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练武场,沈琢、宋池分别挑了一块儿地方教妹妹们骑马。
沈琢先教虞宁初如何拆装马鞍。
“平时用马,这些自有下人帮你们准备完毕,你们只需要上马就可以。但我认为你们应该多学一些,小到如何拆卸马鞍,大到如何照顾马匹,这样才能增加对马的了解,骑行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也更容易面对。”
“就像更衣,平时有丫鬟们伺候你们,你们可以不用自己穿,但总该会穿。”
沈琢一边将装好的马鞍卸下来,一边对虞宁初道。他神色冷峻,对待虞宁初就像严肃的夫子对待学生,可他的声音并没有神色那么冷,虞宁初能感觉到,这位大表哥也不想她太害怕他。
为了面对危险时的自保能力,习武那么辛苦,虞宁初都坚持下来了,一旦学会骑马,遇到事情至少可以跑得更快,虞宁初也是真心想学的。
她认真地看着沈琢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手指会放在马鞍的部位,同时也认真地听着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这时,宋池带着宋湘走了过来。
沈琢暂停教导,看向宋池。
宋池笑道:“大哥教的比我好,这些基础东西,我没有耐心讲,大哥带着阿湘一起教吧。”
他在平西侯府长大,管府里的姑娘们叫表妹,少爷们却是一直兄弟相称,略去了那个表字。
沈琢:“嗯,阿湘过来吧。”
他又从头讲了起来。
宋池负手站在一旁,目光无意间扫过虞宁初。每当沈琢说话时,她都会认真地看着沈琢的眼睛,带着一种无知少女对渊博夫子的敬重与仰慕。
“世子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两个小姑娘才学会安装马鞍,侯夫人韩氏忽然派丫鬟过来了。
沈琢皱眉道:“夫人可说了何事?”
小丫鬟摇摇头。
宋池笑道:“大哥先去看看吧,我来教她们。”
也只能如此了,沈琢看向一直旁观的沈逸,嘱咐道:“等会儿阿芜上下马时,你跟紧点。”
沈逸:“大哥放心,我若是让阿芜摔伤了,我娘能扒掉我一层皮。”
沈琢便走了。
宋池站到虞宁初的马边,接着道:“安装你们会了,现在我继续教你们拆卸马鞍。”
同样是教导,沈琢那么严肃虞宁初却一点都不害怕,换成君子如玉的宋池,虞宁初却刻意回避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每次他看过来,那双眼睛好像都藏了什么深意。
“阿芜先来吧。”宋池忽然道。
虞宁初走过去,虽然她没有看宋池的脸,却一直留意着他手上的动作,只是因为马背较高,她拆得费劲儿一些罢了,没有沈琢或宋池做起来那么轻松。等拆好马鞍,她的脸红扑扑的,额头冒出了细汗。
“嗯,再给装上去吧,装好了换阿湘来。”宋池看着她低垂的睫毛道。
虞宁初只当多了一次练习的机会,背对他站着,微微喘息着装好了马鞍。
接下来,宋池又用了半个时辰,给她们讲解马的脾性与饲养相关。
宋湘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可以以后慢慢讲,哥哥你先教我们怎么上马吧。”
虞宁初趁机对沈逸道:“表哥,上下马你能教我吗?我跟湘表姐分头学,兴许晌午前能学会。”
最后一句,难免也有点嫌弃宋池之前的拖拖拉拉。
宋池看过来,虞宁初已经牵着自己的马往前走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想离宋池远一点。
因为有“宋池骂她”的事,大家都很理解。
“幸好我很讨人喜欢,不然你得罪了阿芜,大家都要疏远你了,现在还肯与你说话,都是给我面子。”宋湘小声数落哥哥道。
宋池失笑:“多谢你的面子,才没有让我沦落成孤家寡人。”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眼虞宁初,恰好看见沈逸一手扶着虞宁初的腰,助她上马。
宋池突然意识到,平西侯府的人丁真的很兴旺,她身边总是不乏表哥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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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虞宁初与宋湘都学会了骑马,可以在平西侯府的练武场小跑几圈了。
宋湘提议道:“等二表哥三表哥考完武科举,咱们一起去外面踏青,现在风还有点冷,草也没有全绿,没什么好看的。”
虞宁初也很向往去外面跑两圈。
如果平西侯府里的人都像太夫人、沈明漪那样瞧不起她,虞宁初断不敢整日跟着表哥表妹们去外面走动,甚至还习武骑马,可府里大多数长辈都很宽容,大多数表哥表姐们都不曾把她当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看,渐渐的虞宁初就越来越放得开了。
沈明岚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沈明漪要嫁人了,大哥要成亲了,池表哥有了差事,二哥三哥若是高中也会开始当差,往后这府里能陪咱们玩耍的人越来越少了。”只剩一个四哥沈阔,偏偏沈阔不太懂得分寸,过于热情,表妹并不想跟他一起玩。
想到这些,宋湘也叹了口气:“我听哥哥说,郡王府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早了七八月,晚了九月十月,我们就可以搬过去。”
她想有一个完全属于他们兄妹俩的家,却舍不得侯府里的姐妹。
虞宁初也舍不得眼下大家同玩的悠闲时光,可是,她们是姑娘,注定要嫁人,宋湘搬出去不提,今年表姐应该也会定亲甚至出嫁,她呢,最迟明年也要嫁了。
沈明岚:“好啦,先别想那么多,现在咱们还没分开呢,阿芜见过京城的秋景冬景了,今年我们再好好陪你过一个春夏!”
