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烨煜也嗓音微挑,懒散而问,“如此说来,那伤药着实是有奇效了,本王倒也极是好奇,不知,你可否将那伤药拿给本王瞧瞧。”
江云南恭敬垂眸,柔腻而道:“伤药已用完,瓷瓶也已弃,倘若摄政王此际要要那伤药,江云南自也是拿不出来。”
他回答得有板有眼,柔腻的语气也略显认真,但这话言道而出后,别说精明的蓝烨煜不信,思涵自己,也是全然不信。
她好歹也随国师在道行山上学过医术,也曾见过国师的医术,而放眼这天下间的人,国师的医术,自也是数一数二才是,倘若,连国师这么多年都配置不出如此奇效的伤药,其余之人,倒也极难配出,再者,便是当真有世外高人配置出来了,而那些人,定也是脱尘世外之人,又或是如悟净方丈那般不带七情六欲之人,是以,能配制出这等奇效伤药之人,自也该脱尘避世,仙风道骨,又何来,竟会流连风月之地,甚至于,还与这江云南交好,从而送他奇药?
不得不说,江云南这席话,着实是漏洞百出,也让人匪夷所思,也无论他这话说得究竟是真是假,至少她颜思涵此际,是绝对不信的。
是以,而今唯一能解释的,便是这江云南能如此极快的恢复伤势,这缘由,定也是他根本就不曾太过受伤,当日宫门口的一举一动,也不过是在,大肆的演戏罢了。
思绪至此,思涵神色微动,落在江云南面上的目光也越发复杂。
正这时,身旁的蓝烨煜再度懒散出声,“那等奇药,无疑勾了本王兴趣,是以,既是药没了,瓷瓶也空了,自也可再找那奇人,送你一瓶,如此一来,你自也可将那重新得来的伤药,献给本王才是。”
说着,朝江云南勾唇一笑,慢腾懒散的继续道:“说来,本王偶尔也会受伤,倘若有这等奇药,本王倒也不必担忧伤重不治了。”
懒散的嗓音,探究十足,却也兴味十足。
江云南倒也不怒不惧,整个人依旧柔腻如初,待得那双修长的丹凤眼朝蓝烨煜迅速扫了一眼后,他便薄唇一启,柔缓而道:“那伤药,仅是奇人所送罢了,江云南仅得一瓶,并无多余。再者,江云南与那人也仅是萍水相逢,与他并不熟识,是以也不知那人住在何处,是哪儿的人。”
说着,嗓音微微一挑,“是以,倘若王爷此番要让江云南再去问那奇人要这等伤药,并非江云南不愿去要,而是,根本就寻不到那人,无从可要。”
他嗓音依旧平缓柔腻,风月不浅。
本是这蓝烨煜有意针对,但他也能从容柔腻的应对,似是并不畏惧,更也不曾太过将蓝烨煜的话放于眼里。
奈何,这话一出,刹那之间,蓝烨煜却突然沉了面上的笑意,脱口的嗓音,也陡然如变戏法一般,突然间森冷凉薄,煞气重重,“倘若,本王执意要要呢?”
短促的几字,冷气与煞气并重,威胁十足。
大抵是这话突然森冷至极,一时之间,江云南也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面上柔腻的笑容也顿时一滞,连带瞳孔中的柔腻风月之色,也猝然间消散开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道道掩饰不住的复杂与谨慎。
他静静的凝着蓝烨煜,并未立即言话。
整个过程,思涵面色也极是沉寂森然,凝在江云南面上的目光,也冷得厉害。
此番这江云南突然变了脸色,想来,自也是将这话圆不过去了,狐狸尾巴也要藏不住了。
只奈何,虽心底如是肯定,奈何仅是片刻之间,江云南竟已全数收敛了面上的复杂之意,反倒是极是风情随意的朝蓝烨煜勾唇而笑,随即薄唇一启,柔道:“江云南不过是卑微无能之人,摄政王又何必如此对江云南强人所难?”
