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群鸟归林。
锵锵——铛——
铮铮——
昊月国。
皇城郊外五十里远的树林,一场热战正在进行。
无籍眼都不眨地一剑收割黑衣人的性命,手中长剑寒光乍现。
战斗双方似乎是两拨人。
身穿玄色制服的侍卫和通体漆黑、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视物的黑衣人。
侍卫一方仅二十人,紧紧将一加低调朴素的马车围在中间,不让任何一个黑衣人冲破包围圈。
而与玄衣侍卫交战的黑衣人,人数多达上百,几乎将二十名侍卫和那辆马车团团包围住。
但双方现在就这么僵持下来,愣是没有一个黑衣人冲破侍卫的包围。
足可见这群侍卫能力不俗。
几乎每一个玄衣卫的武力都可以一敌十,且下手十分果断狠厉,瞬息之间便收割一个黑衣人的性命。
黑衣人的尸体在脚下越积越多,周围的黄土地都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树木草叶也被鲜血浸染,形成水滴状往下滚落,滴在地上,混入泥土中。
空气中飘荡着恶心难闻的血腥味。
玄衣卫至目前为止,却只是有人轻伤。
打斗对方都十分安静,除了兵戎交接的声音,便是风声中交杂着刀剑刺入**的沉响,以及有人受伤的闷哼。
在人群中央的马车,安然寂静地停着。
周围的打斗声热火朝天,马车却安静得像是独立于这世间,车厢内没有丝毫的响动,仿佛这是一驾空车,里面并没有人乘坐。
玄衣卫绕是体力再佳,也敌不过源源不断的黑衣人。
体力逐渐衰弱下来。
很快便有一个黑衣人突破包围圈,如一柄利箭直接冲向马车。
黑衣人被黑巾遮住的面容浮现喜色。
缠斗了这么久,总算找到突破口了,他猛地往前冲,顺便提防着身后有人追来。
然而直到他冲到马车边,身后却一直没人追来,黑衣人有些纳闷的同时,心里隐约有个想法一闪而逝,但没等他抓住便消失了。
完成任务的机会就在眼前,黑衣人不再犹豫,提起手中的长刀便朝马车砍去。
为了确保没有埋伏和陷阱,他甚至都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眼。
于是黑衣人也没有看到,在长刀朝着马车看下去的那一刻,马车里闭目养神的人漠然睁眼,眸中浅银色光芒一闪而过。
下一瞬,马车被长刀哐啷一声破开。
马车壁裂成两半。
就在黑衣人以为自己任务成功,正要露出得意笑容时,忽地觉得自己脖颈一凉。
他愣愣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随后视线在地上咕噜咕噜翻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却没有自己在地上滚动的感觉。
定格在黑衣人眼中最后的画面,是一袭黑金蟒袍加身的青年,手里持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剑身锋芒毕露,剑尖还有一滴未尽的血珠,慢慢从尖端滚落。
剑柄处钳着一枚血红的宝石,似乎是一团盛开的花朵。
青年过分俊美的脸蛋,面容白皙如玉,唇色嫣红。
如墨的眼眸漠然沉寂,模样有些女子的漂亮,但这人周身清冷孤寒的气质,却愣是没人觉得他是一个女子。
他刚刚才将一个黑衣人斩首,脸上却半点情绪不显。
漂亮俊美的青年,淡然垂眸的模样,就这么定格在黑衣人死不瞑目的瞳眸里。
宁芙萝漠然瞥了一眼地面已经凉透的头颅和尸身,莹白修长的指尖转动。
视线右移,看着骤然出现在右手的漆黑长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主子,前路已清理完毕。”
无籍一脸恭敬地半跪在地上,和其主子如出一辙的冷漠脸上,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情绪。
周围的黑衣人早已被全部斩杀。
堆积了一地的尸体,空气都仿佛被血腥气浸染,染上了薄红。
和天边胭脂色的火红晚霞相映衬。
竟然渲染出几分诡异的瑰丽美感。
除了那被宁芙萝一刀斩首的人,竟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黑衣人,突破玄衣卫的保护圈。
其余玄衣卫皆是半跪在地,头压得很低,等候指令。
闻着浓郁的血腥气,宁芙萝微皱了皱眉。
“启程。”
沉声应了一句,黑金蟒袍的俊美青年从裂开两半的马车上下来。
鎏金缎面的黑靴,轻轻落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很快,便有一名玄衣卫牵着一辆新的马车回来。
宁芙萝面色淡淡地上了马车,手中提着一柄锋芒尽敛的黑色长剑。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尊贵又繁华的皇城而去。
二十玄衣卫默然起身,踏着整齐的步伐跟在马车后面,全程无一人出声。
身后,是堆积了一地的尸体。
鲜血将土地染红,甚至红到发黑,连周围的土地都被浸染成黑红的颜色。
风呼啦呼啦地一啸而过,卷起落叶纷纷扬扬地落在那些尸体上。
幸好此处距离官道甚远,几乎也没人经过。
否则这场景,估计得引起百姓恐慌了。
但该发现的还是会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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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上山打柴的樵夫偶然经过,发现此地竟然有百余尸首,且大多数因为前两夜下的雨,几乎连身子都被埋住了。
露在外面的尸体,也被行走路过的野狗乌鸦和分食。
空气中都是一股恶心发臭的味道。
那樵夫差点被吓死过去,最后到大理寺报案时,整个人都已经精神恍惚了。
然而那后山一代,本就少有人走。
经过几日风吹日晒雨淋,尸体也被损毁得差不多了。
大理寺也查不到更多的线索和真相,最后这案子也被立为昊月国的奇案之一。
这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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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现在。
简朴低调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城,并没有在城内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马车上没有任何装饰和标识,仿佛只是一驾普通的马车。
马车后的二十玄衣卫早已隐匿到暗处,只有无籍一人留在外面驾车。
马车安安静静地穿过皇城外城,最终在已经紧闭的宫门前停下。
面对宫门守卫,无籍面无表情地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
那守卫本来懒懒散散准备呵斥——毕竟皇城内城在夕阳落山之后,任何人都不能出入。
但在见到腰牌之后,大惊失色,砰地一下就跪了下去。
“卑职不知摄政王大人驾到,请摄政王恕罪!”
守卫连连磕了几个响头,无籍都面色淡淡地受着。
等到那守卫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无籍才冷着声音吩咐,
“把宫门打开。”
“是是是,卑职这就把宫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