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被谢青投喂了双份意式浓缩的陆诚精神抖擞,盯着天花板愣神到半夜,想去跑步机上消耗一下精力。
路过她的房间,门缝下透出光线,他发现她也没睡。
“笃笃”,陆诚敲了两下门。
里面的人扬音:“怎么啦?”
他推开门,看到她盘腿坐在床上, 腿上放着电脑。
“怎么还不睡?”他问。
谢青轻松笑:“再有差不多一两千字,我就把你的稿子写完了。”
“……”陆诚有点愧疚,“先睡吧,没那么着急。”
谢青抻了个懒腰:“一口气写完比较爽!”
陆诚:“……”
“你别管了。”她边打哈欠边说, “我写完就睡,思路断了怪可惜的。”
“……”陆诚只好说声谢谢, 帮她关上门。
谢青活动了一下手腕, 继续敲键盘。
她其实不习惯用电脑写稿,几百万字的小说几乎全部是用手写完成的。这回给陆诚写公关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突然觉得用键盘更有感觉。
大概是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更能带给她网络掐架的激动?
她写得热血上头, 最精彩的打斗戏也没有让她这么爽过。
就算有些段落读起来凄凉悲惨,她也依旧满脑子斗志。
——陆诚那些所谓的叔伯长辈们,等着接招吧!
.
陆诚在凌晨时终于睡着了, 睡了两个多小时, 又醒过来。
不过还好, 他感觉精神还可以。
又去敲了敲她的房门, 没有动静。
他推开一条门缝看了眼, 看到她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他走进去,坐到床边,推一推她:“青青?”
“嗯……”谢青皱皱眉,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摸了摸,把电脑推给他。
还在嘴里咕哝说:“写完了……”
陆诚:“……”
他顿时有种自己是周扒皮的错觉。
她吧唧吧唧嘴:“你先去上班吧,我再睡会儿。”
“……行。”陆诚抱着她的电脑走出房门。
过了半个小时又折回来扒拉她。
谢青起床气升起,锁着眉死死闭眼:“让我再睡会儿!”
“吃完早餐再睡。”陆诚道。
她不想起,使劲往下躺,他眉头轻挑,双手往她身下探去。
谢青:“?”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横抱起。
她一声轻叫,紧张地环住他的脖子,睁开眼,不满地声讨:“我没睡够!”
他在她额头上一亲:“先吃饭。”
说罢,他抱着她走进卫生间。
谢青的床气并没有消下去,但又升不起来了,不上不下地悬在那里,她便怨愤地瞪他。
“嘻嘻——”停到洗手池前,陆诚咧嘴笑,笑得她打着哆嗦挪开目光。
他把她放下,让她踩着他的脚背,胳膊架在她腋下,伸手把牙具够过来。
挤好牙膏的牙刷很快被递到她手里。
“我帮你刷?”他诚恳询问。
谢青翻着白眼把牙刷牙杯都拿过来。
她刷着牙,他双手一寸寸往下挪去,直至揽到她腰上。
谢青脑子还没全醒,刷完牙就闷头洗脸,洗完抬起头,才注意到被镜子括出来的暧昧“合影”。
他站在她后面,比她高一截,手环着她的腰,眼底全是笑。
她怔了怔,听到他说:“哎,有点像拍婚纱照的姿势。”
她双颊骤红,抽出擦脸巾匆匆一擦脸,从他面前闪走了:“我要护肤,你先吃吧!”
感觉到她的局促,陆诚没说话,手插着睡衣口袋,靠在墙边等她。
等她拍完脸,他搂着她一起去餐厅。
橙汁、面包、煎肠、荷包蛋,蔬菜沙拉,今天是口味偏清爽的西式早餐。
谢青搭着面包吃了小半个鸡蛋,胃里就舒服起来,神思也更清醒。两个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总是话不多,但他会及时帮她添一下橙汁什么的。
吃完早餐,她负责把餐具收进洗碗机。陆诚去换衣服,换好打算去跟她说再见的时候,发现她也换好了。
“不睡了?”他看了眼表,刚八点半。
谢青笑笑:“嗯,不睡了。”
困的时候想睡觉,清新过来就觉得还是跟他待在一起开心。
两个人便还是一同去了公司,谢青照旧钻到自己屋里去写稿,陆诚打开她的电脑,看她写的公关文。
这其实不算一篇严格意义上的公关文,只字未提现在网络上的争端,也没有提那档生活节目。
文章的开头,是一句心平气和的问好:大家好,我是诚书文化的CEO,陆诚。
接下来的一行字,也平平淡淡:今天,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一直以为,我绝不会在网上讲这个故事。
然后就叙述起了童年,他跟她提到过的温馨记忆,她基本都写了进去。
幼儿园、小学、初中,安稳平淡,但字里行间,又依稀有忧郁萦绕。
她很会拿捏情绪。明明是平淡的生活叙述,却能让人隐约嗅到转折的味道。
在看文章的时候,这种感觉得到又一时看不到的微妙感最让人期待,连他都好奇了,好奇她要怎样带出这个转折。
这段平淡生活的描述,总共写了七八百字。
如果太短,读者无法投入情绪;太长,胃口吊倒,会被跳过或者关掉。
转折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出现:
“这样美好的回忆,如果想接着讲,我可以讲三天三夜。”
“但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
