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军的内务蓝镜暂时没有插手的打算,明镜军是她一手建立的,也不想让别人插手,所以两个人做的事物上其实没有什么交集,可即便是这样,两个人竟然就在营帐中,一聊聊到深夜。
直到蓝镜困的打了一个哈欠,北堂君临才道:“这几日累坏了吧,要不早点休息?”
蓝镜眯瞪着眼睛起身“今天是明镜军入营第一天,我得过去看看,你陪我一起吧?”
难得蓝镜主动邀约,虽然只是巡视军营,北堂君临也欣然答应了。
俩人还没靠近女兵营呢,又听到闹哄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二人对视一眼,加快脚步走进去,直奔声音传来的地方。
见一群女兵围在一起,似乎是两个女兵在打架。
外面的人看到蓝镜和北堂君临,高喊了一声“王妃来了!”
这围观的女兵立即四散开来,中间打架的那两个女兵居然还彼此撕扯着,边上夜霜怒道:“还不松手,当着王爷和王妃的面成何体统?”
那两个女兵这才松了手,其中一人扑通跪地“参见王爷王妃!”
“入营第一天就敢打架,你们很了不起啊?”蓝镜当明镜军刚刚建立,不可能,万事都是顺利的,却不想才,第一天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那两个女兵都倔的很,一个跪在地上不说话,一个更是牛气,脖子一扭,根本不看蓝镜。
蓝镜简直被气笑了“不说是吧,拖下去,鞭笞三十!”
蓝镜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唏嘘,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兵连忙向蓝镜扣头“禀王妃,是我的错,饶了她吧!”
站着的那个则一脸不屑“用不着你在这假惺惺的替我求情,不过三十鞭而已,我受得起!”
“有意思,夜霜,带她们俩人到我营帐中,其他人各自回去!”
第一次坐在完全属于自己的营帐中,北堂君临戏谑道:“如何,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感觉可好?”
“如果换个场合应该会更好,这些小丫头片子也太会给我找事儿了,第一天来就打架,你们男兵也是这样吗?”
蓝镜的这些事情,凭着全职前世那些浅薄的经验,真正的军营,无论是前世今生,她都没有亲自接触过,所以表面上看着淡定的她其实内心也是很慌的。
北堂君临摇头笑笑“打架算什么,不打仗的时候,军中多的是被送进来的不学无术的少爷兵,隔三差五不给你闹出人命来,已经是够好的了,打他们两板子,还能给你在朝堂上搞出个政敌来,所以你这还算是好的了,慢慢来吧,从普通百姓到令行禁止的将士总要有个过程的。”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两个打架的女兵也被叶双带了进来。
一次不让谁说话,那两个女兵就直接跪在了地上,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夜霜竟然也跪在了她们旁边“手下管教无方,请王妃降罪!”
蓝镜的手肘撑着太师椅的扶手,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眯着,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渗人。
“作为她们的统领,眼睁睁看着她们打架,惩罚自是免不了的,但是现在我想清楚的是,究竟是有什么仇什么怨,让你们在第一天入营的时候不惜拳脚相向,让那么多人看笑话?”
这个问题夜霜自然是插不了嘴的,只能让那两个女兵来回答了。
蓝镜又道:“对了,先报你们的名字吧。”
“我叫萧寒!”
“我叫杜鹃!”
两个女兵皆是个子高挑,五官端正的秀气美人,蓝镜打量了二人一番“好,萧寒,你说,你们俩人今日为何打架?”
萧寒被点名,沉声道:“回王妃,我们二人同住一个巷子,两家关系不甚和睦,不想又分到了一个营帐里,吃饭的时候大家聊天,她便将我家的私密事当做笑话与人说笑,我一时气不过,便与她争执了起来。”
蓝镜闻言,转问杜鹃“萧寒说的可是事实?”
杜鹃很是不服气的样子“她说的没错,可是我也没有瞎编啊,本来就是人家的小妾嘛,还跑出来当兵,人家肯定跑到她家里要人去了!”
自己的私事在堂堂王爷和王妃面前暴露出来,萧寒又羞又气,却碍于对方说的是事实,又无从辩驳,一张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蓝镜和北堂君临的表情。
蓝镜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思忖片刻才问道:“萧寒,你当初给人家当小妾,可是出于自愿?”