宋湘:“嗯,姑母给我做了好几套春装,就等天彻底变暖了。”
提到春装,虞宁初想到了自己被舅母塞得满满的衣柜,哪个小姑娘又不爱美呢,虞宁初也对即将到来的暖春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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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会试之年,武科举比文科举晚一个月,三月初九才开始考。
武科举要为朝廷选出优秀的将领之才,这等人才光会功夫可不行,还要具备一定的才学与谋略,更要熟谙兵法,所以武科举又分为文试、武试两部分。
平西侯府为家里的子弟聘请了名家大师,更有平西侯与沈二爷经常指点他们枪法,高中应是必然,只是名次的区别罢了。
文试在考场举行,旁人无法参观,武试在皇家比武场举行,届时正德帝会率领宠臣、重臣与后宫妃嫔一同观看。
宋湘问沈明岚、虞宁初要不要去看,想去的话,她可以向正德帝或皇后撒娇求两个位置。皇宫没有公主,自从宋湘进京,正德帝表现得一直都很宠爱她,当年就给她封了郡主。这点小要求,如果宋湘提出来,帝后绝不会反对。
沈明岚想去,家里两个哥哥都会比武,她很关心。
虞宁初就不去了,她再怎么想得开,去京郊踏青去街上逛铺子都可以,皇宫可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万一出什么差错,就算舅舅舅母可以替她说清,虞宁初也不想给长辈们添这样的麻烦。
宋湘想了想,道:“也好,阿芜长得太美了,安王极其好色,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看见的好。”
宋湘并不认为安王与沈明漪的婚事能让安王收敛了色心。
就这样,三月十八日的武试,沈明岚跟着宋湘进宫去看了,虞宁初安心得留在碧梧堂。
皇宫,比武场。
宋湘与沈明岚被安排在了太子妃的席位旁。
太子妃是个很爱笑的女人,打趣道:“这等热闹,明漪若是早点嫁给王爷,今日就能跟咱们一起欣赏了。”
沈明岚心想,沈明漪对这些打打杀杀根本没有兴趣,除非宋池上场。
想到宋池,沈明岚四处张望了一圈,就见宋池与太子、二皇子安王坐在一起,太子重规矩,坐姿端庄,安王就随意多了,宋池与安王低声说着什么,看得出,两个人的交情非常不错,就连平时与安王形影不离的韩宗延,这会儿都显得被安王冷落了三分,根本插不到宋池、安王中间。
阳光洒落,宋池那张俊脸被方脸厚唇的安王一衬,更加超凡出尘。
沈明岚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宋池,她在侯府里面见到的宋池,如天上的明月,会将皎皎光辉洒落,看似温润平和,其实始终给人一种距离感。可这样雅致俊逸的人,为何要去锦衣卫那张阴暗的地方,又为何能与好色成性的安王相谈甚欢?到底哪一面,又是真正的宋池?
“表姐你看,那个是不是曹公子?”宋湘突然扯了扯沈明岚的袖子,指着等待上台的武举人那边道,“就在二表哥后两排,靠近中间的位置。”
去年十月匈奴王子设立的比武擂台上,曹坚以清瘦的身躯打败了一位匈奴侍卫,身姿飘逸剑法过人,所以沈明岚对曹坚印象深刻,此时一听宋湘所说,她便朝台下望去,果然找到了曹坚,更巧合的是,曹坚竟然也朝她望了过来,视线相触,曹坚惊讶了一瞬,然后微微一笑。
沈明岚刷的脸红了,他笑什么笑?
她立即移开了视线。
宋湘看在眼里,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地跟虞宁初说一说这桩趣闻。
比武开始了,分为骑射、举石、武器对战三场,最后按照三项成绩总分排名次。
沈明岚除了观察两位哥哥,也留意了下曹坚。
曹坚骑射、举石的成绩都很好,因为太好,轮到最后几场比武对决时,他竟然要与沈逸争抢十二进六的名额。
“哎呀,表姐希望谁赢?”宋湘笑着揶揄道。
沈明岚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哥哥。”
她紧紧地盯着场上,出乎意料的,曹坚动手之前,竟然又看了她一眼,只是这次没笑了。
这是一场马战,曹坚一手持枪,一手拿剑。
十几个回合后,曹坚突然一枪拦住沈逸的枪,右手持剑,抵住了沈逸的心口。
“抱歉。”胜负已分,曹坚低声对沈逸道。
沈逸笑道:“曹兄身手了得,我输得心服口服,不必言歉。”
曹坚便也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台上。
沈明岚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曹坚苦笑,不过曹家败落已久,为了家族的荣耀,今日他不能对任何人放水。
十二进六后,是六进三。
曹坚对沈逸还算手下留情了,这一场他动作更为狠决,不出五个回合,便将对手刺落马下。
最后两场,曹坚仍然没有遇到对手,以第一名的高分拿到了武器对决的成绩,三项成绩加起来,曹坚高中武状元,沈牧为探花,沈逸则拿到了总分第六的成绩。
平西侯也来观赛了,看着意气风发的曹坚,他难掩惋惜。这样的少年英雄才是他心目中的好女婿人选,可惜女儿没有福气。
念头才落,他看到了侄女沈明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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