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定对叶若若没有一点感情,叶若若病重的时候,他可以不闻不问,更不在意,叶若若病死之后,他也做到漠不关心,仿佛这个女儿,就不是他的。
叶定是个利益精明主义者,对自己毫无作用的叶若若,他可以当做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心狠冷血到叶若若病危,他都能做到不闻不问。
这种父亲,叶岩心底里根本就不认的。
他以为叶定但凡有点人性,多多少少会对叶若若有所愧疚,表面还是上看不出来,但是心里应该有的。
只是目前的情况看,叶岩感觉不到丝毫,反而越发觉得叶定丧心病狂,冷血无情。
叶岩质问他:“所以你眼里就没有若若?她就不配是你女儿?”
“不是我强迫你母亲生下她的,你母亲刚怀上的时候,我就说过,依你母亲的身体情况是不能再生的,最后生了下来是你母亲一厢情愿。”
叶岩彻底懂了,咧嘴笑了笑,说:“对,所以跟你没关系,你也不能算是一个父亲,是若若看走了眼,怎么会对你这种人抱有希望。”
叶定:“她已经死了,说这么多也不能帮她讨回什么公道,而且我也以她的名义捐款做了不少事了,就当是帮她积善行德,下辈子投户好人家。”
这算什么?
做好事?
在叶岩看来,却是明晃晃的嘲讽。
除了嘲讽,还是嘲讽。
他真的不配做一个父亲,有什么资格做父亲?
母亲临死之前,还在惦记他,这种人渣,有什么好惦记的。
叶岩倍感愤怒,说:“要是有的选择,我宁可你不是我的父亲。”
叶定没说话,从抽屉里拿出烟枪,点燃了火,说:“这些事下辈子在说,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你和石安的事已经成了定局,别想更改。别忘了,你的弱点是程回,你要是不听话,我只能对程回下狠手,不管她背后有谁罩,就算是贺川也不能阻止我。”
言下之意是他也没把一个小小的贺川放在眼里。
别以为程回有了贺川这个靠山,他就不敢对她下手,只要他想,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叶岩握紧拳头,好半晌说不出话。
“你回去也好好想想,乖乖做我儿子,听我的安排,你下半辈子便可无忧无虑,我的财产将来也是你的,没人会跟你抢,你要是不听话,非要乱来,那就别怪我。”
言尽于此,叶定也没什么好和他聊的。
等叶岩走了,阿正走进来,说:“叶叔。”
叶定双手背在腰后,沉着道:“你以后不用亲自跟踪他,找其他人去跟。”
“是,叶叔。”阿正还没有走,说:“叶叔,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看着小叶先生,万一他……”
“没事,你还有其他事要做。至于他,不用担心,暂时掀不起什么水花,他想找我犯罪的证据,你小心点,跟其他人都说一声,别让他抓到什么把柄。尤其是运货的时候,留意点。”
“这个我知道,我不会让他发现的。”阿正毕恭毕敬的。
叶定:“恩,之后都小心点,风声紧,注意点。”
“好的,叶叔。”
阿正从叶定那离开后,接到了手下打来的电话,喊他去喝酒。
他也没什么事,就过去了一趟。
手下的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混出来的,暗地里帮他做事的,有些东西,是见不了光的,也就需要一些忠心耿耿帮忙做的事人。
阿正培养了不少,都是自己人,也都跟他差不多身家背景的穷苦人,也正是都是这些人,舍得卖命,任他差遣。
一块喝酒的时候,有人喝多了点,酒精上头,嘴上没把门的,说:“正哥,我真替你不值,你帮叶爷做了多久,又是叶爷的干儿子,出生入死的,二把手的位置我觉得你来坐才合适。那什么小叶总算什么!”
边上有人附和,表示认同,都在为阿正抱不平。
阿正没说话,沉默喝着酒,没说话,任由他们几个在嚷嚷。
他们见阿正没说什么,酒精上头,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一个劲在说这个事。
过了会,阿正才放下杯子,问了一句:“你们也这样觉得?”
“当然了,正哥。”
阿正笑了笑,说:“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不要说出去了,听见没有?”
“是,正哥。”话锋一转,那人又问,“那正哥你真的甘心就这样被压着一头吗?”
