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西沉,望月阁里,晚风吹起了纱幔。
一把古琴放在那,炉上白烟徐徐,欧阳沉沉早已不知所踪。
南秀夫收起了笑容,她凝视着凤白泠,眼观鼻,鼻观心。
“你不是凤白泠,你到底是谁?”
南秀夫人声音骤变,她的眉心,有火红色的文字闪烁,一个古体“木”字,呼之欲出。
她的语气森冷彻骨,那双抚琴的纤纤玉手,嚯然落下,琴声嗡鸣,忽的寒光一闪。
古琴上的琴弦化为了一道白光,白光风驰电掣,携着凛冽的杀气,直刺向凤白泠的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琴弦倏地一偏。
琴弦偏了方向,纱幔被撕成碎片,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南秀夫人眼眸微凝,再看身前,凤白泠的身形不动,面色波澜不惊,俨然是一副绝世高人的架势。
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好胆识!
南秀夫人对敌,鲜少失手。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忙恭声行礼。
“前辈,南秀多有冒犯,还请前辈恕罪。”
南秀夫人胆战心惊,不敢正眼去看凤白泠,生怕这位深藏不露的前辈一个不开心会一掌把她拍死。
能身形不动,连手指都不抬一下,就改变了琴弦的攻击,如此修为,绝对是超越了武极金印的存在!
南秀夫人看到凤白泠写的那几句琴谱时,就起了疑心。
她才会额外加了第十一个名额。
“不知者不罪,看在你是沉沉师父的份上,这次放过你。”
凤白泠背后也是惊出一身的冷汗。
第七识的帮助下,她才避开了那一击。
院长居然是个高手。
“前辈请上座。”
南秀夫人亲手泡了茶,送到凤白泠面前,低眉睡眼候在一旁。
“你看懂了那首乐谱?”
风白泠喝了一口茶,貌似随意问道。
“晚辈才学浅薄,只是文华火印,只能看懂一小部分。还请前辈赐教,帮晚辈补齐下面的残曲,晚辈感激不尽。”
一提到十面埋伏后面的部分,南秀夫人神情有些激动。
“你还凝聚了文华印?”
凤白泠顿时觉得手里的茶不香了。
她啥印都没有,对方居然有俩?
牛人啊!
“文华印和武极印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只是哪一者强就会显露更强者。前辈你……”
南秀夫人犹豫着,想要询问凤白泠怎么会不知道,可转念一想,前辈是高人,高人怎么会不知道,一定是在考她。
“我也不算是什么高人,只是拜了位高人为师,你应该也知道,我在别庄住了几年。就是那时遇到了我的师傅,什么乐曲功夫,都是她老人家传授的。”
凤白泠唯恐南秀夫人不信,命她取来笔墨纸砚,将十面埋伏余下的四段曲谱写了出来。
南秀夫人一看,忙跪下。
“前辈,晚辈不才,想要请前辈担任毓秀院的院长,南秀愿意让贤,只求前辈留下。”
凤白泠手中的茶杯抖了抖。
“我对教学没兴趣。”
“前辈,那就求你收晚辈为仆,晚辈愿侍奉前辈左右,只求前辈偶尔指点晚辈。”
南秀夫人说着,磕了三个头,风白泠想要拦时,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我可以指点你一些……乐理,人前你不可说出去。”
凤白泠作为前文艺兵,肚子装了很多古曲和西洋曲,随便拎出来几首,就足以糊弄南秀夫人了。
“前辈放心,这是你我的秘密。”
见凤白泠执意不肯收自己,南秀夫人一脸的遗憾。
“另外,我要留在毓秀院,还得有个名头。对外,我会声称是你的挂名弟子。”
凤白泠也知,她来毓秀院就是镀镀金,混个“文凭”,没必要当正式弟子。
“委屈前辈了。”
院长一脸的惶恐。
“另外,毓秀院的课程我会不定时来上,但是每个月的月评我会参加。”
凤白泠手头还有很多事要去忙,实在没法子天天来上课。
“前辈如此博学多才,不需要和普通学生一起上课,你只用选几门功课,每个月的月评能通过即可,我会和副院长说明。”
院长满口答应。
离开毓秀院时,已经是深夜。
马车上,凤白泠眉间紧锁。
那一首《十面埋伏》的残曲并非南秀夫人所创,而是她从战场上偶然得到的。
大概是十余年前,南秀夫人一次外出游历,遇到了多国交战,其中就有大楚的军队。
战场上,杀声震天,原本大楚的军队占尽了人数上的优势,又有良将指挥,正是势如破竹。
可忽的,战场上有琴音传来。
那琴音,虽远犹近,乍听之下如骤雨落下,再听犹如金戈铁马,杀声震天。
士气如虹的大楚军在琴音下,忽乱了阵脚,兵士溃不成军,原本的大好形势,陡转直下,最终兵败如山倒,连主帅都被斩了首。
“对方没有弹奏完整曲,就已打败了八万楚军。我记下了残曲,一直不知后面几段,本以为此生再难一见必成遗憾,没想到得遇前辈。”
车马轱辘声响中,凤白泠回忆着南秀夫人的话。
那一战,也是独孤鹜第一战,也是那一次,南秀夫人救下了独孤鹜。
一曲《十面埋伏》,竟成了夺命的阎王曲。
可那弹奏之人,始终没有露面。
马车已经到了凤府外,风白泠下了马车。
回到东厢时,凤小鲤已经睡下了。
见凤白泠通过了考核,东方莲华很是欢喜。
女儿的终生大事解决了,赎回凤洛尘的钱也有了着落。
“小姐,杏林春送了你要的药材过来。”
苏母已经等候多时,白天凤白泠去参加考核,苏妄将早前风白泠要的制作染发膏的一干药材都备齐了。
“走,熬药去。”
凤白泠一听,来了精神。
靠着这次毓秀院大赚了一笔,可撇开赎回凤洛尘和玉佩的钱,还有随时可能吞金的急救箱,凤白泠还是决定要努力赚钱。
纯中药的染发膏,若是能熬成,势必会成为杏林春一宝。
夜色之下,风早看着凤白泠带着苏母和春柳跑进了厨房里,她们架起了一口大铁锅,开始熬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