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宁初与宋湘一起晨练的第四日,在花园里撞见了沈阔。
她们慢悠悠地跑着,沈阔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从一条小路上跑过来,看到二女,少年郎眼睛一亮,靠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我找了好久。”
宋湘:“四表哥找我们做何?”
沈阔瞥眼专心跑路的虞宁初,笑道:“武师傅嫌我基本功不够扎实,叫我每天早上多练练,一个人跑多没意思,跟你们在一起还能说说话。”
宋湘看得出沈阔的心意,只是,表哥这么热情,她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撵他走,而且,也许相处时间长了,虞宁初会喜欢上表哥呢?
宋湘默许了沈阔的陪伴。
沈阔就凑到虞宁初一侧去跑了。
虞宁初全身都别扭,看宋湘鬓发微乱脸颊泛红,就能猜到她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模样,都是姑娘家还好,怎能让一个男子见到自己如此仪态不雅?尤其是,沈阔对她的热情,远远超过了正常的表兄妹情谊。
又跑了一段距离,虞宁初突然摸摸腰侧,放慢速度道:“四表哥,湘表姐,你们先往前跑吧,我的荷包掉了,我倒回去找找。”
沈阔马上道:“我帮你找。”
虞宁初笑道:“不用了,应该就在刚刚跑过的路上,很好找的,不耽误表哥晨练。”
沈阔还想再说什么,宋湘配合虞宁初道:“好了,让阿芜自己去吧,四表哥别想又找借口偷懒。”
就这样,沈阔被宋湘拉走了。
虞宁初便沿原路返回了。
沈阔很想帮虞宁初,想了想,对宋湘道:“你们已经跑了大半圈了,阿芜的荷包不定落在什么地方,这样,我跑快点,从另一头找过去,再与阿芜汇合,保证能找到。”
说完,也不等宋湘说什么,少年猛地加快速度,如风般消失在了花园石径的尽头。
宋湘自认追不上他,摇摇头,不管了。
虞宁初只当撇开了沈阔,保持平时的速度往回跑,准备在花园入口与宋湘他们汇合,道个别就可以回碧梧堂了。
微雨在入口处等她,此时只有她自己,周围一片安静,偶尔会听见早起的雀鸟在树梢叽叽喳喳。
虞宁初边跑边欣赏花园清幽的秋景,心中很是恬静。
直到前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一听就是男的。
虞宁初忽然心慌,正好前面有片翠竹,虞宁初立即放轻脚步藏了过去。
跑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竹叶间的空隙,虞宁初看到了沈阔,十五岁的少年郎,因为跑了太久,俊秀的脸泛起了红晕,他一边跑着,一边看着路面与两侧的花草,显然是在为她找荷包。
虞宁初便愧疚起来,她只是想躲开他罢了,沈阔竟然信以为真。
她低下头,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澄清一下,忽见一条黑色的爬虫从翠竹根部的枯叶中爬了出来。
心中一紧,下一刻,虞宁初已经跑了出去。
“阿芜?”沈阔惊喜地看过来,“你去那边做什么?”
虞宁初心有余悸,口不择言道:“找,找荷包,怕被风吹到里面去了。”
沈阔皱眉道:“还没找到吗?咱们俩加起来都找了一圈了,难道被哪个清扫花园的下人捡走了?”
虞宁初忙道:“没见有下人,多半还是被风吹远了,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回头再让丫鬟缝一个就是。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沈阔虽然很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可是表妹跑到那种隐蔽地方去找荷包,足以证明这只荷包对表妹的重要性。
他撒谎道:“你们先回吧,我再多跑两圈,这点步数可达不到武师傅的要求。”
虞宁初也就信了,与他道别。
回了碧梧堂,虞宁初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早上她与沈明岚旁观三夫人处理俗物时,宋池去了侯府花园。
秋光绚烂,花园里有好几处适合作画的地点。
今日宋池选的是假山,假山山顶也建了凉亭,宋池拾级而上,进了凉亭,选好一处适合入画的视野,正要动笔,忽听下方有脚步声。
宋池低头,看到表弟沈阔满头大汗地走在假山间狭窄的小路上,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宋池咳了咳。
沈阔仰头,见是他,呼了口气,随即问道:“表哥何时过来的,路上可有见到散失的荷包?”
宋池居高临下道:“不曾见,你荷包丢了?”
沈阔失望道:“不是我,是阿芜表妹,早上她与阿湘在这边晨跑,不小心掉了荷包。”
宋池:“她丢了荷包,你如何知道?”