“这有什么的,我是粗人,没小叶总有学历,何况,他还是叶叔的亲生儿子,叶叔以后的财产都是他的。”
“那正哥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说话的,怎么可能,叶爷对正哥多好,肯定不会什么都不给的。放心吧。”
阿正说:“的确,叶叔不会不管我,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听我安排,有好处是不会少了你们的。”
“当然了,我们没跟错人,还是正哥照顾我们。”
阿正冷笑,最后到底是不是叶岩的还不一定,就算是亲儿子又怎么样,亲父子之间还有恩怨呢,这可不是一般的恩怨,阿正心知肚明。
……
程回有整整两天没有搭理贺川,他打电话发短信或者直接跑来公寓敲她房间的门都好,她就是不理会,当他不存在。
想到叶岩订婚宴那天的事,她心里就像是被挖了一大口子,喘口气都困难。
贺川知道她在生什么气,他也不想解释,解释多了,她还不听,那干嘛解释。
同学看到他们俩吵架了似的,帮贺川劝了下程回,不过没什么用,程回还是那副油盐不进,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同学表示无奈,委婉问贺川,说:“你们俩闹什么矛盾了?怎么会这么严重?我看程回好心是真生气了,不太好哄的样子。”
住在一起这段时间,同学没见程回生气的样子,更不知道她生气起来这么难说话,就连她的面子也不给了。
这本身与她没关系,她只是好心帮下忙而已,毕竟吃了贺川不少东西。
贺川咳了咳,说:“一点小误会,她不肯听我解释,也不肯见我,导致误会越闹越大。”
“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没事,耐心点,好好说,她肯定能明白的。程回不是什么小心眼的性格,她的脾气还是很好的。”同学如是说到,说完就出门上班去了。
贺川又耐着性子敲门,说:“回回,我知道你听见了,你开个门,出来,好好聊聊行不行?你再怎么生气,也要给我机会解释,行吗?”
程回戴上耳机插上手机,把音乐盛宴开到最大,完全不想听见贺川的声音,她心里郁结难解,只怕是一时半会都解不开。
敲了一会儿门,贺川也不敲了,走去阳台看了一圈,阳台距离程回房间的阳台挺近的,中间有两个大的水管管子,要是可以爬过去,就能进程回房间了。
贺川也没多想,身手敏捷爬上了桅杆,双手抓住了桅杆,计算了下距离,看得差不多了,手抓住了水管,双腿同时用力,直接爬了过去。
程回烦躁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看白花花的天花板,余光瞥到有什么黑色的人影在阳台处晃动,她侧头望了过去。
贺川站在阳台上朝她挥手。
程回:“……”
他怎么会在阳台?他从哪里过来的?
程回蹭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像是看到鬼的表情,还好她阳台的落地窗的门给关上了,贺川这才进不来,他站在那,有些无奈,示意她过来开门。
程回摘了耳机,但是迟迟没有过去开门,咬着牙根犹豫了很久,说:“你有必要吗?”
贺川说:“哪里没必要。”
“你有意思吗?”
隔着一闪玻璃门在对话,程回也没开门的意思。
贺川无可奈何,软了声音,说:“先把门开了,咱们俩好好聊聊。”
程回扯了扯嘴角,不想说话。
贺川说:“回回,乖,把门开了,让我进去。”
程回走到落地窗前,冷眼凝视他半晌,说:“你怎么爬过来的?”
“从隔壁阳台爬过来的,你不肯开门,我只能另辟蹊径了。”
程回说:“你是不是有毛病,你不怕别人看到报警是吧?”
“你担心了?”贺川笑的没心没肺的,不以为意。
“我是担心别人投诉,不担心您。”
贺川面色冷峻,声音发沉,眼神漆黑,他穿了件卡其色的高领毛衣,身影修长清瘦,这个季节,伦墩已经开始转凉了,她在屋里还好,穿着棉质卡通的短袖短裤,两个人一里一外的,如同他们两个走不到一起的心。
程回眼神看着这个男人,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他这个人的性格,内心在想什么,行事风格,诸多事,她都猜不透也看不透;熟悉的是这个人陪她度过二十年,她记事起的回忆都有这个人的存在,息息相关。
是吧,挺矛盾的。
贺川深呼吸了口气,说:“你把门打开,聊会,好吗?”
“不要。”程回惶恐至极,往后退了几步,说:“我不想和你聊,每次聊到一半,你就动手动脚,直接聊到床上了。你有很多事都瞒着我,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更加不想面对你。”
“我没跟你开玩笑,全部都是我的真情实意。”
贺川拧了下眉,表情有几分不耐了,好像耐心要耗尽了,本来哄程回就花了不少心思和耐心了,要是别人哪里有这个机会。
只是因为这人是程回,他才一二再而三的纵容着,毫无底线。
但是这次的事情,他的确是默认了叶定的做法,要不然也不会等订婚宴结束才去接的程回。
最让程回生气的是,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了,不怕她知道。
那既然不怕她知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程回是厌烦了这种算计没有安全感的生活,恨不得直接和他撇清关系,不再来往。
当然了,这可能是一时生气的想法。
程回又怕他爬回去有危险,还是给他开了门,然后维持冷漠的表情,说:“没有下次,下次再这样,我直接报警。”
玻璃窗打开,贺川走了进来,程回已经回到床上坐躺着,离他远远的,眼神非常警惕看着他,他一旦靠近,她就准备躲的意思。
贺川察觉到她的警惕,也就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远远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既然不想谈,那等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我再来找你。”
程回别开了脸,没理会。
贺川打开门就走了,没有再去刺激程回。
知道她在生气闹情绪,可他不喜欢一直冷着来,他宁可她发泄出来,也不想看到她忍着。
现在又开始冷战了,不理他了。
贺川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回到车里拿了支烟抽,觉得挺烦躁的,他也没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谁都有私心,他那天订婚宴默认了叶定的做法,也是想让叶岩死心,别想嚯嚯程回。
