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事情,在皇帝面前从来都是禁忌,北堂君离这话一说出口,皇帝脸色立即就变了,北堂君离一时摸不准,到底该不该说下去。
这一次,皇帝倒是没有折磨众人的脑袋,撑在脑袋上的手指动了动,道:“继续说下去。”
北堂君离这才敢继续开口“是,父皇。”
北堂君离答应了一声,开始娓娓道来“十三年前的中秋之前,也就是四皇弟生日的时候,父皇到栖梧宫中和皇后娘娘一起为四皇弟庆生,父皇许是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便许下了立四皇子为储君的诺言。”
北堂君离这话说出来,众人都神色大变,尤其是北堂君钦,瞬间拳头紧握,北堂君临自己倒是淡定得很。
皇帝蹙眉思索半天“那日朕虽然喝醉了,这话却是记得的,可是这,跟雨晴的死有什么关系?”
“父皇稍安勿躁,且听儿臣细细道来。”北堂君离缓声道:“父皇说的是醉话,说过了,可能就不在乎了,可是当时听到这话的,可不止四皇弟和皇后娘娘,还有当时的大宫女雨露和雨晴呢。”
北堂君离一向性子直,这次却是断断续续“皇后娘娘对自己身边的两个大宫女无比信任,却不知尚雨露早就为兰妃所收买,她将父皇的话添油加醋的告诉当时的兰妃,兰妃当时尚无子嗣,却又惦记着皇后的宝座,知道四皇弟若是成了太子,皇后娘娘的位置就雷打不动了,所以,才有了中秋夜,皇后娘娘所谓私通的那场戏。”
“什么意思?”
皇帝猛然来了精神,身体前倾“什么叫所谓私通?”
“父皇你所想的没错,皇后娘娘私通之事分明就是兰贵妃和尚昭仪合演的一出戏,那日中秋夜,皇后娘娘本该出席中秋晚宴的,可是因为午膳里被尚雨露放了迷药,导致皇后娘娘浑身乏力,所以她才向父皇告假不出席中秋宴,留在寝宫中休息。”
皇帝听到此处,主动接了话“皇后向朕告假休息,宫宴结束后,是兰贵妃说皇后娘娘自己在宫中难免孤寂,主动提出要去探视皇后,其他人便都跟着过去了。”
话说完,皇帝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是兰贵妃?那个跳窗而出的身影又当如何解释?”
“如父皇所见,那人只是个背影,他叫唐志辽,是当时栖梧宫的侍卫队长。”
北堂君离接了话题“按照兰贵妃的意思,是让她玷污皇后娘娘的,可是唐志辽没那个胆子,所以一直龟缩在皇后娘娘寝宫内,在大家进入栖梧宫后,故意仓皇逃窜,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父皇当时龙颜大怒,下了一系列的命令后又不允许人再提起皇后娘娘的事情,所以在这次查雨晴之死之前,没有人再对当时的事情提出疑问。”
“皇后娘娘枉死之后,兰妃和尚雨露互相拿捏把柄,兰贵妃收了尚雨露做大宫女,并将她推荐给陛下封了婕妤,而兰妃则因为主位空缺,又多方经营,成了后宫为份最高的贵妃,江都王也如他们预期的那样,为陛下所厌弃,兰妃,尚昭仪的目的都达到了。”
“大皇兄,四弟妹,今日的任务是向父皇禀报雨晴之死,说这些做什么?”北堂君钦一直找不着机会插嘴,待蓝镜和北堂君离的话告一段落后,北堂君钦立即出来阻止二人。
然而,这话题既然提起来了,皇帝就不可能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听到北堂君钦的话,皇帝直接道:“就因为朕的一句醉话,便让堂堂一国皇后枉死,齐国公府,忠义侯府,端妃都受牵连,好手段,好本事啊!”
“启禀父皇,不只是这些。”蓝镜拿了一摞信纸高举起来“当初皇后娘娘枉死后,齐国公府上下都想竭力为皇后娘娘平反,四处搜集证据,本来当时就可以将兰贵妃的罪证呈现给父皇的,可是有人拿当时尚且年幼的江都王和宫中的端妃娘娘,三公主,八公主的安危威胁他们,明家上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忍就是十几年。”
皇帝的怒气已经达到极限“呈上来。”
一封封充满警告意味的信,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嚣张,皇帝看的怒不可遏“可知道这些信是何人所写?”
