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不好了!”
手下人慌慌张张跑到丁原面前向他汇报,“郑老三的队伍……败了!”
郑老三正是带领那支千人队,去迎击白波军的将领。
他在丁原麾下只是一介籍籍无名之辈,向来只被派去执行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
郑老三的能力虽然不高,但在丁原看来,这人至少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做事认真,从来不打马虎。
丁原素来有识人之明,一手提拔了吕布、张辽、张杨等人,看人极准。
所以这项对付白波贼的任务,对丁原来说虽然不甚重要,但交给郑老三这样的人来说也绝对不会出问题。
可现在……
丁原望向远处,那边,郑老三的身影已经不见了,那支千人队的并州军正疯了一样的往后逃窜。
而追杀着他们的白波军……依然是那些人,并没有什么援军。
也就是说,白波军是完全凭实力击退的并州军?
这……
怎么可能?
丁原完全不敢相信。
不甘心的他,又仔细观察了下追兵,霎时有了新的发现:
白波军中,大部分人依然是那副匪寇模样,跑起步来毫无章法,乱哄哄的,完全不像有战斗力的样子。
可唯独有一支千人队,穿着与其余白波军一样的打扮,平时看不出,此时却明显与其余白波军显现出了不同。
他们……
太整齐了!
即使是在冲锋追杀阶段,竟然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队形!
这是……
多么可怕的队伍!
不止丁原震惊,连裴元绍也觉得惊讶:“咦?我以前就知道豆子兵厉害,没想到这豆子兵交到高顺这小子手里后,更厉害了,简直……强到离谱啊!”
是的,率领这支打扮成白波军的千人队的,正是高顺。
他此时率领的队伍,也不再是之前那七百余流寇,而是吴池特意拨给他的豆子兵。
这些豆子兵一到了高顺手里,就领高顺惊喜不已:“主公竟然给了我这么好的苗子!这些人……简直就是为陷阵营量身打造的啊!感谢主公!”
至于之前那七百余人,此时正在另一处休养……他们一路从并州被驱赶过来,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身体早就透支了。需要好好养一养才行!等他们养好身体后,会重归高顺麾下的……吴池才没那么小气,会贪图这点兵权。
高顺也是相信这一点的。
现在,高顺率领这‘新陷阵营’,轻易冲垮了并州军千人队,而后一边追杀溃兵,一边朝丁原这边冲来!
丁原大骇,他赶忙又调集部队上前,妄图拦住高顺,可是丁原又惊愕的发现,无论他派出去多少人,也根本阻挡不住对方!
那些后填上去的并州军,根本就是一触即溃!
败得太快了!
丁原被吓到了,他连连后退两步,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而被身旁的亲兵扶住。
他自知失态,深呼吸了几口后,迅速做出了决定:“发讯号,让那支队伍快过来!先不管徐晃了,去对付那伙白波贼!”
心腹手下射出了鸣镝。
而后,从远处传来了踏踏踏踏踏的马蹄声……又一支骑兵队!
伴随着大地的轰鸣声,骑兵队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
这时,吕布已经回来了,他颇显狼狈地从魏续手里接过手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问:“是张辽?”
丁原摇了摇头:“不是他……一会你就知道了!”
吕布也没再问,他在魏续的侍候下,重新整顿了下自己,而后再度翻身上马。
他要继续再战,将之前的耻辱……讨回来!
吕布:“小的们,都给我支楞起来!准备再战了!”
“噢——”
并州军们犹如被施了魔法般,刚刚还一脸颓废,犹如斗败的公鸡。此刻却因为吕布的一句话,竟然重新振奋起来!
不愧是吕布!
他在并州军的心里,就是这样如神明一般,对他们有着无比的号召力!
想当年,他们对战匈奴人、鲜卑人时,也不是没有遭遇过败绩。可是那时候,吕布就是这样一句话,而后就带领他们狠狠地发动了反扑,生生把那些草原蛮子们杀得哭爹喊娘、片甲不留!
这就是五原吕布,他们心中永远的军神!
丁原看到并州军重新恢复了士气,顿感欣慰,心说不愧是我儿,好!好啊!
就在并州军重整态势,而后准备同时迎击白波军和徐晃军时,之前那支神秘的骑兵队,终于靠近了,让众人都看清了他们的身份。
是……
匈奴人!
吕布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匈奴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随即,他高喊道:“全体注意,准备三面作战!”