他承认自己的占有欲太强,看不惯叶岩喜欢程回,所以才默许了叶定的做法,他的确卑劣,阴暗,这些都不否认,也是因为如此,既然程回因为这个生他的气,他更不后悔这样做了。
等她气着吧,等过段时间他再哄哄看,要是还是老样子,哄不了,那只能再强迫了。
反正无论怎么样,程回都是他的掌中雀,笼中鸟,即便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他所编织的牢笼。
极端的爱是窒息的,会让身在迷雾中的人失去理智。
他明知道如此,还要放纵沉沦。
这大概就是最可怕的,明明清醒,甘愿荒唐。
……
程回自己乐的清静,还没清静几天,叶岩打来电话跟她道歉,话里的意思就是让她受委屈了,他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都是因为他的原因,害的她被误会。
程回深深叹了口气,说:“叶医生,你这样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们本来就没什么,清清白白。”
又说:“叶医生,我没把这事放在心里,你不要担心也不用给我道歉,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跟石小姐幸福的,没有其他意思。”
叶岩说:“还是觉得挺抱歉,毕竟是因为我。”他没有第一时间打电话给程回道歉,而是选择过了一段时间才给她打电话,也是怕被叶定发现,他现在是毫无自由可言。
程回说:“不是,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
她忽然想起来之前叶岩劝她离开伦墩的事,咬了咬嘴唇,她问:“叶医生,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你之前劝我离开。”
“……”叶岩没说话,沉默着,过了会,才说:“要是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离开伦墩,回家去,不要继续待在这了。”说完,叶岩就挂线了。
程回茫然看着手机屏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叶医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跟她走不走有什么关系?
笔记本电脑一直开着,忽然有一封邮件弹了出来,程回听到声音,起身走过去打开邮件查看,是她学校的录取通知单,她看了好几遍,没有看错,的确是她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考上了?
她真怕是看错了,再三核对信息,的确是被录取了。
高兴是高兴,可是很快她又冷静下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明明考的其实不好,这叫走了狗屎运吗?
这个通知书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她有点木然。
想到叶岩说的,建议她不要继续留在这了,那这份录取通知书……
她没高兴多久,很快收到叶定打来的电话,她接了之后才知道是叶定打来的电话。
叶定说:“程小姐,不知道你收到了我的礼物了吗?”
“什么礼物?”
“哦,你没收到那份录取通知书吗?”
“……”
“程小姐,这份录取通知我想你应该很需要,原本你是被刷掉的,你知道么,还是我帮你把成绩优化了一下,他们学校才录取你的。”
程回冷笑,说:“你确定吗?”
“要不然以你的成绩怎么可能考得上,程小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打电话让学校的负责人跟你说。”
叶定的口吻非常坦然,这让程回慢慢跌入了谷底,她可不想靠关系进去,更不想靠叶定,叶定是什么人,她怎么不知道,短暂接触这几次,她已经看清楚了叶定的为人。
叶定说:“其实一开始我是看在贺总的面子上才想帮你这个忙的,后来我看你跟阿岩关系不错,于是做了个人情。这下,你欠我一个人情了。”
程回不知道叶定葫芦里卖什么药,她说:“叶先生,你到底有什么意图?我不想和你玩什么猜谜语的游戏,你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程小姐心直口快,我挺欣赏的,不过有时候你这种性格并不讨喜,可能会惹其他麻烦。”
程回咬着牙根,有些生气了。
叶定接着说:“我知道你不喜欢阿岩,你喜欢的是贺总,既然你不喜欢阿岩,这是好事,我送你这份礼物呢,也没意思,就是希望你不要再联系阿岩了,不管朋友还是什么关系,都不要来往了。”
“叶先生,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阿岩以后有很好的前途,可他的弱点是你,我作为父亲,就要扫清障碍,不管你是谁的女人都行。如果你不接受,那我只能让你贿赂考官,徇私舞弊的事情揭发出来了。”
“……”
“程小姐,你自己好好想想,千万别让我失望。”
程回真想骂一句他是不是有病,但是叶定已经把电话挂断了,她忽然觉得叶定有点可怕,可怕到让她手指发冷,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叶定到底是做什么的,权势这么大吗?
“程回,你在吗?”就在程回神游的时候,同学敲响了她房门,一边喊她,程回立刻回过神,出来开门。
“怎么了?”
门开了,同学观察她的脸色,说:“你怎么了?我叫了你好久,你是睡着了吗?”
程回摇头:“不是,在想事情,怎么了?”
“这束花是我在门口看到的,卡片上写的收件人是你,我想应该是贺先生送你的,就帮你拿进来了。”
程回接过来翻开卡片一看,的确是她的名字,下一秒,程回就把花丢垃圾桶了。
同学有些担心看着她,说:“怎么了,你们俩闹这么凶吗?”
程回说:“没什么事,不过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他了,丽萨,你以后不要搭理他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同学惊讶啊了一声,贺先生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吗?不至于吧,算了,她当程回在说气话,就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