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营帐内,萧奕和众将士也已经得知了萧栾带援军前来的消息。
偌大的营帐中,鸦雀无声,静得仿佛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到,空气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方前来报信的刘二狗单膝跪地,他自然也感受到了营帐中那诡异的气氛,战战兢兢,几乎都不敢呼吸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了一阵阵军鼓声,“咚,咚”,每一下都如同一声惊雷般响起,一声比一声响亮……
这军鼓响起,便是号令众将士到中央营帐前集合,只是,萧奕此刻正在营帐内,显然这下令敲响军鼓的人应该便是那二公子萧栾了。
咚,咚,咚!
众将士心中的怒火随着那声声军鼓越来越高昂……
二公子来到军营不来拜见世子,却令人敲响军鼓是何意思?难不成还要世子去迎他?
所谓“长兄如父”,这二公子实在是尊卑不分!
于是——
营帐内的众将士下意识地把目光都投向了萧奕,等着萧奕的决定。
萧奕面色平静,嘴角勾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心想:小白还真是料事如神!
先是父王不会给他任何支援,再到有人会来抢军功……
也不枉费他多等了这么多天,粮草、箭矢、弓弩、攻城器、兵马……攻下府中城所需要的一切全都到齐了!
而更重要的是,人心!
信服易,效忠难,他很快就要回王都去,想让这些人彻底效忠他,就得让他们亲眼见证他父王的无能。
萧奕面上不显,淡淡道:“我们出去相迎吧!”
萧奕站起身来,其他的将士也紧跟着站起身,走出营帐。
一出营帐,萧奕的眼睛就直对上了几丈外的萧栾。
萧栾一见萧奕出帐相迎,心里得意洋洋,只觉得自己成功地先发制人,才一见面就占了上风。
“大哥,几年不见,别来无恙!”萧栾装腔作势地对着萧奕抱拳,不屑的目光在萧奕昳丽的脸庞上停留了一瞬,心道:长得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绣花枕头!
“二弟!”萧奕淡淡地与萧栾打了声招呼,当着众将的面,故意说道,“父王可是命你给我们送粮草和箭矢来了?”
萧栾冷冷地一笑,带着居高临下的味道,轻蔑地打量着萧奕,斥道:“大哥,我听说你已经在此驻扎十日,为何还不攻城?”
他那种质问的语气听得萧奕身后的将领都是面色一沉,这个二公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萧栾见萧奕沉默,气焰更为嚣张,冷声道:“大哥,你贻误军机,可知罪?!”说着,他趾高气昂地抬了抬下巴,拿出一块金牌道,“父王这次命小弟来便宜行事,如今大哥你犯了贻误军机的大罪,就别怪小弟得罪了!……众将士听令,都随本公子一起即刻攻下府中城!”
他说得意气奋发,可是话落之后,四周却是寂静无声,众将士们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心头猛地炸了开来!
轰——
世子爷带领他们出生入死,几经险境,这才打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城池,收复了被南蛮夺走的大部分城池和领土,可是如今,距离最后的胜利已经只有一步之遥,王爷却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他们扯后腿,先是拒绝任何支援,现在更过分,竟然派二公子来抢世子爷的军功!
当日傅云鹤的一句话突然浮现在田禾、冯信等人的心中:
“……今日他能为了打压我大哥而罔顾南疆百姓,来日他指不定又会为了什么奇怪的理由而鸟尽弓藏。”
是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王爷如此行径,真是令人齿寒啊!
四周那一道道愤愤不平、桀骜不逊的目光像一根根针一般刺在萧栾的身上,萧栾又不是榆木疙瘩,如何感受不到!
他微微眯眼,心中不悦:这些将士是怎么回事?敬酒不吃吃罚酒!到底大哥给他们喝了什么**汤?
萧栾霍地高举令牌,朗声道:“难道你们敢违抗父王的命令?”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轻鄙,扫视着众将士。
王健正处于年轻气盛的年纪,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冲动地就想要上前,却被习决一把按住了肩膀,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要冲动,静待世子爷的命令。
萧奕的脸上露出张扬的笑容,轻描淡写地指着他下令道:“给本世子把他绑起来!”
萧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跳脚地叫骂道:“你……你敢!?”
