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走了之后没多久,母亲就把伯瑶接回了原来的家。大舅去了父亲的公司,说是要去那边帮忙,于是,那个院子暂时空了下来。
每天上放学,伯瑶都会去喂猫。
盘子里的猫粮总是在第二次去的时候消失,但咪咪的身影再也没出现。
伯瑶的心情很差,差到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她不再微笑,不在乎礼貌与否,做任何事都没了精神。
她想起了自己的“熊先生”,那是她曾经的精神寄托,每天都要抱在怀里同他说话。然而在六岁生日那天,母亲告诉她要成熟些,小学生是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的。
之后,熊先生就被母亲洗干净放到衣柜中,成为了回忆。
现在,咪咪似乎也成了回忆,就算消失,她也希望知道这只猫的下落。
母亲说,也许是被邻居弄死了,毕竟偷了那么多东西。
伯瑶不相信,咪咪绝不会那样愚蠢。
母亲又说,也许是见到喜欢的猫,所以私奔了。
伯瑶还是不信,她曾经见过咪咪和一只白色的猫一起出现,即便如此它也会在天亮前回到窝里。
母亲想了想,不知道还能再编什么样理由来安慰她,于是打通了弟弟的电话,心想着也许他会知道些什么。
“那只猫我送人了,那天你回来不是说要把伯瑶接走吗?我也要去于清的公司,到时候肯定没人照顾它,所以就送给朋友了。”
“可你至少应该跟我和伯瑶说一声……”
“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肯定管不了。行了我先忙了,没事就这样吧。”
秦川海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说完这些之后直接挂了电话,没给秦宝欣反应的机会。
当伯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沉默了许久,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大哭了一场。
那是她的猫,她一心一意地在乎、关心的猫,就被这样随意地送人了,并且还是她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开始讨厌大舅,这个看上去对她好,总是带她出去玩,见识新鲜事物的人,看起来像是在乎她,事实上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就像咪咪一样微不足道。
骗子,真是骗子。
伯瑶的拳头愤愤地砸在床板上,愤怒的情绪显然压倒了悲伤,但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真希望有个地方能让自己躲进去,远离这个可恶且麻烦的世界,她想离开母亲,离开舅舅,离开学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去,像大人一样工作,生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父亲不在乎她,母亲希望她能好好学习,不要比妹妹差,大舅受了母亲的委托照顾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出于无奈,并非真心实意。
学校里,老师同学全都像是带着面具的行尸走肉,上演着一出出可笑的戏码,她是唯一清醒的观众,但也可能是集体中唯一的疯子。
她恨这个世界,她希望这个世界就此毁灭,“活下去”在她看来就像个笑话。
“呜呜呜……”
脑海中的哭声清晰可辨,伯瑶愣了一下,抹掉脸上的眼泪,像确认这个突然出现的声音不是自己的幻觉。
“呜呜呜……爸爸…”
伯瑶觉得头很晕,大概是因为她刚才把头蒙在被子里的缘故。她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这是殡仪馆,她不记得自己来过这样的地方,可感觉告诉她这里并不陌生。
一排排焚化炉整齐有序地排列着,大厅里站着几个零散的家属。他们无一例外地穿着黑色的衣服,面容阴沉地站在那里。
伯瑶简单扫视了一遍,发现除了那个女人之外,她完全无法看清其他人的脸。
女人面容姣好,看上去十分年轻。一头黑色的长发,白皙的皮肤和黑色长裙形成鲜明对比。她低着头,看着怀中的黑白相框,眼泪倾盆而下,没有停顿的意思。
女人的哭声传到伯瑶的耳朵里,她这才确信,这就是才她脑海中响起的声音。
相框里是一个男人的黑白照片,他笑得很卖力,眼角的皱纹都因为笑容而显露出来。不难看出,男人的五官长得和女人十分相似,应该就是女人的父亲。
“爸爸……这都是她的错……”女人边哭边模糊地说着什么,伯瑶只能听到个大概。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产生了幻觉,她试着走动,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被动地感受着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的哭声逐渐停止,她缓缓地转头,眼神落到伯瑶身上,表情从悲伤变成了惊讶,接着渐渐变得冰冷。
伯瑶有些害怕,她分明从女人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杀意,竟抱着相框朝她走来,并从相框的背面抽出一把短刀,来势汹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
伯瑶冷汗直冒,想拔腿就跑,可是身体纹丝未动,仿佛感觉系统和运动系统完全割裂。
她看到女人越来越近,手中的刀闪着冰冷的光芒,相框里男人的笑容愈加诡异,甚至眼神都变得生动起来,似乎在幸灾乐祸地打量着她的反应。
“都是你的错!”这一次,伯瑶听清了女人所说的内容,因为对方几乎是喊出来的。脸上的青筋因为用力嘶吼而暴起,而那把刀与此同时毫不犹豫地向她刺过来。
“救命!不要!!!”
伯瑶大叫着睁开眼睛,手心早就被汗水浸透。
母亲推门进来,看着女儿面色苍白的模样,疑惑地皱起眉头。
“瑶瑶,怎么了?做恶梦了?”
看到自己还在床上,周围是熟悉的房间,加上母亲的询问,伯瑶加速跳动着的心脏这才得以慢下速来。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完好无损的身体,对于刚才的一切完全无法理解。
“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刚才我看到……”
伯瑶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母亲,如果不说出来,她很有可能会被自己逼疯。
母亲安静地听完伯瑶所说的一切,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之外,对如何解决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
她看着女儿严肃的脸,想要确认她说的不是谎言。虽说作为母亲应该给予孩子无条件的信任,可这么离奇的经历,加上伯瑶的想象力一直以来都很丰富,她很难证明是女儿真正看到而不是把想象当成了现实。
“瑶瑶,要不你先好好休息,别想这么多?可能是咪咪丢了,你心情不好,大脑也会产生一些反应,如果过几天还有这样的情况,我们在想办法。”
伯瑶点点头,她从母亲的表情上明显感觉到了怀疑和犹豫。既然母亲不信,她只能自己想办法搞懂所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