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
不用太夫人说,孟繁落就已经知道了。
因为那是她从小到大亲身经历过来的。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种寄人篱下,被人当成工具人养活的日子。
太夫人握着孟繁落的手,哭得老泪纵横,“三丫头,我知道孟家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
孟繁落轻声道,“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您无需再自责。”
当时的孟家急需一个养子送入军中,就算不是她,也会有其他人。
从小到大,她确实缺失了亲情,可是相对的,她也得到了旁人得不到的一切。
她有一个比父亲还要护着她的师父,还有幸结识了金老先生。
他们虽不是她的亲人,却教会了她做人做事,给了她一个正直的人生观。
军营的生活苦不堪言,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闪闪发光。
没有人知道,当她为国争荣时,她有多么的自豪。
所以,她的人生,是一步一个坑,每走一步都算数的。
虽然这是她没得选择的,但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错了就是错了。
就好像上一世,她心中有恨,但是没有悔。
太夫人没想到孟繁落会如此平静,甚至还会耐心的劝说着她。
这一刻,她是真的要去重新正视这个毫无血缘的孙女儿了。
孟繁落的强大,不单单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甚至就是连她都料不到,孟繁落能强大道如此地步。
“三丫头,太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你也该有恨的,你想要问什么,如何去问那些知道真相的人,我也不拦着,我只是希望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万万不要让孟家散了!”
太夫人攥紧在孟繁落手上的十指发白,甚至就是连浑身都绷紧了。
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这孟家是列祖列宗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孟家在她手里散了。
她,她害怕自己下去之后无言面对那些老祖宗们啊……
“我既唤您一声祖母,您便永远都是我的祖母,您放心,孟家会永存的。”孟繁落抬手,轻轻擦拭掉太夫人眼角处的泪光。
太夫人笑了,泪眼朦胧之中笑的格外开心。
孟繁落也不再说话,而是将太夫人扶着躺好,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安然入睡。
她很清楚太夫人口中那知道真相的人是谁。
孟临鹤首当其冲,江盈秋也是跑不掉的。
不过她不会直接上手去撕,不然她也不会在江家呆这么长的时间了。
她想要知道自己是谁的同时,也没打算放过他们任何一个人。
所以……
不着急,慢慢来,这次她有一世的时间。
她要好好地让所有吞噬过她皮肉鲜血的人,血债血偿!
躺在床榻上的太夫人,呼吸渐渐沉了去。
孟繁落将被子盖好,拖着那还在昏迷着的黑衣人,朝着门外而去。
“卫离。”
卫离如鬼魅般出现在面前。
孟繁落又道,“从明晚开始,你负责保护太夫人的安全。”
卫离,“……”
想说什么,但是他忍住了。
孟繁落疑惑,“怎么,不愿?”
卫离摇了摇头,看向那被孟繁落拖在地上的人形拖布,“他怎么办?”
孟繁落低头朝着那脸都是磨没了一层皮的黑衣人看去,痛快地道,“好办。”
语落,当先朝着主院外走去。
卫离紧跟在其后,看着走在前面的主子,总觉得刚刚的回答太痛快了一些。
痛快到让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总觉得,这事儿好像没那么好办……
跟随着孟繁落的脚步,主仆俩一主一仆地来到了鹤院。
卫离当即全身绷紧,已经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早已将孟家摸清的他很清楚,所有的院子之中唯独鹤院的暗卫是最多的。
不过卫离倒也不惧。
他一直潜藏在孟家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一个人发现过他的存在。
一方手帕凭空落下,遮在了卫离的鼻子上。
卫离正要拿手去扯,就听孟繁落道,“不想倒在地上就遮着。”
卫离一愣。
忽然就见孟繁落一个踮脚飞跃进了鹤院。
她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过草无痕,别说是那些隐藏在鹤院的人根本无法发现。
就是卫离都有那么一瞬,以为是自己聋了……
不然怎么可能就一丁点的声音都没有!
待孟繁落落在主屋的屋顶上,顺手朝着天空洒下一把粉末。
夜风拂过,吹散粉末,瞬时,一声接着一声的重响,从院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那些隐藏在鹤院的暗卫,此刻跟饺子下锅似的纷纷坠落在地。
片刻后,卫离在孟繁落的示意下,迈步走进了院子。
孟繁落落下房顶,从卫离的手中接过那被拖了一路的黑衣人,大摇大摆地朝着院子的更深处走了去。
卫离看着在那在院子里捣鼓得正欢的孟繁落,简直是余惊阵阵。
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孟繁落当初对他是多么的仁慈和手下留情了……
片刻后,一切处理妥当的孟繁落走到卫离的面前,指了指身后道,“以后再有闯进太夫人院子的老鼠,照办。”
卫离沉默着且后怕着的……
点了点头。
目送走了自家那做贼都做的理直气壮的主子,卫离来到了主院。
挑了一棵隐秘的树梢背靠而坐,全神贯注地盯着主屋的动静。
似乎是周围太安静了,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家主子刚刚的那个问题。
他记得,主子当时是说,“怎么,你不愿?”
其实,他真的不是不愿。
是他真的掏心掏肺发自肺腑的觉得,有主子在的地方不是能不能用着他的问题。
而是废物如他这般的……
是不是该去死一死的问题。
孟繁落回到落院的时候,墨画早已准备好了洗漱的水盆。
刚洗漱完,青城就是进门了。
孟繁落将手中的软帕扔给墨画,转头询问,“今天孟家可是有什么动静?”
青城想了想,“其他人都和往常一样,就是稍早一些的时候老爷去了秋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呆多久就是离开了。”
孟繁落听着就笑了。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被下了药之后,要去弑母了呗。
本来,她还想着日子还长,一点点钝刀子切肉方为酸爽。
不过现在看来,这次的巴掌是要扇得更狠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