四周的众将士觉得畅快极了,世子爷不愧是世子爷,如此英武,而有担当!
军营重地,岂能容得下一个黄口小儿肆意嚣张!世子爷之令实在太和他们的意了!
莫修羽和王健都是迫不及待地上前,气势汹汹地向萧栾逼近,他们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浑身上下不自觉地释放出一股杀气。
萧栾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被他们凌厉的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双手慌乱过地往前一挥。他身后那几名随行的侍从立刻上前,守在他身前。
如此怯懦的行径,更是让将领们暗自嘲讽不已,纷纷心想:就这样的二公子,还来抢军功,别到时候城没打下,自己就吓得尿裤子了。
萧栾外强中干地在后面叫嚣:“……萧奕,你竟好大的胆子,敢违抗父王的命令?”
萧奕淡淡地笑了:“二弟,将在外,君命也尚且不受,更何况只是父王之命。今日为兄就以兄长的身份好好教教你,免得你太过轻狂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旁边立刻就有七八名人一拥而上,不止是萧栾,连他这次带来军营中的那些人也被迅速地制服。
萧奕根本懒得跟萧栾多费口舌,令人把他的嘴堵上,又严严实实地捆绑了起来,然后就拖下去了。
一切发生得极快,不过弹指间,四周又清静了。
“田将军,冯将军。”
正笑得畅快的田禾和冯信立刻收敛起笑容,上前抱拳道:“末将在!”
萧奕笑着说道:“我二弟既为我们‘送来’了这么多有用的东西,就辛苦将军前去接收一下。”
田禾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萧奕的意思,大声道:“末将遵命!”
田禾飞快地点了一些人与自己同去,而萧奕则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这才转身回了营帐。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田禾便隐忍地过来回禀道:“世子爷,二公子一共给我们‘送来’了一个月量的粮草,十万枚箭矢,五辆攻城车,一千驾连弩,还有两万兵马。”
田禾和冯信奉命前去“接收”,当看到如此多的物资时,他们心中涌起的并非喜悦,而是愤怒。
他们跟着世子爷一路征战,王爷不给丝毫援助,那二公子只是过来装装样子、抢抢劳功的,居然为他准备得如此齐全,这又如何不让他们寒心。
原本他们以为王爷此人只是糊涂,但现在看来,又岂只是糊涂这样简单。
让幼子来抢军功,亏他想得出来!
“田将军又何必气恼。”萧奕满不在意地说道,“我父王从来便是如此,若事事计较,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而已。好歹,我们需要的东西都已经齐全了。……那些兵马现在如何?”
田禾肃穆回禀道:“世子爷。带头的几个已经被控制住了,余下的唯世子爷命是从!”
他和冯信乃是老将,在军中自有军威,更何况,世子爷乃堂堂正正的南疆少主,只要控制住了那几个不听话的,其他的人,不愁他们不听命。
“一个时辰后,敲军鼓!”
“是!世子爷!”
一个时辰匆匆而过,当所有的一切全都准备妥当之时,军鼓再一次敲响了!
人马火速集结,身披战甲的萧奕站在军前,环顾着四周,朗声道:“众位将士,南蛮子如狼似虎,凶残暴虐,肆意屠杀我大裕同胞,侵占我大裕土地,多亏众位将士抛头颅洒热血,终于夺回一处处失地,现在只要再夺回府中、开连两城,我们就可以将南蛮子彻底驱逐出境!将士们,如今箭矢、弓弩、攻城车业已到位,士兵们经过这几日的养精蓄锐,也已经重整士气,可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搏,更待何时!准备攻城!”
他一字一句都如霹雳惊雷般砸在在场的将士们的心头,将士们都异口同声地齐声呼应道:“是,世子爷!”
咚!咚!咚!
随着那一声声的军鼓,在场所有人的心跳都变成了同样的节奏。
咚!咚!咚!
鼓声震天,众将士身体中的血液也随之沸腾了起来,士兵们一个个排成了整齐的队列,手中或执矛或执刀或执弓箭……
萧奕拔出刀鞘中的长刀,举刀高喊道:“杀退南蛮子!”
萧奕的一声高呼,可说是一呼百应,士兵们也同样高举手中的武器——
“杀退南蛮子!”
