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杜宾先生,您是怎么发现我的?您不是说自己从未进入过表层世界吗?”
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从那道诡异身影被蓝色线条缝合的狰狞嘴巴中传出。
说话时它的颈骨就像断掉一般,悬在上面的脑袋不规则左右晃动,黑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看着杜宾。
杜宾脸上露出沉重苦笑,语气感慨道: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无法看到这些即荒诞又真实存在的事物,但你也看到了,这种事大多数时候都和个人的意愿无关。
“那么现在,尊敬的艾米丽小姐,你或许应该主动解释一下你在上课期间不好好听课,跑来蓝海鸥堡的原因。
“如果不能让我听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您美妙的周末恐怕又要化为泡影了。
那个仿佛从恐怖影片中走出的身影微不可见的轻轻一颤,随后平静的解释道:
“劳伦斯夫人的数学课无聊而简单,简直是在侮辱大脑这个人类身上最宝贵的器官,所以我临时决定来看看我妈妈每天都在干什么,顺便窥探一下灵态之下的蓝海鸥堡是什么样子。”
“......哦?那你找到答案了吗?”杜宾神情怪异的看着小艾米诡异的灵态躯体,好奇问道。
“妈妈确实很忙,但忙的毫无价值,一些简单而重复的数字叠加就让她手忙脚乱,疲于应付......我实在无法理解我聪明的父亲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
“至于蓝海鸥堡,目前我还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个地方在灵态视野之下显得极为平静,不,应该说是死寂,荒凉而冰冷,这与常态下活跃的表层世界有很大的差异。”
在提及蓝海鸥堡,这个由无数色彩组成的诡异身影微微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有些怪异。
杜宾神情复杂的盯着小艾米丽的灵态躯体看了许久,随后语气严肃的说道:
“小艾米丽,刻薄只会伤害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你的母亲并不聪明,但她很爱你,这就够了......即便是全知全能的神灵,也无法要求每一个人都是聪明的。
“你拥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并且早早就接触到了那个神秘瑰丽的领域,你理应为自己感到骄傲,但这并不是你逾越规则的理由。
“聪明的人,总喜欢挑战现有规则,以此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但这个世界远比你想的复杂.....且危险。
“在没有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之前,请保持足够的谦卑和隐忍!
“对于你上学的事,玛姬夫人曾征求过我的意见,对此我非常赞同,越是聪明的人,越应该学会如何去生活,知识和历史,包括我们所知的一切都可能是虚假的,但生活一定是真实的,而这,只有经历过才明白。”
“生活?”那个诡异的身影若有所思的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杜宾表情平静,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至于我为什么不让你以灵态的方式出现在蓝海鸥堡,原因很简单......我教你的“低语”学会了吗?”
“除了一些生僻词汇之外,大部分都已经掌握了。”小艾米丽点了点头,黑洞洞的眼眶再次看向杜宾,显得阴森而恐怖。
“很好,这说明你在神秘学知识方面有着相当不错的天赋,抽向,繁琐,晦涩,黑暗,混乱,再加上各种复杂的隐喻表达,神秘学历来都是一门深奥的学科......而你,在短短半年之内就掌握了它的入门“语言”。
“我为你感到骄傲,艾米丽,你确实是一个天才,一个未来也许可以直面星空的天才。
“现在用“低语”念出“安布罗修斯”,你就会知道原因了。”
杜宾说完,艾米丽由无数艳丽色彩组成的恐怖头颅微微向上抬起,似乎是在进行着某种神圣的仪式。
将下巴微微扬起这种极其常见的肢体语言作为低语仪式的沟通媒介.......真是一个聪明且贪心的选择。
在诸多宗教和神秘学体系中,下巴扬起和张开双臂一样都是具有特殊含义的肢体动作,看来我们聪明的艾米丽小姐在这方面没少做功课!
用这个动作配合低语一起使用确实能提高沟通神秘物质的效率和质量,但也很容易被人察觉,一般而言只有对自己实力极其自信的超凡者才会使用这种显而易见的动作。”
“聪明、自信、具有极高的自我认知和学习能力,很难想象这些东西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身上......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杜宾面容轻松的看着艾米丽轻轻晃动的诡异“灵态”身躯,眼中笑意十足。
作为一名优秀的神秘学导师,杜宾忠实的履行着他作为导师应尽的义务。
......比如让正义感爆棚的克莉丝汀小姐在阴谋中屡次碰壁......再比如让骄傲的天才儿童艾丽米感受到被黑暗支配恐惧。
......这不仅有利于她们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的超凡者,还可以极大的满足他有些腹黑的“恶趣味”......毕竟戏弄这种天才的机会可不多。
嗡——
大概十秒钟之后,艾米丽原本平静的灵态身躯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这种抖动不仅来自她虚幻的身躯,还来自她身躯之上迷幻错乱的浓艳油彩。
急速的扭曲、旋转、碰撞,所有色彩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搅乱,变得浑浊不堪。
“看来我们可爱的艾米丽小姐还不知道安布罗修斯这个词汇在神秘领域意味着什么......不过这也正常,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知识可比力量难获取多了。”
杜宾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异样之色,只是聊有兴致的看着逐渐陷入癫狂的小艾米丽。
这时艾米丽被蓝色线条缝合的诡异嘴巴突然开始近乎疯狂的向外张开,两撇仿佛水墨随意勾勒的嘴唇不断撕扯着密密麻麻的蓝色线条。
透过那一条条被拉长的蓝色线条,杜宾从艾米丽诡异的嘴巴里看到了一条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一条让他心灵颤栗,呼吸瞬间停滞的黑色裂缝。
嘶嗬——
一声诡异的嘶吼从那条黑色裂缝中传出,宛若蛇类搏命般的阴冷嘶啸,在一瞬之间穿透物质世界与灵态世界的重重壁垒传入杜宾的耳膜。
“埃利都,阿拉加尔......埃利都,阿拉加尔......埃利都,阿拉加尔......”
在魔鬼般阴冷尖利的嘈杂嘶鸣声中,在剧烈的头痛和莫名的恍惚中,杜宾隐约间似乎听到了某种古老而沉重的呢喃。
......数以万计,亦或是数以百万计的人......同时用一种杜宾完全无法理解的陌生语言,以杂乱但肃穆的口吻低声念着:
......埃利都,阿拉加尔......埃利都,阿拉加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