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施芝罘也觉得自己该说句话了,人家花钱费力,又赎她自己又帮她找女儿的,这对她是多么大的一个恩典啊。于是说道:“小妇人已是祁妈妈的女儿了,就由妈妈做主吧。”
赤岗看看祁氏随口附和道:“那妈妈就做主吧。”
祁氏听了很高兴,没想这后生也叫起妈妈了,这后半生没费任何周折就得来了两个儿女,这是老来的造化啊。便道:“那娃儿也是妈妈的一块心头肉啊,若找见方好,女儿也得心安了。”
赤岗随即就去了那个施家宴庄,打听到了张消气家,见到他直言说道:“我是施芝罘的表哥,是来找她女儿的,你是不要女儿了?送哪了还是卖哪了?我要去帮表妹找来。”
张消气眼看这后生好像在哪见过,也一时想不起来,若是她表哥,也许就是因此见过,方道:“娃是我的,我想怎就怎,还管送那卖那?”
赤岗道:“娃是你的也是她妈妈的,妈妈想娃了想看看,还错了不成?”
张消气见赤岗火了,看这后生英俊怕惹不起,就不再争辩:“娃我卖了,东头庄秦家。”
赤岗听后一阵兴奋,心想这娃儿总算有了着落了,便从身边掏出些铜钱给他说道:“带我去看看如何?”
张消气见钱眼开,甚是乐意,便带他去看,那东头庄离施家宴也只有七八里路程,就是赤岗那日见到他去的方向。
到了东头庄找到一户人家,张消气指指那户人家让赤岗自个去。赤岗道:“我又不认识人家,你不去人家肯让我见?”
张消气得了钱财,也不好推辞,便领赤岗进去,见了家主人说明来意。家主人道:“已经卖给我家的怎好反悔?”
赤岗忙道:“不是反悔,是娃儿母亲思儿心切。”
家主人道:“若反悔,赎金可谓倍二。”
赤岗道:“倍二可是多少?”
家主人拿出一纸契文:
“因手头无分文,难以度日,无奈无法,情愿将女儿卖于秦家,以做其子之童养媳。铜钱二串,当面交足,不可短少。天灾病祸,顺由天命,若反悔,当年赎金双倍,逾后按岁增倍。此契双方约定,恐后无凭,立契字人为证。立契人张消气 秦文里 光绪十一年”
赤岗看罢契文,感觉跟看过的契文无多大差异,只是认得“铜钱二串”字样。便道:“在下愿付倍二铜钱赎回娃儿,送其母亲怀里。”
那秦文里不多时日就能得到二倍铜钱,何而不为,有钱还愁买来童养媳,若到教堂里育婴堂去买更是容易,只是前些日子去教堂挑选没个中意的。
遂将娃儿领出,交给赤岗,得了铜钱,笑颜送出。赤岗见那娃儿虽只有二岁光景,甚是喜爱。又见张消气舍不得走,怕他再去纠缠,便再从身边掏些铜钱给他说道:“今后可不能再纠缠娃儿母女,彼此相安甚好。”
张消气接过铜钱道:“不再纠缠,不再纠缠,兄弟慷慨,小民知足了。”说着快步离去。
赤岗满怀喜悦抱着娃儿去找她母亲,他要亲眼看到施芝罘见到女儿那个得意洋洋地样子。
祁氏见这个后生真是个侠肝义胆之人,施芝罘算是交了好运了,她也庆幸自己老年也算得到了依靠,按那文契上说施芝罘若是她的女儿,她何不就此促成他们这桩婚事呢,即使二人再是两相情愿,也得有人从中说和帮衬。
眼看天色已晚,祁氏趁借二人在一起娇宠那娃儿的当儿,便开灶做饭,按风俗新人在一起要吃当地的圆条拉面,鸡蛋卤儿,意思是一对新人将会像面条那样拉扯在一起,长长久久,生儿育女。
一会儿工夫卤儿已做好,面也合好,合好的面团用一块软布盖好闷在案板上,当等他们一块来吃。黄昏即将来临,祁氏即躲出门外,望着西去的落日,等待落日的黄昏。
不想这赤岗施芝罘二人也是鬼精,都想拖延时间,伺机找借口多呆一会,早已看到了祁氏在开灶做饭。赤岗扬言要走,施芝罘道:“没看祁妈妈在做饭呢,要走也是吃了饭再走哩。”
一个要走一个阻拦,直嚷的让祁氏听到进屋拦阻:“饭已做好了才嚷嚷走,诚心是吧,枉费了妈妈一番苦心。”
似是骂却让赤岗感到温馨,只好从命。
刘福禄看着满满一场的丰收,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虽然刘保金乡试落榜了,却也被王县令留在黎城县为任,虽说是落榜秀才,却是未参加考试,也不叫真正落榜,来年还有机会。
只是这个陷害儿子的小人他还没有落实了,他想一定是那些丢了罂粟的几个大户,那个王天印凭仗自己在府营当个小头目就想一手遮天,幸亏是冯光道到了省城,不然儿子这次也不会有这么快能平反昭雪。
收了场刘福禄跟山来又添置了一匹枣红马,经过这次山来赶着骡子到省城才知道马的用处,骡子耕地拉车送肥是有耐力的,拉车跑路还是马快。
秋刚收完,黎城县令就差人赶着车把刘保金接走了,刘福禄秋前就知道儿子要去黎城县当师爷的事,这也是一件好事,是他祖坟上冒青烟了,当个县衙师爷也等于是当了官,给他刘福禄长脸了。
好事尽往一块凑,就在刘保金被接走,靳义堂跟花葵把各家人领走后,刘福禄的两个兄长全家都回来了,从灾荒开始他们带领各家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信,怎么一下子就回来了?