萧寒连连摇头“我不愿意的王妃,没有人心甘情愿给人当小妾的,可是我爹战死的时候我才只有八岁,两个月后我娘又病逝,叔叔和婶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了才含泪将我卖给人家做妾的。”
蓝镜蹙眉“既然如此,你如何又到军中了?”
“那陈家人根本就是畜牲,他们不拿我当人看,他们的儿子高兴了,拿我当牲口骑,夫人不高兴了,拿我当出气筒,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借的买菜的借口跑出来,看到王妃在征兵,便来应征了。”
“杜鹃,你听到了吗?”蓝镜沉声道:“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别人家的小妾,你在拿刀捅别人的伤口,还要叫其他人一起来围观,看她有多惨嘛?”
这下轮到杜鹃面红耳赤了“我,我不知道这些的,萧寒的叔叔和婶娘,没有她说的那么穷啊,她那堂弟穿的跟人家小少爷似的,萧寒的叔叔和婶娘整日欺负我爹娘,笑我爹娘穷,所以我才故意让她出丑难堪的。”
营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僵硬,蓝镜忽然想到了某个可能“萧寒,你说你爹战死,他在何人麾下服役?”
“具体的番号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爹的将军一个刀法非常出众的人,我爹那位将军甚为崇拜,他曾将那位将军的刀法教授于我,好像是叫夜什么的。”
蓝镜笃定道:“是冥王军中之人无疑了,萧寒,你说你爹战死神,你只有八岁,如今你多少岁了?”
“回王妃的话,奴婢今年十三岁。”
“也就是说你爹是五年前战死的,那个时候冥王军已经归你统帅了,以你的铁血手段,军中应该无人敢克扣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吧,只有一种可能,萧寒父亲的抚恤金,被她的叔叔和婶娘给私吞了?”
“五年前镐京一战,死的人不多,所以那次本王特命夜殇亲自发放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有五十两之多,够寻常人家生活一年多了。”
萧寒听到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跳起来,发疯似的往外跑,蓝镜怒道:“夜霜,给我拦住她!”
杜鹃后知后觉道:“萧寒的母亲一向体弱,但并无什么绝命之症,就在她父亲战死之后,不到两个月,她母亲也跟着病逝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她父亲是积郁成疾,如今看来,真相未必如此!”
北堂君临才说了,当初阵亡将士的抚恤金有五十两银子,消寒的表现便如此剧烈,杜鹃这话有几分可信度,已然明了。
适逢萧寒被夜霜押了回来,蓝镜开门见山道:“你怀疑你娘的死,跟你叔父和婶娘有关?”
“不是怀疑,是肯定!”萧寒的声音里带着让人惊惧的恨意“我娘就是被他们害死的,我要报仇!”
“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证据呢?”蓝镜冷冷道:“距离当年镐京之战已经过了五年,你爹到底有没有收到抚恤金,你娘究竟是因何而死,这些事情你都不清楚。”
蓝镜说着,见萧寒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她声音也放缓了一些“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只要有一件不清楚,但凡你对他们挥刀,你就是大逆不道,一旦有提起你,最先受到斥责的便是你的父母,这就是你要报仇的方式和目的吗?”
蓝镜话落,萧寒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我怎么办啊?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吗,那我娘无辜枉死算什么,我这些年受的苦又算什么?”
蓝镜弯腰将萧寒扶起来“不是让你什么都不管了,这件事我替你查,你需要的公道,我来主持。”
萧寒愕然,泪眼朦胧道:“王妃愿意替我主持公道?”
“入了明镜军就是我的人,我只有看着你们受欺负而袖手旁观的道理?”
蓝镜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你的公道我替你主持,你和杜鹃当众打架,扰乱军纪,我罚你们鞭笞三十,你们可有异议?”
萧寒闻言,向蓝镜拱手道:“王妃,此事是我的错,是我一时冲动动了手,能不能只罚我一人,饶了杜鹃妹妹,我叔叔和婶娘的性子我知道,想来,杜鹃是被他们欺负狠了,才会一时口不择言,替他父母出气的。”
杜鹃听萧寒把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也从旁道:“不,欺负我爹娘的是你叔叔和婶娘,不是你,我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侮辱你的,我愿意接受惩罚。”
蓝镜看着俩人主动认错,也不在剑拔弩张,挥了挥手,故作不耐烦的道:“行啦,我的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便是军令,军中无戏言,别跟我在这讨价还价,自己去找夜雨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