发生在他十三四岁时的事情跃然纸上,从母亲突然提出离婚开始,一直写到楚家出现。
里面提起的事情都是真的,但她进行了一些氛围和心境上的虚构,来渲染氛围。
她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位优雅又独立的母亲,和一个青春期有点冲动叛逆的孩子。
在与楚文婷对话的部分,她采用了蒙太奇的手法,将楚文婷字字说出的真相与他的回忆和心情穿插,带来清冽的震撼感。
关于两年后母亲离世的段落,陆诚和她聊得不多,所以她摸索着他的心情进行虚构的占比更大了些。
他明明知道哪些是假的,却又硬生生看得眼中发热。
“那时还年轻,阅历尚浅,很容易觉得害怕。”
“这种事会让你觉得黑暗没有尽头,拨开一层还有一层。”
接着,进入他到楚家生活的阶段。
行文再度变得轻松起来,细致地写了楚文婷对他的照顾、楚诗楚诵和他的和睦相处,但若论灰色气息,还是比开头那一段更重一些。
因为她给出了一些直截了当的忧郁。
“但我一度走不出阴影。”
“潜意识里,我觉得我是有罪的。因为父亲有罪,所以我就是有罪的。”
“我一直希望自己能摆平一切事情,直到近两年,我愈发清醒地发现我做不到。”
然后,终于,她对陆敬山进行了一点点口诛笔伐。
她提到楚诵被跟踪、提到二叔死缠烂打要他托关系帮他未曾谋面的堂弟上学。
她也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我无意质疑我国赡养方面的法律定义,只是很疑惑,一个人只要生了个孩子,就真的可以永远在道德上压制这个孩子了吗?”
“哪怕他欺骗了很多人、伤害了两个家庭?”
“哪怕他在后来的这些年里,对每一个血缘关系上的孩子,都不闻不问?”
她以一种淡泊的口吻,点明了陆敬山未尽抚养义务。
在关于赡养的争端里,围观群众无疑会关注要求赡养的老人以前是否有好好抚养子女。
“这就是我的故事。”
她给这个故事做了收尾。
过于简短,所以看上去无比疲累。
最后,她又说:“其实,我很好奇,我的父亲到底是怎样想的。”
“这些年,您与我毫无联系,没有歉意,也没有关心。”
“我很想知道,那些不符实际的指责,是您的本意吗?”
这是全文的最后一句话。
是在问陆敬山,也是在给读者思考空间。
如果是,陆敬山就是个本性不改且演技拙劣的骗子。
如果不是,便是那些叔伯们兴风作浪,蓄意吸血。
真是笔如刀。
陆诚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奇妙的画面。
画面中是江湖厮杀,谢青长剑在手,身形只消闪过对手身边,对方便无知无觉断气,血迹不见分毫。
厉害啊。
陆诚啧啧嘴,以后绝对不能欺负她。
他哪儿写得过她啊!
这篇稿子,被陆诚压了几天。
周六,那档节目播出下期,叔伯们的指责将民愤激得更上一层楼,陆诚在这个时候把它发了出去。
转发量三分钟之内便开始飙升,最初转的一拨人大概都是没看先转,说“吃瓜”“马一下”的居多。
半个小时后,转发量最高的一条成了“我看得头皮都麻了……现在的社会话题真得等几天再看啊”。
评论里更是聊炸了:
“卧槽,这么戏剧性吗!”
“惊呆,这都能反转!”
“我震惊,把这位陆爸爸和某女星的爸爸关在一个屋子里是不是能炼蛊?”
“所以嗯……到底真的是爸爸因病要钱还是叔叔们借故吸血?”
陆诚刷了一晚上微博,紧盯每一条评论。
在转发过万的时候,他用小号发了条评,并且让吴敏买赞,把它推上了热评前几。
那条评是:“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里面提到‘二叔’,也就是说他父亲只能是兄弟里排老大的吧。那节目里自称是他‘大伯’,一口一个‘我弟弟’怎么样的那位,是怎么回事?”
上了热评很容易吸引目光,很快就有人开始推测:“可能是他爸爸的堂兄?一般大家也不会叫堂伯嘛,就直接叫大伯了呗。”
这个推测一出来,嘲讽就掀翻了:“吼!那爸爸有没有掺和暂无定论,亲戚吸血是板上钉钉了吼!”
“对哦!不然人家自己家的事,关你个堂亲什么事!还在电视上显得多么主持正义,不知道私下能分多少钱呢!”
也有人相对温和一点,表示:“其实我觉得也不一定啊……堂亲之间特别亲,真的是出来主持公道也是有的。”接着却也话锋一转,“但我觉得这一家子吧……不像……”
谢青在微博大热后请教了一下魏萍,又去跟张觅雅商量了一下。
然后在第二天转发量开始走低时,她用个人账号发了一条新微博。
没有太多文字解释,里面直接贴了一张文字声明,表明自己最近被自媒体干扰生活,保留通过法律进行追究的权利。
她的微博是在侵犯姓名权的官司打赢后才注册的,但因为作品过硬,又有《诉风月》翻拍的一系列事情吸引,粉丝也有个二十多万。
声明一贴出去,粉丝们果然炸毛:“自媒体怎么知道篱大住哪儿???陆家那群奇葩叔伯不要太过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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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再有两章就能完结,嘿
放心,番外会有的,我们愉快地用番外撒一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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