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先生之言,何至于此
正如全琮所猜测的那样,当报信的轻骑一路赶回城中,所带回来的消息则让他们无比懊恼。
“坏了坏了…果然是让赵云这小子给唬住了!”
“情况怎么样?
我是说毗陵…你离开毗陵的时候,对方还没开始进攻对吗?”
“是!如二位将军所言,当时毗陵还未遭受到敌人的进攻,但…那位易先生仍是让二位尽快赶回支援毗陵——阳羡这边不会再有什么水师的踪影了。”
韩当一拍脑袋,表情那是相当的纠结。
“对方有多少人?”
“不下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全琮和韩当两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毗陵有多少人,他们是清楚的…而面对三万人的大军,毗陵能不能顶的过今天那都是个问题…
所以…所以那个易小天才会让他们尽早支援吗?
“可是…我们这里…怎么看都无法轻易脱身啊?”
全琮终于是慌了…他跟陆逊乃是好友,也跟陆逊一样…人生中第一次经历大战,所以他们的心态不佳实属正常。
韩当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担起了一位老将的责任,他先是拍了拍全琮的肩膀,告诉全琮:
“全家的小子,你先别忙着着急——那位易先生不是你们的旧识吗?
我只听说此人向来主意多,绝不可能没有半点后手——对了,陆逊他们不是此前接收了一批说是新式的兵器吗?
有那种东西,可否让毗陵再支撑一段时间?”
“将军您说的对…那位易先生确实说他还有办法——”
“哦不…”
报信的骑兵突然想起当时易小天所说的原话,干脆将其直接告诉了两人:
“应该是,那位易先生说赵云绝对是充当诱饵的…”
“包括现在阳羡面临的处境,他都已经料到。”
“所以他托我给二位将军带句话——假如…将军有能够跟赵云说上话的机会,就把这段话带给赵云。”
“带给赵云?”
这小卒的话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确实不理解啊,怎么打着打着好像赵云还跟易小天挺熟似的?
关键…要给赵云带话…不是说毗陵已经岌岌可危了吗?
这怎么还聊上了?
然而,当听完易小天托小卒转告的话语之后,两人的疑惑更甚了…
“易先生说假如将军真的脱不开身,跟赵云说了这些话,他应当是不会再纠缠下去了,到那时——”
没等小卒将话说完,真是说得巧,来得巧,赵云就这么半晌功夫,竟然已经重振旗鼓,再度向阳羡城外的防线发动了冲击——
“这…”
韩当听到赵云那便传来的战吼声,心里自然是无比烦闷,但眼下他们确实没有更好地办法了…
假如再跟赵云纠缠下去,毗陵一破,阳羡守不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试试吧…也没别的好办法了…”
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在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一个办法放在眼前,岂有不用的道理?
——
其实跟韩当与全琮等人的体会相当…赵云本人在数次濒临死亡的冲锋之中也渐渐麻木了。
他只知道自己在大军获得全面的胜利之前,必须在这里拖住阳羡的江东军。
至于…在那之前,他能活多久…似乎已经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了。
“这…当是今日最后一次冲锋陷阵了…多的不说…跟紧我…”
“是!”
拥有这样一群忠诚的将士,既是赵云的幸运,也是赵云的不幸…
他们越是忠诚,越是能跟赵云并肩作战,他们活下去的几率也就越大——
但同样的,他们越是义无反顾,赵云内心中的愧疚就愈发的不可消除。
寒风凛冽…赵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揩去了脸上的血渍,腾身策马,第一个杀出了林外——
与此同时,就像是约定好了一般,阳羡的江东守军也在同一时间,鱼贯杀出,正冲着赵云杀来的方向毫无惧色的迎了上去。
赵云当然不会跟他们硬碰硬,见此…赵云立马长枪一甩,身后大军领会其意图,以赵云为中心,突然便裂为两队,一左一右的反向江东骑兵的两侧迂回过去。
只不过让赵云感到意外地是…往往这个时候,对方应当会扩展防线,不会给他们轻易包抄后路的机会,可偏偏这一次,对方像是根本没有看到己方的分兵一般,径直朝自己冲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但赵云并未慌张…多年来品征战的经验令他在这个时候做出了看似大胆却实为稳妥的变化——一个字,跑。
是的,赵云独自一人直接掉头,见对方的目标乃是自己,根本不打算给对方包围自己的机会。
骁骑营的将士见赵云被敌人大军追赶,自然是不答应,想要从侧面侵扰敌军,以打断他们冲刺的速度。
可三千余人的冲击力,竟然丝毫未能撼动这足有五千之数的江东精锐骑军——
他们的阵型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尤其是为首的两名骑将,似乎眼里除了赵云之外就再无他人。
这下可让骁骑营的将士们如临大敌了。
对方这是要进行斩首行动?
如果赵云出了什么问题…那么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骚扰反倒是真的把自己交代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云却听到了他背后传来了敌人的呼唤。
“赵子龙!易先生托我们给你带一句话,你可要听好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云还以为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可很快,身后的人就直接像模像样的说起了关于易小天在毗陵时所说的那段话——
“诸葛亮此战一定会输,先生让你不要再拼命了,想要见面的话,他随时欢迎。”
这番话虽然是经韩当之口说出,但光从语气从口吻来判断,赵云知道,这一定就是易小天的原话…
诸葛亮一定会输…
让我不要拼命…
赵云尽管仍在马上奔驰,却突然露出了疲惫不堪的笑容…
“何至于此…先生…何至于此呢…你我都远远相望,各为其主便是了,何至于真的要再次相见呢?
我们的立场就注定了我们是敌人…可为什么…为什么您还能说出这样无关乎立场的话语呢…”
赵云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