相信。
“不管这里头有没有问题,今后一旦入朝,我等必须得抱成一团,才能与那伙公卿们较量。”郭汜轻声说道:“谁实力最大,谁的声音也就最响亮,这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咱俩手底下兵马数万,朝廷笼络还来不及,哪里还担心他算计我等?该担心的,是樊稠、王方那些人吧。”
“你说的不错,如果马日磾真的甘愿以王允的性命来换取我等投诚,但足以说明此人不过尔尔,不足为惧。”李傕分析道,眼乜斜了郭汜一眼,心中暗道:‘郭阿多盗马之辈,兵马不逊于我,心里恐怕也是打着入朝后拥兵自重的主意,想跟我一较高下。’
李傕暗自提防着郭汜,表面上却无比坦诚:“太师曾言朝中诸公,皆是庸碌之辈,没有几个是不惧刀剑斧钺的。如今我等大军在手,还怕他何来?郭兄弟,你我今后当同进退,共富贵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