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山,还未走到山顶,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没有带着灯笼,月色不明,全靠唐醉影扇子上的那颗夜明珠来指引方向,任无忧瞄了一眼,说:“唐醉影,你可千万要收好你的夜明珠,莫让宵小觊觎了去,不然,我们再走夜路之时,可是没有东西照明的了。”
唐醉影手臂抬起,看了一眼自己的夜明珠,赞同的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要好生保护才是。”
山林幽静,偶尔吹过来的风,弄得树叶沙沙作响,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夜鸟的叫声,凄厉而又阴森,让人毛骨悚然的,往上看,黑乎乎一片,没个尽头。
任无忧喘了一口气,说:“已经走了许久,怎么还不到,若是再不到,那今晚便真的只能睡在这天地之间了,不过,我希望可以找一块平坦的地方睡,山路难行,睡起来,会不舒服。”
“那不就到了。”花枕月抬手往前一指。
唐醉影与任无忧往前看去,只见山路的尽头,一座庙宇闪现在眼前,朱红色的门有些脱漆,门上一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安平庙。
花枕月看了一眼任无忧,任无忧认命的走上前去,手拉门环,“咚咚咚”的敲了三下,而后退了下来,片刻之后,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一个小沙弥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内看着三人,先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敢问三位施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任无忧单手竖起,打了个佛手,低头一礼,说:“我三人路过此地,想要借贵寺借宿一晚,还请师父通融。”
小沙弥的脸色微变,问了一句:“几位施主可是从京城而来?”
任无忧微一愣怔,说:“小师父怎么知道我们从京城而来?”
小沙弥眼神闪烁了一下,沉默半晌,支吾着说:“看着面向不像是普通之人,故此大胆猜测了一下,三位施主请先进来,待我先禀过师父,再做定夺。”
三人随同小沙弥走入到寺庙之内,绕过灯火通明的大殿,穿过院子,被暂时安放在隔间之内,小沙弥随即走入到内中,应当是去通禀师父的。
任无忧四下里看了一眼,这寺庙有些破旧,墙皮掉了一块又一块的,纸糊的窗户也是漏风,呼啸的山风吹进来,就如同有个妖怪在说话一般,旁边放着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其中一个凳子还断了一条腿,桌子都是完整的,只不过,上面的茶盏是残缺的且不配套。
看过之后,任无忧感叹了一句:“还真是破旧啊,该不会这寺庙之中,就这个小和尚和他的师父两个人吧。”
唐醉影收了手中的玉骨扇,放入腰间,双手拢袖,说:“山林之中,多有这类的庙宇,平日里也没什么香火,全靠寺内诸位师父化缘,支撑下去,无忧,等咱们离开之时,留些香火银两吧。”
任无忧点头应声:“好。”
说话之间,小沙弥提着灯笼又走了回来,说:“庙中客房简陋,唯有后院一处院子可入住,三位施主如不嫌弃,可将就一夜。”
任无忧大手一挥,说:“不会不会,有劳小师父前面带路。”
小沙弥测过身,说:“请随我来吧。”
一盏灯笼前面引路,三人随后跟上,从隔间里面走出去,来到后院,这寺庙当真是残破,地面都是坑洼不平,碎砖铺路,稍一不留神,便要摔倒,好在路程并不算远,不消片刻,便已经到了,推开木门,小沙弥引着三人进入,口中说着:“这处院子有三间客房,已经换了干净被褥,可放心使用,三位施主应当没有吃过晚饭,待我前去准备,稍后送过来。”
三人忙垂首施礼,口中说了一句:“有劳小师傅。”
小沙弥离开,三人观察了一下这个院子,院子不大,三面都是房间,一面为门,院子中间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收拾的干净,石桌之上放着一盏灯,灯笼蜡烛飘出的是黑色的烟,很显然,这蜡烛并非是良品,然而深山当中有一处这样的住处,已算是很好的了。
任无忧神秘兮兮的凑到唐醉影的近前,说:“唐醉影,我听说这种山中寺庙,经常会有人面蛇身的妖怪,在半夜的时候趴在墙头呼唤借宿的书生,书生只要应了一声,便会被这妖怪蛊惑,从此跟着妖怪而去,你说,今晚会不会有妖怪前来,把你捉走。”
唐醉影微微微一笑,整理了一下衣衫,手指捋着垂到身前的一缕头发,冲着任无忧略一挑眉,说:“我看自己不好么,为什么要去看妖怪,妖怪有我长得好看么?”
