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一场一场的秋雨下来以后,京城的天气凉了许多,骆晴都还没留神,一早打开窗户的时候,险些就哆嗦了一下。
桃子从外头回来,将昨儿傍晚时收进屋子里的草药又拿到外头去晒。
今儿仍然没有太阳,这些草药放了好些日子了,每天都会被桃子翻很多遍,努力地晒着,但还是没有晒干。
“王妃醒啦?”桃子回来时瞧见骆晴正好打开窗户,不由地就埋怨道:“天天下雨,草药都晒不干了,我还怎么磨粉呢?”
桃子说着,不免就叹了口气,然后有些惆怅地就看了一眼天空。
雾蒙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了。
“桃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骆晴正要发话呢,院子的外头,墨澜那儿拿着一纸袋子的东西,就回来了。
墨澜活泼,如今和王府里头的众人,也是相处得极好的。
“呀,红薯!”墨澜才刚刚过来呢,桃子那里就已经闻到了香味,忙不迭就将袋子抢了过来,直接拿到了骆晴的面前。
“…”墨澜忍不住就是叹了口气,埋怨道:“你倒好,我给你带回来的烤红薯,你就一股脑都给骆晴了,那我吃什么呀?”
“呐,给你个小的。”
桃子笑吟吟的,就从红薯里头挑了一个个头最小地扔给墨澜,道:“秋日里最是容易贴秋膘了,你少吃点儿,又要胖了。”
“…”墨澜很受伤,看着手里捧着的那一颗红薯,好像没了想吃的念头。
当天,雪芽从山庄回来,又带了好些山庄的特产,那几位鬼谷的长老也过来了,骆晴便就在京城里最最出名的酒楼设宴,请大家伙儿吃一顿。
酒肆里。
骆晴放下一块烧鸡以后,坐到了窗边地茶几旁,靠在软垫后头,喝了一口茶,压住心中的腻味来。
烧鸡实在是太腻人了,也不知道墨澜他们是怎么吃下去那么多的。
“外头在下雨,夜里凉,你也真是的,怎么都不将窗户给关上?”李晔拿着披风,就走到了骆晴的边上来,将披风给披在了骆晴的肩膀上。
骆晴的心跳陡然之间漏了一拍,感觉到身侧李晔温热的呼吸以后,就道:“没想这些,我也不冷。”
“还说不冷?”李晔伸手直接拉住了骆晴的手,发现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凉,立即就理直气壮了起来。
“…”骆晴稍稍沉默,紧跟着又叹了口气,看着李晔这副样子,只好将窗户关上了。
众人酒足饭饱以后,鬼谷的那几位长老一看这外头这么大的雨,也知道是无法回鬼谷的了,便就只好跟着骆晴他们,回平阳王府。
可马车是坐不下这么多人的。
李晔闻着那几位长老身上传出来的酒气,一阵蹙眉以后,就问骆晴道:“不如我们走路回去?”
此时,雨虽然还是淅淅沥沥的,可却已经小了许多。
李晔看着骆晴身上属于他的披风,也觉得安心,拉着骆晴的手,两个人就一起漫步走在雨夜当中。
马车,缓缓地从跟前驶了过去,骆晴伸出手,在油纸伞外,触碰到了一点点的雨水。
“…”
李晔伸手过去,也不顾骆晴手上湿湿的,就这么直接将骆晴的手给握住了。
骆晴扭头朝着李晔吐了吐舌头,二人正要携手一起走呢,忽然一侧冒出来一个人影,苦涩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来人,是墨澜。
骆晴瞧见墨澜的一瞬间,还感到有些意外,便问道:“你没跟长老们一起坐马车回去吗?”
“…”墨澜一副被提起伤心事的样子,便喃喃道:“马车坐不下了,他们嫌弃我碍事,就让我自己走路回去。”
“…”骆晴也很吃惊。
墨澜不是鬼谷的继承人吗?竟然在鬼谷的大长老们的心目中,地位这么低,连马车都不配坐了。
可骆晴也实在是不想和墨澜一起打伞,这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扭头便看向李晔,问道:“晔哥哥,还有伞吗?”
李晔摇头,同样也很是嫌恶地看了一眼墨澜。
墨澜的心是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可惜毫无办法,他也不想淋雨,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和骆晴李晔一起,撑伞回去了。
三个人挤在油纸伞里,场景稍稍有些古怪。
尤其是李晔总往边上走,企图将墨澜给甩出去,但墨澜却秉持着“脸皮厚就是我”的想法,愣是凑在伞里。
一路回去,可谓是斗智斗勇。
终究,还是到了平阳王府外。
“嘤嘤嘤…”
远处,不知何时忽然传来了哭泣声。
这声音被今夜的雨水遮盖,听上去有些小,骆晴只感觉隐隐约约的,就是一怔,而墨澜和李晔显然也听到了。
二人的脸上,也都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来。
“什么声音?”墨澜胆子要稍稍小一些,此时四下都是漆黑一片,这声音听上去,实在是有些瘆人了。
似有似无,如泣如诉的。
“别怕。”骆晴只是白了墨澜一眼,就凭借着自己过人地耳力,寻声找了过去。
平阳王府边上的一个墙角处,有个女子蹲坐在街道店铺地梯子上,正抱着自己的膝盖,在哭泣。
她看上去有点眼熟。
骆晴凝眉,然而墨澜那儿却是直接就将这个人给认了出来,试探性地就问道:“你…是荣乐公主?”
