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掌柜很快就回镇上去了。
傅七因为受伤的缘故,没有立即回去,他带着三个护卫留在健康堂暂住。
与此同时,师爷已经回到县衙。
他在徐家周围守了一天,亲眼看到傅七带着人进入徐家,然后没过多久,就急匆匆地出来了,且身上都还带着伤,看样子应该是在徐家跟人动了手。
师爷将这个情报禀报给了县太爷。
谢清泉听完后,立即让人去查一查那个傅七,看看他是个什么来历?
师爷领命退下。
谢清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心里很是焦躁不安。
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谢清泉停下脚步,眼中浮现出狠戾之色。
最初,他之所以看重徐锦河,的确是因为徐锦河跟徐一知的族亲关系。
而徐锦河也很是善于钻营,他借着这层关系,想尽办法给谢清泉送好处,让谢清泉成为了他在九曲县的靠山。
这么多年来,谢清泉受过徐锦河很多孝敬,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好几万两白银。
这些钱看起来很多,其实放在汴京里的那些大官眼里,只是九牛一毛,根本不值一提,但对谢清泉这个蜗居在偏远小县城里的九品芝麻官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
他的一家老小都得靠他养着,还有府中师爷、衙役、捕快等人的月钱,也得由他负担,朝廷只负责给他俸禄,但仅凭他那点微薄的俸禄,根本不可能养得活这么多人。
更何况,他每年还得打点上峰,疏通关系,给远在汴京的座师送贺礼,寄钱给娘花用,本家那边也需要他时不时地孝敬一二,各种人情上的往来,花销不可谓不大。
谢清泉没这么多钱,自然是要想办法从别处捞银子的。
每年本地的员外乡绅都会送银子孝敬他,可那些数量都是有限的,只有徐锦河,是所有人中出手最大方的,每年至少是上千两,有时候甚至是上万两。
谢清泉靠着这些钱,日子总算没有过得太过窘迫,该吃的吃,该用的用,一家人都活得体体面面。
而他为了回报徐锦河,对徐锦河也是多加关照。
徐锦河那人行事霸道,性情狠辣决绝,他不仅跟寡嫂通奸,谋害了发妻杨氏,还纵容家中下人放高利贷,赚取高额利息,甚至还曾逼死过人。
要不然,仅凭他那七十亩田产,以及在镇上的几个店铺,又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银钱孝敬给谢清泉?
谢清泉对此事自然是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情。
若有人上衙门来状告徐锦河为祸乡里仗势欺人,谢清泉还会想办法帮忙遮掩一二。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的关系自然是越来越紧密,彼此手中都握有不少对方的把柄。
如今徐锦河眼看是保不住了。
谢清泉心急如焚。
他不在乎徐锦河是死是活,但他怕徐锦河被抓后,他也要跟着被拖下水。
谢清泉的出身并不怎么光彩,他爹是世家子,可他本人却是外室所生,他娘连个妾都算不上,毫无地位可言,更别提他这个外室子了,更是连个庶子都不如。
他拼尽全力,寒窗苦读数十年,才考上进士,又让他娘去哀求他爹,这才谋来一个外放县令的官职。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迫切地想要往上爬,想要向曾经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证明,即便他是外室子,他照样也能凭借自己的实力飞黄腾达!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他在九曲县这个小地方,一待就是近十年,至今仍旧毫无升迁的希望。
好不容易在徐锦河身上看到了一点儿盼头。
谁知转眼徐锦河就要栽了。
谢清泉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狠狠砸在书案上。
他不甘心!
当初他跪在娘面前,逼得他娘不得不去求他爹。
他抛弃颜面和尊严,不顾一切地求来这么一个官职。
如果连这个官职都保不住,他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他娘?
还有那些看不起他的家伙,肯定也会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他吧?!
谢清泉以前被人嘲笑奚落了几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翻身的资本,他绝不可能轻易放弃,任何妨碍到他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清扫干净!
他回到屋里,换上一身下人的粗布衣服,又特意把脸涂黑了些,还戴了个假胡子。
他原本是有胡须的,但不多,只有一点点,现在这个假胡子是那种非常茂密的络腮大胡子,戴到脸上后,能遮住他的大半张脸,再戴上帽子,把头低下去,几乎就看不出他的真容了。
谢清泉拿出一把匕首,塞进袖中,悄然离开县衙。
徐家宅院。
郑管家正在禀报:“老爷,那几个人离开徐家后,就坐着马车跑远了,我们没能追上他们。但那几个人伤得不轻,肯定要找大夫救治,我特意让人在药局和回春堂门口守着,只等那几个人出现,就能顺藤摸瓜把人给抓住。可他们根本没有去回春堂和药局,我们守了很久,也没能守到他们几个人。”
换句话说,他们彻底把人给跟丢了。
徐锦河脸色铁青,目光阴鹜:“你们这么多人,连几个受伤的人都追不到,我养你们何用?不如都剁碎了扔去喂狗!”
郑管家擦了把冷汗,努力为自己辩解:“我们也没想到,他们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都不去医馆的,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九曲县可不是只有回春堂一个医馆。”
郑管家一怔:“您的意思是,他们去了健康堂?”
整个九曲县就只有两个医馆,除了回春堂,就只有健康堂。
如果那几个人没有去回春堂,就很有可能是去了健康堂。
郑管家忙道:“我这就让人去健康堂!”
徐锦河却是冷笑:“你去健康堂能干嘛?就凭你们那些个酒囊饭袋,是顾斐的对手?怕是你们人还没进健康堂,就先被顾斐给打得满地找牙了!”
郑管家无言以对。
徐锦河心里很清楚,那几个人既然已经跑掉,想要再对那几个人下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就这么放过那几个人,他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