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灌了一大口茶水进肚子里,稍稍将火气压下去一些。
他瞅见儿子那阴郁的脸色,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是他的亲儿子,即便无法帮魏家传承香火,但父子之情还是有的。
于是魏章又放缓语气,安抚道:“你也不用太难过,反正张秀姿肚里怀着个孩子,等那孩子生下来了,你就把那孩子当成亲生的看待。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那孩子好些,那孩子自然会把你当亲爹看待,以后等你老了,好歹还能有后人帮你养老送终。”
魏驰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儿,可心里终归是不痛快的。
想他魏驰也曾是九曲县里数得上名号的青年才俊,如今却要娶个破鞋为妻,不仅如此,以后他还得给别人养孩子,实在是憋屈得很!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心里头那股子愤恨给压下去,面无表情地说道:“今天张秀姿跟我提了婚事的事情,问咱们家什么时候把她迎娶进门?”
魏章皱眉:“她不是还挺着个大肚子吗?咋娶进门?难道要让她挺着大肚子跟你成亲拜堂吗?到时候让别人怎么看待咱家?”
即便他们魏家被迫娶了张秀姿,但也还是要脸面的,要是真让张秀姿挺着肚子嫁进魏家的大门,被其他人知道了,可不得笑掉大牙吗?!
魏驰阴阳怪气地笑了下:“反正早晚都是要娶的,早娶晚娶都是娶,至于别人怎么看待咱家?呵,早在咱们被抓进官府打板子的时候,咱们的脸面就已经丢尽了,如今再丢一回脸又算得了什么?!”
魏章一噎。
父子两口面对面坐着。
气氛僵硬了好一会儿,魏章才再度开口:“我原本是想着等张秀姿生完孩子后,你们两个再成亲,到那时候你们拜堂,至少面子上能好看些。”
说这话时,他有些心累。
他也知道这样是委屈了大儿子,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
张家人之前闹得那么凶,要是不娶张秀姿,以后他们魏家也别想再在九曲县待下去了。
再者,魏驰无法再生育,如果他真能娶到张秀姿,就等于是白得一个孩子,将来老了也能有个后人养老送终,以免落得个晚景凄凉的结局。
魏章自觉把一切都想得很周到,可大儿子似乎并不怎么领情。
再加上最近家里闹出的那些糟心事,魏章感觉很疲倦,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一下子又老了好几岁。
魏驰讥笑道:“镇上就这么点大,谁不知道咱家那点破事儿?如今镇上几乎人人都知道我要娶个大肚婆进门,你又何必再掩耳盗铃?反正早晚都要娶,不如趁着如今家里还有点钱,赶紧把这桩婚事给办了,也省得张秀姿那女人成天在我耳朵边念叨成亲的事儿。”
他是真的受够了张秀姿那个女人,一有空就跟他念叨成亲,念得他心烦意乱。
既然她那么想成亲,那就成呗!
魏章见他都这么说了,只得叹道:“行吧,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找个日子把婚事给办了吧。”
说到这里,魏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压低声音问道:“万一成亲以后,张秀姿发现你不能那啥,你该怎么办?”
他担心张秀姿会把事情闹大,到时候不仅张家人要找他们的麻烦,他们的脸面也会丢光。
魏驰早就想到这一点了,有恃无恐地说道:“发现了又怎么样?她人都已经嫁进门了,只要我不松口放她走,以后她就生是咱家的人,死是咱家的鬼,她要是敢闹腾,咱就家法处置她。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到时候就算是张家人想要来找麻烦,也管不到咱们魏家的家务事。”
魏章觉得儿子这话很有道理,便跟着放下心来:“还是你有本事,只可惜……”
只可惜没办法生育了。
魏章一想到这里又有些惋惜,若是大儿子没有失去生育能力,将来他们家里的产业,肯定是由大儿子继承的,以大儿子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把魏家经营得很好。
算了,事已至此,再怎么惋惜也是徒劳。
魏章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
“我特意把你喊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妹妹的婚事,你经常往外跑,以前还曾经在九曲书院待过好些年,你认识的读书人多,知不知道有哪家的读书人跟素兰合适的?”
魏驰有点意外:“你怎么会忽然想到要给素兰寻找婆家?”
“她昨天差点就让咱们魏家断子绝孙了,我哪里还敢再把她留在家里,再说了,她年纪也不小了,前年就已经及笄了,早就该嫁人了。”
魏驰想想也是,他妹今年下半年就该满十七岁了,其他家的姑娘这个年纪早就嫁人了,有些连孩子都有了,他妹的婚事的确不能再耽搁下去。
他认真回想了下:“我的那些个同窗好友里面,有两个人还没成亲,年纪比素兰大了一两岁,跟素兰倒是挺般配的。”
魏章急忙追问:“他们家里是做什么的?”
“有一个人家里是在乡下种地的,他家有祖传的酿醋手艺,世代靠着酿醋赚钱,再加上地里的收成,家里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去。”
“另一个人是做生意的,他家在镇上开了个杂货铺子,他哥在钱庄当了个管事,他姐嫁去了府城。平时我跟他出去玩耍,见他手头相当宽裕,想必家里日子是很好过的。”
魏章想了下又问:“他们的学业如何?可有考到功名?”
魏驰摇头:“两人接连考了两次,都没能考上功名,如今仍旧是一介白身。”
魏章皱眉,对这两个人都不甚满意。
家里条件一般,且还没有功名,把闺女嫁到这样的人家,怕是一点好处都捞不着的。
见他爹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魏驰眼珠子一转,又接着说道:“其实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我还认识个人,是个举人,他马上就要准备去汴京参加会考,若这次会考能够高中,那他以后可就是正经的官老爷了。”
魏章眼前一亮:“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