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坦诚相对，山民之殇
“若在下来说，我们并没有恶意，诸位可愿意放我们一马？”
易小天踏出一步，算是展示了自己作为此间领袖的身份。
坐在兽骨之座上的那人眯起眼睛，看了看易小天的样子，又与身旁的光头大汉耳语了几句。
光头大汉似乎是在向对方描述今日双方遭遇的过程，最后听罢，那男子似乎思忖了片刻，最终缓缓的说出一句：
“证明给我看。”
“在那之前，还请容我们自我介绍一番如何？”
男子听易小天如此说法，摊了摊手，倒是没有加紧逼迫易小天立刻给出答案。
“我叫吕轻侯，身份呢，是一个走南闯北居无定所的商人罢了，身旁这位是我的妹妹，名为吕玲绮，另一个名为赵雄渊，乃是我的随从——”
说到赵云的时候，对方的眼神不免向赵云身上撇去，可以想象的是，只是稍稍看了赵云一眼，满屋子山越之人的眼神都变得极其危险。
赵云自然是岿然不动，他没有任何惧意，对方紧紧盯着他，他便轻松地对视回去。
易小天轻轻笑着，似乎没有阻止双方眼神的摩擦。
“这边这位乃是孙凤儿，是我的家眷，而那些女婢自然也是她的随从。”
“哼…好一个家眷。”
对方似乎相当不屑于易小天这种说法，不过也是自然，看对方的表现，其实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发现了鬼鬼祟祟的孙凤儿等人了。
自然是不会相信易小天说的，昨日才成为了家眷的说法。
但另一个层面上，对方没有反驳，也就意味着这些事情其实无伤大雅。
“至于我们来此的目的，不瞒诸位说，之前我们一直都打算着剿灭在场的诸位。”
蹭蹭蹭——
这下易小天的话如同点燃了炸药一般，整个屋子的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他的话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这样的恶意，不管是不是挑衅，似乎都触怒了对方的底线。
所有人同时拔刀拔剑，而易小天这边，吕玲绮还有颖儿等人也一同亮出了自己的兵器。
不过就像是约好了一样，易小天和对面那名端坐于骨座上的男子同时伸手制止了自己这边的随从们：
“聒噪！”
“住手！”
一如他们所表现的那样，所有人都很茫然，除了易小天和与他对视的那名男子。
“继续说。”
得到了对方的准许，易小天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确实没有恶意，只不过是因为话没有说完罢了。
“所以这是我们之前来到林历山中，或者更准确点，这是我们与诸位相遇之前，从未改变过的目的。”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在见到诸位从虎口中救下了在下的家眷之后，至少在我看来，诸位绝非是外界传闻之中的穷凶极恶之人。”
能够印证这一点的证据还有很多…譬如之前只是孙凤儿一哭，那群包围了他们的山越之民便乱了阵脚，似乎的确无意恐吓众人。
还有之前易小天初来乍到所见到的景象，若真是那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山越之民，他们又怎么会贫苦到如此境地？
这些都是不合理的。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这群人或许因为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理由，导致被人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又不知道因何人的推动，这样的罪名似乎已经深入了每个江东百姓的心中。
一但误解成为了固有印象，再想去改变就很难了。
就像是因为张辽连着两次打爆了东吴人，年轻一辈的东吴将领，就是等到张辽年事已高，却仍旧不敢轻易与其对上一样。
易小天当然不是想要借此机会给山越人平反，但夸赞对方，点名对方的本性，是防止对方假戏真演，恼羞成怒之下真的对他们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一点上，以攻为守，以进为退，实为语言的艺术。
“哼，果然是油嘴滑舌，所以你们又如何来证明你们对我们没有恶意呢？”
“仅凭我们救了你们一命？别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什么玩笑话——仅以诸位这番贫穷的光景来看，若是穷凶极恶之人，早该对周边的村落下手了吧？何至于让村中的孩童也跟着一起受苦呢？”
“唯一的答案，只可能是诸位的本性以及道德不允许诸位做出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
屋中的山越人很多，看起来除开那坐在当中的男子之外，整个村落就唯有光头汉子是管事的，一共两个头领的情况下，要带领诸多瘦弱且没有战斗力的妇孺在山中生存，这可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
他们可是土生土长的东吴人，也是土生土长的东汉人，没有易小天这么多的心思，更不会另辟蹊径，他们的性格如何暂且不提，但他们的观念为传统所束缚。
即便这样…在易小天眼中，那些之前在他们脚边穿行而过的孩童，仍旧有着灿烂的笑容。
村寨虽然破旧，但仍旧没有显得邋遢，反倒是整洁干净，颇有一种山中之人的淳朴蕴含其中。
或许真的是很多年没有听外人评价过他们，向来对外人抱有敌意，从未抱有期待的他们，听到易小天这样的说法，不知怎的，情绪渐渐变得低落起来…是啊，多年不被人理解，可他们依旧坚持着内心的纯洁，甚至还要被不知情的人打上“穷凶极恶”的标签，说起来轻巧，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呢？
其实到这里，光头汉子就已经有些动摇了。
然而，作为副手的他，仍旧没有开口承认这些，因为他们的首领还没有完全认可对方。
“而我们自然只是被迫才接下了这个募令…凤儿她从官府，从军营那里接下了募令，若是不能成功讨伐山越，等待她的也只会是来自上头的严惩。”
“被逼无奈之下，她才勉强自己…仅仅带着自己的婢女便来到山中，企图靠着自己的力量完成这不可能的任务。”
“如果诸位不信，就请诸位好好思考一番…若我们当真是官府的人，又何至于仅凭这些人手便来到山中与诸位对抗呢？”
“诸位在这黟县附近生活了那么久，多少也应该知道官府的做派吧？”
“如果真的是官府插手了此事…诸位觉得，你们现在还能活着走出这个山沟吗？”
易小天话里有话，那为首的男子紧紧皱起眉头，他发出的声音变得极为低沉恐怖，就好像…就好像这里有一头真正的野兽正在觉醒一般：
“你…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