荣乐公主没想到忽然有人过来,忽然抬头,瞧见骆晴她们几人以后,也是一怔,便问道:“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平阳王府呀!”墨澜解释道:“我们今日在外面吃饭,现在回府了,所以就在这儿了。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墨澜心肠好,见不得有人这么可怜兮兮的,当即脱下自己的外衣以后,就给直接盖到了荣乐公主的身上。
顺便,也将荣乐公主带回了府。
屋内,骆晴将姜汤放到了荣乐公主的面前,这才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将自己弄成这样了?”
“我…”荣乐公主裹得严严实实的,此时看着还有些害怕的样子,又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才将到底是怎么回事给说了。
今日,京城中地好些贵妇人们,也是有设宴的,要去某个国公府家赏菊,荣乐公主也收到了请帖。
她回京日子不长,到处都不熟悉,想着人家国公府的门楣到底也摆在那儿,她要是不去的话,就实在是不给人家面子了。
未免得罪人,荣乐公主还是去了。
过程倒是顺利,赏菊宴上,那位国公夫人也算是照顾着荣乐公主,只是…
晚宴过后,下起了雨。
众人原本也都是坐马车过来的,下雨以后虽然不方便了些,但是继续坐马车回去也就是了。
可是偏偏不知怎的,张太妃那儿说她的马车不能用,要借用荣乐公主的,也不管荣乐公主同意不同意,直接就让自己的人牵着荣乐公主的马车走了。
荣乐公主不知所措,然而那时候国公府的人基本上都散了,她也实在是不想去麻烦人家国公夫人,毕竟人家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想着路程不太远,荣乐公主就打算自己走回去。
只是…
在路上,她又遇见了张太妃。
张太妃耀武扬威的,直接就让马车快速从荣乐公主身边过去,在马车上地张太妃笑得得意洋洋,而马车之下地荣乐公主…
却因为马车的车速实在是太快,而给溅了一身的水。
荣乐公主本来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委屈的,但是这样一来,她的委屈就跟潮水一般,实在是止不住了。
终于,她在走了一段路以后,实在是走不下去了,看着前方街道上地铺子门口有小梯子,能够让她坐下,她就过去躲雨坐下了。
因为太冷了,荣乐公主抱着膝盖,就哭了起来。
天色太晚了,这儿四周十分冷清,没什么人,因此也就没人发现,她躲在这个角落里头哭泣,直到遇到了骆晴他们。
“真可怜,那个什么张太妃,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墨澜听完了这个故事,实在是有些义愤填膺,咬牙看向骆晴,就问道:“我们要不要帮公主一把?”
骆晴的脸上,却始终都没有太多的表情,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以后,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交给我吧,我明天会去找张太妃的。”
骆晴说完,便就叮嘱着荣乐公主快些将姜汤给喝下,接着又让桃子那儿,帮忙收拾出一间空置的屋子来,让荣乐公主今晚能够住下。
当晚。
屋外的雨一直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骆晴沐浴更衣回了寝殿时,李晔还坐在书桌前正在看书,十分勤奋。
骆晴忽然开口,问道:“今日荣乐公主的事情,你怎么看?”
李晔被这么一问,也是抬头,他看着骆晴脸上的表情,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笑着便道:“其实你也已经看出来了,不是吗?”
骆晴不可置否,她和李晔二人心照不宣地笑笑,骆晴就转头看向了屋外的雨幕。
翌日清晨。
骆晴醒过来的时候,屋外的雨仍然是淅淅沥沥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似的,让人感觉不是很好。
用过了早膳过后,骆晴惦记着昨儿答应荣乐公主的事情,一早就出门,往张太妃所住的地方去了。
张太妃乃是先帝爷的长辈,早在她所侍奉的皇帝去世以后,她和诸位太妃们,都搬出了宫中,有子女的,就随着子女一起居住。
先帝追求长生,对于自己父皇的这些女人们其实并不在意,后来有的太妃们,年纪小一些的,甚至还偷偷改嫁了他都不管。
倒是张太妃,那时候年纪也不大,后来只是选择了用自己的银子在京城置办了一处宅院,独自一人这么住着而已。
日子,倒也是有几分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