这话一出,不待蓝烨煜反应,他已转眸朝思涵望来,恭敬柔腻的缓道:“此番长公主也在场,方才之事究竟谁威胁谁,想来长公主也是一清二楚。长公主历来为国为民,满身正义,是以此际,江云南也望长公主说说话,好为江云南做做主。”
柔腻的嗓音,风情不浅,那双朝思涵面上落来的瞳孔,也是流光婉转,似要将人彻底勾进去一般偿。
这江云南,终归还是将话题再度绕到了她身上。
思涵眼角微挑,思绪微沉,待默了片刻后,她终归是唇瓣一动,低沉而道:“摄政王之言,虽稍稍有些强人所难,但世人爱珍宝与好奇之意,却是并无过错,是以,摄政王这番言论,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倘若这世上当真有那等奇效之药,别说是摄政王,便是本宫,定也是想多要些。”
低沉嘶哑的嗓音,幽远无波,这脱口而出的语气,也不曾夹杂太多情绪,待得这话落下后,思涵便静静的朝江云南望着,眼见他神色微动,面色也几不可察的复杂了半许后,她瞳孔微缩,继续出声而道:“这伤药之事,而今多说倒也无疑,只不过,本宫若是未曾记错的话,你这些日子定局在皇傅的家中,怎突然之间,竟不在皇傅府中呆着,反倒是,突然来这街上,不顾一切的要拦摄政王的马车?”
嘶哑的嗓音,依旧无波无澜,然而脱口的话,却不曾掩饰的透着几许探究与审视。
然而,即便她将话说得这般直接,那江云南面色也无半许变化。
他依旧是柔媚风情的朝思涵望着,勾唇而笑,或娇或柔而又腻然不浅的道:“皇傅昨个儿便受了风寒,染了重病,今早展家上下皆人心惶惶,江云南念这些日子皇傅收留之恩,是以便出府寻长公主,以望长公主增派御医入得许府诊治皇傅,却是不料,江云南还未抵达摄政王府,便在此处遇了摄政王府马车,是以才挺身而出,不顾一切的想要拦车。”
风冗长的一席话,无波无澜,柔和尽显,并无半点的异样之意。
奈何这话入得思涵耳里,却是骤然牵出了一方起伏不止的诧异与复杂。
那展文翼,竟是染了重病?
昨日之际,那展文翼还满身安好,怎这突然之间,竟是染了重病了?
再者,展家乃京都城中的大家,府中自也有极好的大夫,是以,即便是病了,自也有府中的大夫诊治,又何必,劳烦这江云南外出寻她,以图让她增派御医为展文翼诊治?
思绪翻腾摇曳,一时之间,思涵面色也微微一沉,并未立即言话。
仅是片刻,沉寂无波的气氛里,身旁的蓝烨煜,则突然悠然懒散的出了声,“展文翼乃东陵皇傅,此番病了,自可让长公主增派御医,只不过,那展文翼,究竟病成何样了?”
江云南迅速抬眸朝蓝烨煜瞥了一眼,神色微动,柔腻恭敬的道:“皇傅昨日醉酒归来,本是身子不适,后突然受凉,且已高烧一宿,府中大夫,已束手无策,是以,江云南此番拦车而寻长公主,着实因皇傅高烧不退,性命堪忧,是以要求长公主即刻差御医入府诊治。想来若是晚了,皇傅性命,自也有危。”
“不过是区区高烧,许府的大夫,竟是救治不得?”蓝烨煜嗓音微挑,懒散无波的嗓音也突然变得幽远开来。
江云南静静而立,不曾太过耽搁,恭然而道:“虽为高烧,但也分轻重缓急,摄政王又何必如此怀疑,难不成,皇傅还会装病不成。”
说着,似也无心再应对蓝烨煜,他那修长妖娆的眼睛再度朝思涵望来,柔腻而道:“江云南此番来,也仅是传话罢了,至于是否差人宣御医入府,便也全凭长公主做主了。”
思涵瞳孔一缩,眉头微微一蹙。
虽是不太信这江云南之人,但也不得不重视展文翼之病。
毕竟,那展文翼乃她看重之人,心底对他的感觉,也莫名厚重,是以,今日无论是否是这江云南言谎,她颜思涵,终该是去见见那展文翼才是。
思绪至此,思涵神色微动,转眸朝蓝烨煜望来,“摄政王。”
她唇瓣一启,嘶哑无波而唤。
尾音未落,蓝烨煜已下意识的转眸朝她望来,眼角微挑,俊然的面容也突然滑过半缕复杂,却又是片刻之间,他便已全数敛神一番,整个人朝她笑得温润幽远,“长公主有话与微臣说?”