沈阔摸摸头,因为是一起长大的表哥,他也就说了实话。
宋池听后,目光微凉,虞宁初说她掉了荷包,分明是找借口避开表弟,只是表弟太傻,看不出来罢了。
“你寻了多久了?”宋池冷声问,“从清晨一直找到现在?”
沈阔默认。
宋池斥道:“回去用饭,兴许还赶得上早课。”
作为一个表哥,宋池平时表现地都很温和,此时一严厉起来,不怒自威,沈阔还真不敢不听,只是少年郎离开时,眼睛还在四处瞟看。
宋池负手站在亭中,看着表弟这副痴态,脸色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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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堂。
宋湘从碧梧堂玩到快晌午才回来,今天姑娘们凑局打牌了,时间过得就特别快。
“哥哥,我今天手气不错,四个人就我一个赢。”
进了厅堂,宋湘将腰间的荷包取下来,里面多了半袋子银瓜子。
宋池笑了笑,看着妹妹道:“天天都往外跑,以后咱们搬出去,你可受得了?”
宋湘惊道:“哥哥在外面买宅子了?”
宋池:“嗯。”
宋湘心情复杂,既想有一个属于他们兄妹的家,又舍不得侯府里的姐妹。
“哥哥打算何时搬?”宋湘耷拉着嘴角问。
宋池道:“明年吧,我会向皇上求个差事,有事做了,姑母便不好继续留咱们了。”
其实他早想搬出去了,提了一次,姑母竟然落泪,宋池便搁置了此事。
宋湘趴在桌子上,手里捏着荷包,心不在焉。
宋池安慰妹妹:“便是咱们不搬出去,这两年明漪、明岚她们也会相继出嫁,不可能一直陪你。”
宋湘嘟嘴:“还有阿芜呢,她与我一般大。”
宋池:“她明年也十五了,或许会定亲。”
宋湘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虞宁初能够嫁给沈阔,便不用离开侯府了。
可惜啊,虞宁初对嫁给任何一个表哥都没有兴趣。
“早上我在花园遇见你四表哥,说是在帮阿芜表妹找荷包,这是怎么回事?”宋池主动问道。
宋湘便解释了一遍当时的情况。
宋池:“那她到底有没有丢了荷包?”
宋湘:“没有,晨跑又用不上荷包,阿芜根本没有戴。”
宋池:“所以她便放任你四表哥白白替她寻找?”
宋湘:“我们又不知道四表哥会一直找,阿芜与四表哥分开时,四表哥也没说要继续找荷包啊,不然阿芜能不劝他?”
宋池抿唇,妹妹与表弟都是傻的,虞宁初想什么,他们哪里知道。
“都怪四表哥,我们姑娘晨跑,他去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阿芜说她以后都不去花园晨跑了,就在碧梧堂、清辉堂外面跑圈。”
提到晨跑,宋湘突然抱怨道。
宋池毫不意外,她对表弟无意,又足够谨慎,岂会继续给表弟单独接近她的机会,惹出闲话。
“她不去花园,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在咱们这边练吧,那套基本功阿芜已经记牢了,不需要我在旁边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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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吃过早饭,沈明岚就叫上虞宁初,要随沈逸一同前往侯府的练武场。
平西侯很重视家中子侄的武艺,定期会亲自检阅孩子们的本领,今日他休沐,特意安排了金秋的试炼。
“哥哥,这次是你们兄弟几个比试,还是要与大伯父过招?”沈明岚幸灾乐祸地问。
沈逸苦笑:“不知道,等会儿看大伯父如何安排。”
见虞宁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沈逸先给自己找台阶:“阿芜,表哥虽然更喜欢习武,但天分有限,目前也只有信心赢了四弟,若我被二哥、池表哥甚至大伯父教训地太惨,你可千万别笑我。”
虞宁初笑道:“二表哥、池表哥都比表哥年长,略胜一筹也是自然,表哥全力以赴就是,自家兄弟切磋,输赢不重要的。”
清泉般动听的声音,沈逸很是慰藉,夸道:“还是阿芜会说话,不像明岚,只会看热闹。”
沈明岚刚要反驳,就见宋池兄妹、沈牧兄弟从前面的路口转了过来。
大家互相见礼。
察觉沈阔朝她看来,虞宁初不着痕迹地走到了沈逸的背影中。
宋湘跑过来找她,三个姑娘便自发走在后面了。
到了比武场,就见平西侯、沈琢都在,且穿得都是劲装,沈明漪盛装站在一旁。
沈牧:“不会吧,大哥也要上场?”
宋池温和,赢了也不会让他们输得太难看,沈琢可不一样,下手毫不留情。
沈牧、沈逸、沈阔的表情,登时都变得不对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