“呃……”任无忧一口气没上来,握着拳头在胸前捶了一下,这才将这口气喘了过来,指着唐醉影,说:“这位唐先生,虽然你长得好看,但是没有这么自夸的,要点脸。”
听着二人说话,花枕月忍不住笑了一声,说:“你们两个莫要胡说八道,哪里有那种妖怪,书生又无根基,也无道行,肉又不好吃,诓骗了去,说不定还要被说教一番,得不偿失,哪里有这么笨的妖怪。”
任无忧转过来,说:“果真如此吗,万一是妖怪看上了书生美貌,想要捉回去做个相公,也是有可能的啊。”
唐醉影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灯中的蜡烛,已燃烧尽半,白色的蜡烛还有许多黑点,唐醉影看过之后,又与任无忧说:“人类有人类的居处,妖有妖的洞府,叫一个人类居住在妖的洞府当中,只有两种后果,要么死,要么被妖同化,你想,一个生活在山里的人,不洗澡,不换衣服,不修仪容,长此以往下去,还能是妖喜欢的那个小白脸形象么?”
任无忧抬起头想了想,用力的摇了摇头,又抖了一下,说:“那还不是要被妖吃了去。”
唐醉影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就是这样的。”
这时,木门再次被推开,小沙弥提着个食盒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石桌近前,方才停下脚步,将食盒放到石桌之上,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说:“山中粗茶淡饭,无甚好菜招待,只有些山间也未,三位施主莫要嫌弃,请用。”
两样小菜,一碟咸菜,外加一斗米饭,还在冒着热气,闻一闻,倒也香气扑鼻,任无忧早就饿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笑着说:“这已然很好,小师父不必客气,多谢了。”
唐醉影略一躬身,说:“我三人在此打扰,又是住,又是吃的,还未拜见此间方丈,不知小师父可愿代为引荐,我等当面道谢。”
小沙弥却是摇了摇头,说:“师父这几日感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恐过了病气与三位,只吩咐我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原来如此,既然不便见客,那也不好强求,小沙弥又一躬身,说:“饭菜已全,三位施主请先用饭,稍后我再来收拾碗碟。”
小沙弥打了个佛手,便提着灯笼走了出去,三人在石桌前落座,任无忧先与二人盛了饭,说:“以前在家吃饭,顿顿都是大鱼大肉,我还要挑三拣四,这个不喜欢,那个讨厌的,闲了淡了都要发一通脾气,而现在是能安安稳稳的坐下来吃一顿热乎的饭菜,我就已然是很开心,仿佛是这世上最为幸福的事情。”
唐醉影伸手接过饭碗,笑着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任无忧将新盛的一碗米饭放到花枕月的近前,问:“花枕月,你的。”
花枕月并未接任无忧的递过来的碗,她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小沙弥离去的方向,任无忧眼中带着疑惑,说:“花枕月,你看什么呢,那个小沙弥有哪里不对劲吗,我没有感觉到有妖气啊,唐醉影,你有感觉到么?”
唐醉影摇了摇头,说:“我也没有感觉到,花枕月,你感觉到了什么?”
花枕月眉眼低垂,说:“确实没有妖气,但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我们进来的太过顺利,进来之时,我有看过大殿之上,供奉的是佛祖之向,寺庙虽破旧,但是大殿之内却是灯火通明,烛火高燃,而这一路过来,可以看到,其他的地方都很破旧,甚至窗纸都是破的,很显然,是年久失修所致,山中寺庙多破旧,这虽不假,只是……”
花枕月将灯罩取下,灯中蜡烛只余一小截,花枕月指着蜡烛说:“你们看,这蜡烛太过粗糙,与大殿之内的形成鲜明对比,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唐醉影沉吟一声,说:“所以,你的意思是……?”
花枕月说:“这寺庙之内近日当得了一笔钱财,但是不多,所以,先用于了供奉佛祖,而未来得及改善其他。”
任无忧双眉紧蹙,疑惑的问:“或许哪个大善人经过此地,给了香火钱,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花枕月,你太敏感了。”
花枕月将米饭往任无忧的面前推了一下,笑眯眯的看着他,说:“你可以先吃,然后我们再吃。”
“这……”任无忧手上握着筷子,一口菜都还没来得及吃,然而,听了花枕月的话,任无忧觉得他今天可能又没得吃了。
只不过是一瞬间的犹豫,周围忽然起了一阵的邪风,尘沙漫天,枯叶随风卷起,铺天盖地而来,桌上的饭菜,即便是没问题,也是不能吃的了,因为已经被尘沙所覆盖住,邪风过后,一个声音突兀的闯入:“除妖人,如此小心行事,也改变不了你今日的命运,与妖为伍,祸乱人间,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将命留下来吧!”
一出口,便又预示了一场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