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霜一看夜风那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不过坏心眼儿的也不去解释,就像等着什么时候夜风犯蠢被王爷捉弄,就有趣了。
屋内,北堂君临碍于蓝镜豪放的睡姿一直没能动弹,只能将视线放在蓝镜身上,平日里过分活跃的双眸此时紧闭着,蝶翼般的睫毛静静的垂着,白嫩的脸蛋儿略微有点缺血的感觉,北堂君临不禁有些挫败,一年前,晓轻寒就说过蓝镜的体质很弱,自己想方设法的给蓝镜补身子,可是一年后,她的脸色却还有些病态的苍白。
手持不自觉地攀上蓝镜暖暖的脸蛋儿,身上的人儿动了一下,醒了,四目相对,蓝镜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北堂君临笑“王妃睡得可还舒服?”
蓝镜眨了眨眼“还好,你今天也赖床了啊?”
“我倒是不想赖床来着。”北堂君临笑眯眯的道:“可是,身不由己啊!”
说着,眼神刻意的在自己和蓝镜之前来回流转。
蓝镜下意识的低头,入目的就是北堂君临的胸膛,想抬手揉揉下巴,却发现手脚全都麻了,登时苦了一张脸“完了,我手脚全麻了!”
北堂君临笑“我的半边身子也被你压麻了,叫夜霜进来吧。”
蓝镜继续苦哈哈,语气却坚决的很“不要,好丢脸!”
北堂君临失笑“放心吧,再丢脸,夜霜也已经看到了。”
蓝镜咬了咬牙,手臂麻的像一百只蚂蚁在血管里跑,实在不想继续这种姿势,只能破罐子破摔“夜霜,进来一下。”
夜霜麻溜儿的推开门,看到俩人的姿势后,愣住了“王妃,你这是……”
蓝镜歪头看着她“我手脚都麻了,扶我一下。”
“好。”夜霜憋笑“王妃,你在这椅子上睡了一夜,没有摔下来也是厉害了,整整一夜都没改变过睡姿吗?”
“我怎么知道?”蓝镜在夜霜的搀扶下坐在床上,夜霜怕她坐的不舒服,想把她鞋子脱了,只是夜霜手一碰到蓝镜的腿,当事人就怪叫一声“别,别碰,痒!”
夜霜顿时无奈“那怎么办,王妃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不懂吧?”
“让我缓缓。”蓝镜歪头看躺在床上的北堂君临“你还能动吗?”
后者咧嘴“我的情况,貌似比你好一点。”
说完,动作麻利的坐了起来,迅速下床去洗漱。
蓝镜看着他那行动自如的模样,哪有半点不适,顿觉自己被骗了,气的不行。
夜霜坐在蓝镜之前坐过的椅子上被蓝镜揉腿,一边揉一边道:“王妃,咱们刚回雍都,您是要多休息几天,还是?”
“不用了。”蓝镜摇摇头“你用过早膳就进宫去查那永宁宫的日案子,顺便从明镜府挑一个女卫和一个医女送给端妃娘娘,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就暂住毓秀宫,有什么事情别太急着下结论,陛下给的时间,可有七天呢!”
夜霜点点头“属下明白了,王妃,程妃娘娘和端妃娘娘那边,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吗?”
蓝镜挑眉“怎么这么问?”
“属下觉得,你将我们查皇后娘娘当年遇害真相的事情告诉程妃娘娘和端妃娘娘,是不是太冒险了?”
夜霜对蓝镜和北堂君临的决定几乎从来不会质疑,可是昨日听到蓝镜在程妃和端妃面前讨论先皇后的事情时,她是真不赞同的。
蓝镜没有打断夜霜的话,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程妃娘娘和端妃娘娘之前对皇后娘娘多有支持,属下也知道,直到现在,程妃娘娘对王爷也好的没话说,可是端妃娘娘就不一样了,她在永宁宫一住就是十几年,我们怎么知道她还能不能保持初心呢?”
夜霜的话说得好听,实际上就是想说端妃在冷宫住了十几年,如今好不容易出了冷宫,她难保不会为了自己而做出一些改变。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能如此谨慎小心是好事。”蓝镜拍拍夜霜的肩膀“但是对于程妃和端妃,咱们不用信任,只要竭尽所能的给予帮助就好。”
脸颊话落,拿了衣服开始穿,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她的身体早就恢复正常了。
穿好衣服,见夜霜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蓝镜无奈道:“程妃和端妃跟王爷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即便昨日我们谈过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最多就是斥责几句,伤不了根本的。”
“怎么会?”夜霜显然不相信蓝镜的话“皇后娘娘的事情在宫中到现在为止都是个禁忌,你和王爷还如此高调的调查当年的事情,若是被陛下知道了那还了得?”
