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如晚风吹过了荷叶,发出了沙沙声响,那声音,竟是如此的动听。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永业帝身躯一震,脚步悬在了半空中,犹如石化般。
独孤鹜握成了拳的手,也倏然松开。
他抬起眸,异瞳熠熠生辉,竟是比天空的星辰还要明亮几分。
近处,阵阵虫鸣,远处,声声蛙叫。
东方成呆若木鸡。
永业帝落下了最后一步,眼底微热。
“摆驾,回宫。”
明黄色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夜色中。
东方成的面色也是忽明忽暗,好一会儿,他才咒骂了一句,带着人心不甘情不愿离开了。
凤白泠长舒了一口气。
古人诚不欺我,熟读唐诗三百首果然还是有好处的。
见四下无人,凤白泠忙将地上那一株情兰捡了起来。
“还不走。”
独孤鹜闷声一句,凤白泠这才追上他,两人一起消失在花丛间。
“花开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我没耳聋吧,凤白泠……她还真懂得做诗啊,还做得那么……那么的好。”
东方离念叨着,恍然若失。
“七哥,你没耳聋,眼却瞎了。”
东方默笙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和东方离,都看错了凤白泠。
御书房外,李庆守了快一个时辰。
自打圣上从御花园回来后,就将自己锁在了御书房内。
李庆急得团团转,永业帝近日,身体不适,御医再三吩咐,不可操劳。
“圣上,夜已深了。”
这已经是李庆第三次提醒圣上了。
可御书房的门依旧紧紧关闭着。
御书房内,灯火跳动着,发出一小圈光晕。
有飞蛾扑棱着翅膀,刚一靠近,就被火烧成了灰烬。
永业帝的桌案上,各种大小奏章堆积如山。
“李庆,把这些兰花都搬出去。”
永业帝开了口,李庆如释重负,推门而入。
见永业帝负手站在书架前,他指了指桌案上和书架上摆着的将盆兰花。
永业帝独爱兰,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
皇后就是种得一手好兰花,才能和圣上夫妻相敬如宾这么多年。
“圣上,这几盆都是养了好些年的,是非常名贵的品种,皇后娘娘说是您最喜欢的。”
李庆迟疑道。
“开了又如何,没有一盆是朕要的。”
永业帝面容枯败,他一挥手,将一盆兰花扫落在地。
“都不是,都不是!”
永业帝情绪激动了起来,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圣上,世上双色花本就少。皇后这一批找来的种子就要开花了,也许其中就有您要找的双色兰。”
李庆忙命小太监把兰花搬走。
圣上身体抱恙,脾气比起早年也更加易怒了。
除了李庆这个伺候了他十余年的老奴,其他人根本不敢靠近。
“退下。”
永业帝闭上了眼,摆了摆手,李庆小心掩上了门。
门掩上的一瞬,李庆望见永业帝的背影,正值盛年的永业帝,发间已经多了一抹霜白。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永业帝一人。
他取下了书架最高处的一个匣子。
匣子看上去摆放那已经很久了,可上面一丝尘土都没有,可见经常有人打理。
永业帝打开匣子,匣子里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幅兰花,画上的兰花很素雅,色泽并不鲜艳,枝叶甚至也不繁茂,可就是一株瘦兰,却透着一股子坚韧和倔强,它单薄的植株上,开出了两朵兰花。
那两朵兰花,一黑一白。
白色的素雅清丽,黑色的妖娆艳丽,寥寥几笔,却让人有种移不开眼的错觉。
永业帝摩挲着那一幅画,画纸的边上,已经起了毛。
他提起了笔,在画上写下了四句话,正是凤白泠的那一首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朕如今才懂,可你已经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永业帝抱着画,潸然泪下……
门外,鸿胪寺卿花无伤正要进门,李庆正出门,冲着花无伤使了个眼色。
听到了永业帝的声音,花无伤往御书房里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了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