丁原见状赶忙凑过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吕布急了:“义父,都什么时候了还稍安勿躁!匈奴人啊,不能不管他们!”
然而,下一刻,吕布却从丁原嘴里听到了令他完全不敢置信的话:“这些匈奴人是来帮咱们的,是友军!”
“什么?!”
吕布整个脑门都红了,他青筋隆起,手在戟柄上攥了又攥,竟然把那铁梨木的戟柄给攥变形了!
吕布咬着牙问:“义父,你怎么跟匈奴人勾结起来了,他们……他们……”
吕布说不下去了,要知道,他可是与匈奴人有着刻骨之仇、夺妻之恨啊!
虽然说严氏后来平安归来了,可吕布对他们的仇怨却没有消失。
他当初也正是因为此,才参军的。
丁原却一副‘你大惊小怪’的表情,冷哼道:“我儿,慎言!”
吕布:“可……”
丁原恼了:“可什么可!没听到我的命令吗?”
吕布没说话了。
丁原放缓了语气:“匈奴人怎样?匈奴乃是我大汉臣属,也是陛下的子民。他们帮咱们作战,有何问题?”
这话倒是真的,自从分裂为南匈奴、北匈奴之后,北匈奴远遁西方,而南匈奴就臣服了汉朝,成为了汉朝的藩属。
几百年来,汉朝经常从匈奴那边征兵,甚至直接下旨调动匈奴军队过来协助汉朝作战。
至少从明面上来讲,匈奴并非敌人。
只不过……
敌对的行为也是有的,经常有匈奴人侵入汉朝境内进行洗劫,烧杀抢掠,做下不少恶事。
这种事,朝廷也并非不知,但却很少去处理。
一来,这些侵略洗劫的规模都很小,对整个汉朝来说,不过癣疥之疾。为了这种小事跟匈奴翻脸,得不偿失。
二来,就算汉朝决定追究,甚至出兵灭了匈奴。这种事以后也还是会发生,根本杜绝不了。
这就要从匈奴的社会形态说起了。
匈奴人是典型的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他们的最高首领被称为单于,名义上管控着所有的匈奴人。
名义上。
事实上谁管着全体匈奴人呢?
答案是,没有。
因为匈奴的社会形态很原始,越是原始的社会,首领对下面人的掌控力度越弱。
匈奴人是分为很多部落的,大部落小部落林立。在非统一时,部落与部落之间争斗。而统一时,所有的部落都对最大的部落,同时也是单于所在的部落进行臣服。
单于对自己直属的部落还能管管,而其余臣服的部落,就管不到了,那些臣服部落在各自的族长治下,是自治的,单于无法插手。
如果有小部落出兵洗劫了汉朝,那单于也只能在事后通过打探才能知道。
是的,得打探。
小部落没有义务把自己做的事都汇报给单于。
他们若是刻意隐瞒,甚至能让单于完全不知道。
草原上游牧民族的社会形态就是这样。
你要说,那单于就不能把所有部落都吞并了,这样不就行了?
答案是,不行。
不是单于不想,而是他管不过来!
要知道,匈奴人是没有官员的,他们跟汉地的社会完全不同,没有一个个县令郡守州牧帮他管理下面人。
光靠单于一个人,怎么管?
你说可以任命官员啊!
可是,任命了官员,那些官员最终也会形成一个个族长,到最后还是自治。
因为草原从根本上就是与汉地完全不同的啊!
大家都居无定所,逐水草而居。无论是你想找别人,还是别人找你,位置都不固定。
怎么联络?
联络都困难,又怎么统治?
汉地之所以能任命官员,是因为汉地的人都有固定住处,官员也有固定的官邸,互相联络方便。
皇帝想找一个人,一声令下,消息从雒阳传递到幽州,再从幽州传递到方城县,再传递到吴家庄,就找到吴池了。
吴池想见皇帝,也是一路赶往雒阳,再进入皇宫,就见到了。
所有人都固定位置,形成一个个点,再用线把一个个点串联起来,形成一张统治网络。
而这网络形成的基础,又是汉人的生产方式,即农耕决定的。
汉人绝大多数都靠种地为生,田地就在那,不会移动。大家也就都固定在田地上,建立宅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哪像草原人,今天在这片,明天指不定跑哪里去了,迁移着迁移着,没准跑欧洲去了!
你上哪找人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