“那禁忌是陛下的,可不是我们王爷的。”蓝镜看向浴室的方向“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母亲的死心有疑问而因为上位者的不喜而放弃追究,那他得冷漠到什么程度?”
“王爷自然是不可能冷漠到那个地步的,可咱们陛下,就未必了。”因为对北堂君临长期的苛待,夜霜对他们的皇帝可没那么满意。
“好了,陛下的为人不是你能评价的,赶紧去吃饭,然后进宫,小心兰贵妃和尚昭仪,别搞得端妃娘娘才出冷宫就被人害了。”
蓝镜此举就是不再给夜霜说话的机会了,夜霜无奈,只能应声退下。
北堂君临从屏风后走出来。
蓝镜走过去拿了棉帕“坐下,我帮你擦头发。”
北堂君临乖乖照做,蓝镜站在北堂君临身后一边擦头发,一边问他“方才,夜霜的话,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北堂君临的声音淡淡的“夜霜从进了江都王府,就深谙宫闱斗争之道,对于宫里的人,她一个都不相信。”
蓝镜有点讶异“没想到王爷对于下属的心思也看的这么通透,不过,对于夜霜的话,王爷怎么看?”
“和你一样。”北堂君临背对着蓝镜,可蓝镜却能感觉到他在笑“程妃对我甚至比对君翼还要好,端妃的话,就凭当初她为母后说过话,我也得记着她的情分,所以,不谈信任,只要她们没做出什么违背之前意愿的事情,我得保她们性命无忧。”
“好了。”蓝镜将棉帕搭在梳妆台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梳子开始给北堂君临束发“稍后我想去战王府看看父王和母妃,你要去吗?”
“好啊!”
北堂君临轻声答应,对于程妃和端妃,再不多说一句话,因为,俩人已经就那两位长辈达成了共识。
俩人的早膳是雁冰和雁雪布置的,雁雪今天早上才来的江都王府,从看到蓝镜的时候起,两只眼睛就跟小狗狗看肉骨头似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蓝镜。
直到吃饭的时候,蓝镜对她和雁冰说“都去吃饭吧,稍后随我去战王府”才被雁冰拖走。
不多时,青黛来见“王妃,使君来了。”
蓝镜已经吃得差不多,只是有点怀念江都王府的小食,便在那里拿着一块点心装松鼠,听到青黛的话,一口塞下点心“让他进来。”
不多时,青黛领着使君进门,还是那副样子,银发紫眸,只是,看着蓝镜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殷切和小心翼翼。
蓝镜起身,走到使君面前“听雁冰说,你这一年多,都很乖。”
“你说的,我若是不乖,就不要我了。”
使君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委屈,也没有撒娇,就是陈述一个事实。
蓝镜点头“我说的,你表现好,就留你在身边。”
“所以,你以后都不会再赶我走了?”
使君脸上终于出现了类似于激动的神情。
蓝镜点点头“不会了。”
紫色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泪水,蓝镜吓了一跳“都说了不会赶你走了,怎么还哭了?”
即便如此,蓝镜可没温柔到自己去给使君擦泪的地步,不过是眉头皱得很紧而已。
使君的声音里终是带上了委屈“你一生气,就走了一年半,我不敢哭。”
蓝镜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一种极强的罪恶感,不过,就是这一瞬间,她也决定了要让使君学会正常的人情世故,至少不能对她一个人极尽依赖。
作出决定,蓝镜立即开始实施“这一年多,雁冰和雁雪,还有明镜府的弟兄们对你如何?”
使君一愣“很好啊!”
“那你对他们呢?”
使君再愣住。
蓝镜已经噼里啪啦说了下去“因为我说了,雁冰和雁雪觉得你表现好的话,我就留你在明镜府,所以你听她们的话,可是对别人,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是不是?”
使君点了点头,没说话。
蓝镜推己及人“如此,你对他们的态度,跟我对你的态度,有什么区别吗?”
使君嗫喏半晌,说了一句“这不一样。”
“是不一样,因为我让你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你对我感恩戴德,这我理解。”蓝镜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说教“你想跟着我,而我将你扔在了明镜府,明镜府的弟兄们想跟你交朋友,他们教你在人群中需要的一切,而你置之不理,都是将别人的付出不当回事,有什么不一样的?”
使君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