思涵静静观他,淡道:“皇傅高烧不退,此事为大。
是以,本宫之意,是先去皇傅府中看看,待得本宫亲自为皇傅诊脉并施针完毕后,再去皇陵祭拜也不迟。”
她语气极为平缓,嘶哑之中,也带着几许不曾掩饰的坚定与淡薄。
本也以为这番话不过是权衡之为,这蓝烨煜自也不会太过拒绝才是,却是不料,待得这话全数落下后,蓝烨煜则眼角一挑,俊美无俦的面容,竟是突然间略微阴沉了下来。
“长公主若是担忧皇傅,自可差单忠泽入宫唤御医过去诊治,又何必劳烦长公主亲自去跑一趟。”
他并未顺思涵的话,反而这句话倒是说得底气十足,却又无端阴沉。
思涵神色微动,满目淡定从容的观他,唇瓣一启,脱口而出的话也如他一般显得极为底气与阴沉,“展文翼高烧一夜,而今还不曾退却,此番若再耽搁时辰调宫中御医去诊治,定是不妥。而本宫既有医术在身,自也该去好生看看,也算是,体恤了皇傅生病之事,也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她这话说得极为坚定,语气也是底气十足,并无半点不妥之意。
奈何这话一出,蓝烨煜却深眼凝他,目光莫名的审视阴沉,似要将她彻底的看透一般。
思涵也满面沉寂,静静的迎着他的目光,瞳孔也不曾有半点的摇曳与晃动。
这厮竟是有生气了呢!
心底深处,倒对蓝烨煜的情绪极是了然,但思涵也突然想不通的是,蓝烨煜这人历来腹黑深沉,言行如高山流水,着实极难让人揣度他的情绪,但如今这两日,这厮在她面前的脾性倒是渐长,动不动便深沉,便阴沉,便开口对她质问了呢。
思绪至此,一时之间,思涵面色也再度厚重阴沉开来。
却也正这时,车外突然扬来江云南柔腻恭敬的嗓音,“长公主乃东陵之首,何来言行要与摄政王商量了。再者,皇傅的确高烧不退,命在旦夕,长公主若亲自去展家探望皇傅,自也是君臣道义,情理之中才是。此番,既是摄政王不理解长公主,长公主又何必,在意摄政王的看法。毕竟,便是大婚了,也不过是,作戏罢了,长公主对摄政王,又何必当真特殊以对。”
柔腻的嗓音,着实是邪肆温柔不浅,纵是这席话明明在挤兑人,但也是说得风情万种。
不得不说,江云南着实是极为淡定,却也淡定得让思涵心生压抑,待得他这话落下,思涵便瞳孔一缩,目光迅速朝他锁来,却方巧迎上了他那双极是柔腻风情的眼睛。
蓝烨煜面前,这江云南竟也敢如此言道,如此之为,也不知这江云南着实有淡定的资本,有深藏不露的本事,还是,太过自我,也太过不可一世,从而全然未曾将蓝烨煜放于眼里。
至少,在寻常之人面前,便是在东陵满朝的朝臣面前,想必也无人,敢如此言语挤兑蓝烨煜才是。
思绪翻腾,刹那之间,落在江云南面上的目光也复杂至极。
瞬时,蓝烨煜那漫不经心的嗓音突然而起,“昨日本王与长公主大婚,结为连理,何人告知于你,昨日那场大婚之事,竟是作戏?”