“回父皇,这些书信皆出自一人之手,便是当时的武卫将军的副将李坤和。”
“李坤和?”北堂君离惊讶道:“那不是如今虎贲旅的副将,如今可已经是镇南大将军了。”
“正是他。”蓝镜自信道:“前几日调查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会,我让人拿了李坤和平日里书写的文书,陛下和诸位如若不相信的话,可以做笔迹对比。”
在场的人虽然不是笔迹鉴定的行家,可是大家的文字功底都不差,对比一下,笔迹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一目了然。
后宫斗争跟前朝武将扯上关系,这事,可就严重了。
北堂君钦本想出言帮一下兰贵妃,可是一听到兰贵妃当初的事情跟庞敬亭的骠骑营有关,立即就闭嘴了。
皇帝听完这一切,忽然敲了敲桌面,叫了一声“赵谦。”
“啪”的一声,大殿左右偏殿的门都被打开,一群人从两侧的大门中被推了出来,兰贵妃,尚昭仪,还有她们身边的贴身宫女。
兰贵妃和尚昭仪一冲出来就跪在了皇帝面前“陛下,冤枉啊,臣妾冤枉啊!”
“冤枉?”皇帝居高临下“你和尚昭仪的通信,尚昭仪和雨晴的书信往来,你和庞敬亭的书信往来,都在朕的手里,你说说,方才靖王和江都王妃罗列的桩桩件件,哪一条冤枉你了?”
“陛下,这些书信都是可以造假的呀,事情都过去十几年了,突然提起来,臣妾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啊!”
“是啊陛下,当初皇后娘娘的事情臣妾可是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啊,江都王妃和靖王横加指责,也太没有道理了!”
“是嘛?”蓝镜冷冷道:“尚昭仪是不是觉得,知晓当年一切真相的雨晴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尚昭仪气急“江都王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屡屡陷害于我?”
“陷害你?”蓝镜嗤笑“你还不够资格。”
蓝镜说完,正色道:“父皇,臣媳请求带认真和尚昭仪对峙。”
“允了!”
蓝镜对夜霜摆摆手,夜霜便跑了出去,不多时,人证被带了进来,尚昭仪一看到那些人就慌了。
皇帝看着跪在下方的众人“这么多,都是人证?”
“回父皇,她们都是当年栖梧宫和翊坤宫的老人。”
“尚昭仪在十二年前的宫宴上给八公主下毒,这件事谁能证明?”
“回陛下,尚昭仪有没有下毒,奴才不知道,但是那年的中秋宴上,尚昭仪的确碰过八公主的月饼。”
一个老太监佝偻着腰身“本来月饼是在宾客入座后才摆盘的,当年尚昭仪刚获封婕妤,正得圣宠,她让奴才提前将月饼摆好,老奴担心下面的奴才们偷懒,亲自去瑶华宫查看,正好看到尚昭仪在动八公主的月饼,看到老奴后,她还特地解释八公主不吃蛋黄月饼,让老奴把蛋黄月饼给拿了,所以,老奴记得很清楚。”
“狗奴才,你敢污蔑我!”
尚昭仪叫骂着就要扑过去打那太监。
皇帝一抬手,就将桌上的纸镇扔了下去,正中尚昭仪肩部,下颚都给划出血了“放肆,朕还在这里呢,就敢如此嚣张,可见你私底下是如何的嚣张跋扈了!”
“陛下,臣妾,臣妾只是一时……”
“行了,你不用说了。”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直接将尚雨露和雨晴当年的书信扔下去“笔迹可以作假,纸张却做不了假,这是十二年前工部小范围制作出来的米黄宣纸,十年前就停产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尚昭仪还觉得冤枉的话,不妨见见这位?”北堂君离语气不善的说着,往旁边一站,就见他身后两个禁军押着一个侍卫打扮的人站在那里。
“唐志辽,靖王,你押着他做什么?”
“尚昭仪,你就认了吧。”不等北堂君离开口,就听唐志辽道:“当年你我的私信之举,害的齐国公府和忠义侯府两大功勋世家从此远离朝堂,端妃娘娘迫居冷宫,皇后娘娘枉死,卑职这十几年都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唐志辽每说一句话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前几日,你又让卑职去杀雨露,卑职也执行了你的命令,连同雨露的丈夫,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也死在卑职倒下,可是当他们才四岁的女儿看着卑职的时候挥刀杀人的时候,卑职觉得自己就像个杀人不见血的怪物!”
“你,唐志辽,究竟是谁指使你杀雨露的,我与你无冤无仇,这些年,我也待你不薄吧,你为何要如此污蔑于我?”
“行了,事实摆在眼前还如此执迷不悟!”皇帝大手一挥“来人,给朕拖下去,昭仪尚雨露毒害公主,谋害皇后,杀人灭口,罪不容诛,褫夺昭仪封号,贬为庶人,暂押大理寺,择日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