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容成澈已然离去,只剩下那喝尽的茶盏还摆在桌子上。
八卿回来的时候,刚巧就是看见了走出府门的容成澈,不过想着还有事情要禀报主子,他索性就是忽视了容成澈的。
等到八卿再次双脚落地的时候,人都是已经跪在容成崇湳的面前了。
“主子,盐城一事督隽司已查明,年关前并不曾有都城的人前往盐城,倒是听闻有一行商队进入了盐城,而此番风寒的爆发正是在商队离去之后。”
“可有查到那商队来自哪里?”
“属下无能。”
容成崇湳的眉就是蹙了下的。
正常来说,商队走南闯北确实是难以追寻的。
但越是看似正常的事情,就越是显得不那么正常。
“让督隽司的人继续去查。”
“是。”
八卿起身就是要走,结果却是听容成崇湳把七绝叫了进来。
“后续的事情你带人去查。”
七绝点了点头就是转身走了。
八卿站在原地,想着刚刚离去的容成澈就是再次跪在了地上的。
“是属下疏忽,属下现在就亲自跟随在四皇子的身边。”
没有什么消息是能够逃得过督隽司耳目的。
所以在他进城的那一刻,他就是知道了四殿下亲自请命前来盐城的消息。
盐城疫病,身为皇子的四殿下请命前往也是无可厚非的,但关键是督隽司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主子下达命令的消息。
那么就是很明显了,此番的决定是四皇子自作主张。
容成崇湳则是道,“无需,你留在这里随时待命即可。”
八卿愣了愣,“主子!”
不管怎么说,四殿下都是主子一心带在身边培养着的,可是此番四殿下却是自作主张,不管其原因是什么,都已经明显证明了四殿下想要脱离主子的掌控。
若是其他人还好,可四殿下可是要坐上那把椅子的人。
现在四殿下就是已经开始有反抗的心思,若是等其真的坐上了那把椅子,谁又能知道四殿下会不会反咬主子一口?
农夫与蛇的故事不好听,可一直都是最为现实的存在。
“既是想要坐上那把椅子,自是要有自己的主见的,我已经提醒过他,所以暂且无需理会的。”
容成澈能够自己的抉择是好的。
但并不代表他就是顾忌不到容成澈心里那想要叛逆的萌芽。
所以刚刚他才是诸多的提点,为的就是让容成澈明白,就算他不说不做,但不代表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
八卿的还是无法安心的。
容成崇湳则是道,“无所谓,我并不会在都城呆很久的。”
当年是皇兄以自己的命将他留在了都城的,可若是等皇兄真的不在了,那么他也就是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反正那个丫头也是个不安分的,倒是不如携着她的手四处走走。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走亲访友。
只是今年的官僚之家却是显得格外的安静着。
就是连都城的百姓们都是忍不住狐疑了,今年的这些大人们都是怎么了?往年大年初一时,谁家不是宾客满门的?
可是如今……
别说是宾客了,就是各家各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
还在困在皇宫里的大臣们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皇上这次是真的发了狠的,盐城之事一日不得到解决,就将他们多留在皇宫一日。
这明显是在逼着他们想办法啊!
礼部尚书孙崇仁怎么说都是跟尊硕王爷有些交情的。
想着再过十几天尊硕王爷就是要大婚了,他怎么着也是要去孟家一趟的说。
可是眼下这个节骨眼……
孙崇仁没有办法,只能是硬着头皮来到了御书房的。
老皇帝因为盐城的事情,都是将自己弟弟的婚事忘记在了脑袋后面。
如今听闻孙崇仁这么一提,他才是想了想道,“你先去户部一趟,挑几块合适的地皮拿去给尊硕王过目,待尊硕王挑选好之后,先让户部连夜赶工建造新的府邸,至于前往孟家过礼的事宜,等新府邸完工再说也不迟。”
不是他有心想要拖延自己弟弟的婚事,而是现在盐城疫病,若是这个时候都城传出王爷大婚的消息,只怕盐城那边是要民心涣散的。
只是主城的百姓现在还不知盐城疫病,却已是察觉出了倪端的。
他倒是不如先行让户部的人给修建府邸,如此也好稳定了都城百姓的人,弟弟的婚事也不会耽误,盐城那边的百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多想什么的。
孙崇仁领着皇命,两个时辰后就是把户部尚书给领到了尊硕王府的。
可让人诧异的是,容成崇湳并不曾有重新建造府邸的打算,他只是简单的吩咐了户部尚书一声,将自己原有的府邸扩建。
至于往哪里扩建……
两个时辰后,西郊府邸的围墙就是被人破了个大洞的。
严彬带着人循声而来,当看见户部尚书正露胳膊挽袖子的继续带人拆墙时,都是惊呆了。
这是要做什么?
朝廷疯了不成,欺负他家当家的不在要拆家!
此时正在盐城的孟繁落自然不知道,自己花那么多银子买下的府邸,都是被户部的人给拆的稀巴烂了。
盐城此番的风寒来势凶猛,盐城的百姓基本上都是难以幸免。
大到年迈的老人,小到襁褓之中的孩童,无一幸免。
只是此番的风寒又是跟孟繁落所见过的均是不同的。
所有感染上风寒的百姓,并没有所谓的发烧流涕四肢无力,而是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内,精力充沛的跟着常人无异,等到一个月后忽然就是瘫在了床榻上一动不能动。
只是一旦病发,从发病到死亡不过只有十二个时辰而已。
眼下,盐城死在此番风寒之下的百姓已有上万。
年关当晚,盐城的街道上更是堆满了数不清的尸体。
并非是盐城的百姓生性冷漠,而是现在人心惶惶,所有人连自己的命都是无暇顾及了,又怎还有心思再去理会已经死去的人?
孟繁落仍旧记得自己抵达到盐城的当晚,看着那满街的尸体,听着百姓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又是回到了几年前。
重生归来,她手握着仇恨,誓再不走回头路。
可是眼下站在盐城的街道上,她才是第一次知道。同样的疼痛再次经历,竟是那样的让人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