漫不经心的嗓音,突然间阴沉十足,语气中夹杂的威胁与冷冽之意,也是不曾有分毫掩饰。
江云南恭然而立,垂眸下来,故作自然的避开了蓝烨煜那双深邃厚重的眼,随即薄唇一启,平缓柔腻的道:“江云南,是听皇傅说的罢了。昨个儿皇傅大醉回府,逢人便如此言道,而江云南以为,皇傅乃长公主身边近臣,再加之酒后吐真言,是以,想必昨夜大婚乃作戏之事,当属是真。”
思涵瞳孔一缩,阴沉而道:“醉酒之人说得话,何能为信。”
思涵心口一沉,怒斥一声,这话尾音还未全数落去,蓝烨煜已阴沉缓慢而道:“展文翼醉酒之言是否为真,而今论来,自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介小小布衣,竟敢当街胆大妄为的揣度本王与长公主大婚之意,更敢在本王与长公主面前肆意造谣诋毁,将凭这点,你江云南之人,便已触了本王逆鳞。”
他这话极缓极慢,阴沉淡漠,语气中夹杂的情绪并非太过浓烈。
然而即便如此,那懒散缓慢的语气,却是不怒自威,煞气阴森得令人头皮发麻。
江云南眉头终归是再度微微一蹙,恭敬柔腻而道:“摄政王许是误会江云南之意了……”
未待他后话道出,蓝烨煜那森然而又漫不经心的嗓音再度扬起,“无论误会与否,今日你江云南,终是触了本王眉头。说来,上次宫门之外,本王不曾真正要得你性命,但今日瞧来,如你这种人,本王倒是,绝不可手下留情了。”
阴沉的嗓音入耳,思涵瞳孔起伏不定。
也本以为蓝烨煜道出这般森冷铮铮之言后,定也是要主动出手袭那江云南,却是不料,蓝烨煜突然嗓音一挑,淡漠无温的唤了伏鬼之名,刹那之中,伏鬼顿时从车上跳身而下,指尖成爪,即刻朝那江云南袭去。
瞬时,江云南急忙闪身躲避,竟开始围绕马车而跑。
伏鬼腾身一跃,揪住江云南衣领,本是要下手而挥,奈何江云南竟不知何处掏出了一枚匕首,快如闪电的割断了伏鬼揪着的衣襟,足下也平步而挪,眨眼已是站定在了几米开外。
伏鬼双目微微一眯,浑身的煞气越发浓烈,仅是片刻,他再度朝江云南袭去,两手成爪,下手着实是内力狂涌,毫不客气,整个人,也犹如发狂的猛兽一般,招招阴狠,却也昭昭致命。
然而即便如此,那江云南却是每次都能从伏鬼的手下极为惊险的逃脱,虽看似节节败退,处处都处于下风,然而这江云南却又能每次都化险为夷,不曾真正被伏鬼袭到半许。
整个过程,思涵一言不发,厚重紧烈的目光,也静静朝那江云南望着。
心底深处,早已是起伏剧烈,抵触重重,一时之间,一股浓烈的怀疑与戒备之气越发的在浑身蔓延开来。
这伏鬼下手,着实是极狠,并无半点留得情面,但那江云南,却能在伏鬼的对抗下如此安然无恙,不得不说,将凭这点,这江云南的武功与本事,也绝非寻常。
“摄政王如此欺人,长公主就任由摄政王如此草菅人命?再者,皇傅高烧不退,危在旦夕,而今摄政王突然来这徐晃一招,刻意拖延时间,长公主,摄政王无疑是居心叵测,声东击西,虽明着是要对付江云南,实则,却是要让皇傅病入膏肓,不治而亡啊!”打斗紧蹙之间,江云南扯声而起,虽语气仍旧夹杂着几许风情与媚意,但话语内容却是条条是理,逼问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