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出差,秦宝欣一直挂念着伯瑶。
虽说将她交给弟弟照顾也是因为自己走不开,没办法,但她心里清楚,不能一直麻烦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况且丈夫那边的事务,她打算都交给弟弟去做。
母亲让弟弟来帮忙,即便不是她这个做姐姐的意思,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她没什么本事,说到底就是个家庭主妇,但丈夫好歹是个老板,公司里养了几千号人,给自家兄弟安排个差事不过举手之劳。
作为妻子,平日里看不见丈夫的所作所为还好,这和他出去了几个月,简直时时刻刻在考验自己的忍耐力,让她无时无刻不想逃脱。
结婚的时候,他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忙事业”为理由将她送回娘家,生孩子当天也没去看望。直到伯瑶三岁的时候,这个做父亲的才第一次见到女儿,她记得当时伯瑶对这个陌生男人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打死你。”
这句话看似凶狠,夹杂着娘家的方言,加上三岁孩子奶声奶气的表达,只让人觉得好笑且可爱。
现在想来,于清是一个极不负责的男人,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曾在意。
在他的观念中,对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就是给钱和上床。如果想将对方留下来,那就结婚生孩子,于是这个女人的一生就这么轻易地毁掉了。
眼下,伯瑶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孩子能有出息,也算是弥补了她这辈子的遗憾了。比起帮助丈夫料理公司事务,她更期待女儿能够出人头地,上个好大学。
当她收拾妥当准备去新家看女儿的时候,看到女儿哭得如此厉害,还真吓了一跳。
“妈妈,咪咪不见了。”
伯瑶抱着母亲说道。
秦宝欣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她蹲下身子对着许久不见的女儿安慰道:“咪咪肯定是出去玩了,说不定晚点就回来了。你给它准备好猫粮,妈妈带你出去吃晚饭,好不好?”
听到要出去吃饭,伯瑶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她对着母亲点了点头,逐渐停止了抽泣。
虽然大舅每天都在变着法地弄些好玩的东西,但他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母亲的厨艺即便也说不过去,但相比起来还是略高一筹。
伯瑶听母亲的话在咪咪的碗中放好猫粮,接着将碗拿到院中的高台上放好,期待着咪咪回来能看到。
一路上,秦宝欣都在考虑要怎么告诉伯瑶回家住的事,猫若是丢了也好,也该收收心整理学业了。
——
飞机舷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云层,在金色的阳光下发出洁白的光。
秦川海眯起眼睛,将遮光板落下,将身体的重量全部放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口气。
这一趟,目的是看看那位于总在江南的工厂,顺便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
他当然清楚,亲姐姐不会亏待他,可就此投奔到姐夫旗下,难道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
在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看了那么多人情世故,其中最碰不得的就是家族企业。
要是自己的直系家族还好,可这位于总,着实不像是什么有能耐的人。
这话,他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
他不傻,从秦宝欣在外地结婚到回娘家生孩子,加上这些日子对伯瑶的了解,不难看出这位于总的为人。
即便秦宝欣没有将事情明说,他也知道于清在外面有人了。不然,什么样的男人会为了工作常年在外不回家,还把老婆孩子放到那么远的地方?
就像是策划好的一样,刚结婚的时候一个劲地夸这个地方好,拿出一小部分资产买房,然后将妻女扔在这里,美其名曰“艰苦奋斗养家”,说白了,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丧偶式婚姻”罢了。
有钱并不代表什么。
他和前妻在一起时每个月的工资从没少给,长期在外地工作不过是想让儿子能够有更好的成长空间。
但在前妻眼中,陪伴是无法代替的。以她的姿色,尽管没有学历,也不愿意找一个只会给钱而不会陪伴的丈夫。她也不甘心沦为养孩子的机器,因此提出了离婚。
随后,每个月的赡养费照收不误,又凭着姿色嫁于他人。只可惜,她那个脾气,使得第二段婚姻也没有持续太久。
再怎么说,小原终究是他的儿子,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前妻居然在上个月带着孩子去改了姓,如此一来,别说他心中有怨,父母亲那边都气得暴跳如雷,一定要他跟前妻和儿子断了关系。
可这岂是说断就断得了的事?
想到这,他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在小岛上待了几个月,之前存下来的钱,一部分交了赡养费,另一部分拿来和王总他们应酬,剩下的大半都花在了工作上。
这工作,说白了,就是替于清跟这边的领导们应酬,搞关系。
姐夫的丝绸生意是越做越大,不仅做外贸,国内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都看好,订单下得毫不吝啬。为了更多的利润,于清也不再满足于只做布匹生意,而是把目光放到了成品上。
小岛是个好地方,这里的人工成本暂且没有那么高,加上秦宝欣的实力,完全可以在这边设立厂房,将丝绸运过来加工成丝巾和蚕丝被,从而发往国外。
可问题是,于清没有看到这种想法的问题所在。
家庭和实业本就拥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秦宝欣自己带孩子已经很辛苦,丈夫虽然有钱,但公司运营已经出现隐患,如果不是妻子介入,别说接订单,就连运营都成问题。
尽管如此,于清还是一意孤行,身边的手下全都是亲戚熟人,没什么真材实料,事情没做好多少,回扣倒总是吃不够。就算让他去做管理,他又怎么管得动这些关系户?
最好的情况,就是和这些人一起混日子吸血,互相打个照应。但这样的生活,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前途未卜,一片渺茫。
“亲爱的乘客,此次飞机即将到达目的地,请抬起遮光板,调直座椅靠背……”
广播里响起空姐形式化的通告,他打开手机,立刻收到了于清的消息:
川海,我已派司机到机场接你,并将你的号码告知,届时请务必保持联络畅通。
行吧,躲是躲不掉的,想想到时候怎么回绝才是当务之急。
他翻了翻,发现还有一条未读消息,是王总发来的,内容大概是问他有没有兴趣跟他合作,提升一下公司业绩,谈几个项目拿提成。
他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入口袋,看着窗外飘过的云层,在脑海中思索今后的对策。
飞机缓缓下降,他的心情也随着逐渐下落的飞机而低落起来,也许从一开始自己的选择就是错的。
母亲年事已高,思想陈旧,姐弟三人中他算不上最孝顺的那个,却最早出去工作结婚生子走上正轨,然后又坎坷地经历婚姻不幸,出去闯荡,结果居然丢下工作来照顾姐姐,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他又能怪谁?决定是自己做的,事已至此,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正当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打电话的居然是刘燕。
说来好笑,自己帮着秦宝欣租房,结果认识了附近的一个包租婆,十几年前便和丈夫从巴蜀来小岛炒房,如今日子过得清闲惬意。
她看秦川海一表人才,就一定要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他。这送上门的女人哪有不要的道理?加上巴蜀妹子长得漂亮,于是便以男女朋友的名分相处,其中也少不了几分亲密。
他接起电话道:“怎么了?我刚到,现在还在飞机上。”
心想着对方不过是想聊些儿女情长的话题,结果却迎来了当头一棒。
“川海,我知道你在忙,但是这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我怀孕了。”
“什么?!”
秦川海的心情瞬间跌破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