开始离开家的时候大哥刘大旦带着妻子二个儿子,二哥刘二旦带着妻子一个儿子是同时一块出走的,他们一块往东河南漳德府方向逃荒,半路遇到那边来山西逃荒的难民是数不胜数,知道那里是不能去了,便往北走。
到了黎城县出了东阳关一直逃荒至一个山脚小庄落脚,那里人烟稀少,有些山草野果菜根,还有一些无人住的土窑洞,当时饿的也快走不动了,就暂时落脚在那里,灾荒过后开些荒地勉强度日,一住就是数年。
老大刘大旦去年得病离世,老二就有心想回老家,听说老家三弟狗剩当上了里保,觉得有了依靠,便在秋后携全家回来,却没事先通知。
这给刘福禄来了个突然袭击,他见到哥哥嫂嫂三个侄儿自然高兴,忙拾掇开四合院让他们安定下来,乡学还没开假,桌椅板凳暂时搬到庄上文庙,不耽误冬季开学。
刘福禄曾要再置盖一院房子供乡学使用的计划秋后也该实施了,乡学占用的四合院就是人家老大老二的,现在是物归原主了。
乡学搬到文庙后,看庙的住持就跟刘福禄说:“庙里住娃娃们怕要遭罪了,庙顶破陋了,雨季来了不能住,前任王老别保长在任时就计划募集修缮。”
刘福禄进去举头看看屋顶,果然是,日头的光柱从屋顶上面直射下来一道一道的。
“前任计划修怎没修呢?”
“哪知道哩。”
“这修缮也快呀,不是重盖。”
“看怎个修哩,只是修修顶应该是快,开工容易收工难啊,从雍正时至今已经没再修缮了,已经一百多年了。再说刘保长今天在这里开始兴文兴武了,也已经一百多年了,今天是文庙显灵了保佑着呢。”
住持是想借次机会让刘福禄带头修修文庙,所以尽说好听话给刘福禄听,前任王老别手他也是这么说过,虽是答应了却没有做,那是王老别没有兴学思想,现在刘福禄兴学了,有了这个思想,兴许他的话管用。
刘福禄听了住持说的:刘保长今天在这里开始兴文兴武了,是文庙显灵了保佑着呢这句却是舒心,再说庙顶的确是破陋了,修缮庙宇就是古人一代代传下来的善举啊。
借此修缮一下文庙也在礼数。刘福禄是个想做啥事不拖后的性格,可是又不知道怎样开始,在住持面前也不想漏了他是弱处,只说道:“修缮修缮吧,不然娃儿遭罪。”
第二日即跟山来套马车还是到了游风约见过师先生,师先生知道刘福禄的脾气,只是问道:“修缮期间学生是否停课些日?”
刘福禄道:“盖好顶即可开课,其余工程照做。”
师先生点点头,问问情况便写了一纸告示:
“文庙也,雍正九年修缮于今百余年矣。今始崇文尚武,庙榱崩瓦解,待欲修葺,衆謀僉同。因资不足,需按地起钱,量力而为之,事后勒文谨记也。”
刘福禄看后不解问道:“先生这是为何?”
“兴修文庙是大众之事,这是安民告示也,刘保长还要自己掏腰包不成?”师先生道。
刘福禄明白了,笑道:“还是兄弟识字少,看不明白,让先生见笑了。”
刘福禄拿上告示回去,便按照师先生的意思先由庄上保甲分头召集几个大户及一些族长商贾参加合意修庙之事。
庄社凡通知开会的那些族长商贾贤达之士对新上任的这个里保真是刮目相看,每做一件事都是独占鳌头,接到通知都纷纷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