“杀,杀,杀。”
士兵们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萧奕翻身上马,策马率先奔出。
他身后穿着一式盔甲的士兵们乌压压一片,步履整齐地跟上,“踏,踏,踏”,脚步声重叠在一起,仿佛连这片大地都震动了起来……
大军往前方的府中城进发!
那一声声的军鼓敲得城墙上的南蛮将士们心里一颤一颤的。
尤其当看到出现在军前的对方主帅萧奕的时候的时候,恐惧更是油然而生。
自打他们的攻进南疆时,几乎战战告捷,让他们一度以为大裕的实力不过如此。可是,谁能想到,自打这个年纪轻轻,容貌昳丽的世子爷回来以后,一切就截然不同了。
明明几个月前,他们还所向披靡,打得连镇南王都龟缩在奉江城里不敢出来。
可是转眼间,所有的胜果皆被萧奕一一夺走,而数天前,他更是大败了沙摩柯将军,拿下了岭川峡谷,把他们逼得好似瓮中之鳖,生怕他随时会打过来。
事实上,他确实率军打了过来,然而却足足有十天没有丝毫的动静,他们还打听到是因为镇南王不给支援。听说大皇子已经决定向镇南王求和了,可是,和书还没有发出,这萧奕怎么就突然攻城了呢!
震震的军鼓声中,南蛮大皇子奎琅匆忙的上了墙头,脸色煞白的看着底下那黑鸦鸦的人马。
一双明亮的眸子与他目光相交,只见在众军的最前方,骑着一匹黑色踏雪骏马的萧奕拿起了置于马侧的一把黑银色的重弓,他的手指勾动弓弦,轻巧地拉开,将三支羽箭搭在弦上。他的右手猛地松弦,三支羽箭先后脱弦而出,银色的箭头反射着夺目的光芒……
嗖——
城墙上,奎琅的脸色煞白,箭矢所带来的杀气让他一时间甚至都忘记了躲避。
身边的几个侍卫大喊着“护驾”,同时上前,用身体挡在了他的身前。
萧奕和位置与奎琅的距离极远,当第一支箭就要力竭之时,第二支羽箭撞上了它的箭尾,而紧接着,第三支羽箭也跟着撞了上来。后两支箭的力度同时其中在了第一支箭上,它的速度瞬间快了一倍。
嗖!
伴随着破空之声,羽箭贯穿了侍卫的胸口,未消的力道让他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奎琅的身上,撞得奎琅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城墙下,众将士发出了欢呼声,士气大振。
萧奕抬起右臂,猛地一挥而下,喝令道:“攻城!”
他身后的将士们同时暴喝出声,迅速变阵,盾手持着重盾位于最前,弓箭手紧随其后,铺天盖地的羽箭向着城墙上的南蛮兵而去……
在他们的护卫下,士兵们抬着登城梯,推着攻城车奔赴上前。
谁也没有惧怕,谁也没有后退,这一刻,他们的信念是一致的:追随世子爷,把南蛮子赶出南疆!
呼喝声,呐喊声,惨叫声,与漫天的血花融为了一体……
……
而此时,远在奉江城的小方氏则在暗暗计算着时间,她估摸着儿子萧栾应该已经到府中城外了。
屋里烧着两个火盆,烤得暖暖的,窗边放着一枝寒梅,而小方氏则倚在罗汉床上,美滋滋地向着身边的齐嬷嬷说道:“栾哥儿他们应该已经要攻城了吧。这孩子还是第一次上战场,总让人有些担心。不过,栾哥儿胆子一向很大,连那个孽种都能办到的事,他当然不在话下。”
“王妃说得极是。”齐嬷嬷迎合着笑道,“咱们二公子自然比世子爷更加出色,只待二公子拿下了府中城,那些个将士们自然就知道往后应该要效忠谁。咱们二公子啊,才是这南疆的大功臣。”
她的这番话让小方氏很是满意,笑得更加舒心,连连点头道:“说得没错。这一次非得让那孽种给我的栾哥儿让位不可。”
“王妃英明。若非王妃果决,二公子又岂能立下如此大功。”
小方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主仆二人仿佛已经看到了萧栾凯旋而归,受到将士拥戴,而萧奕则因贻误军机被重责,夺去世子爵的画面。
这实在是太美好了!
小方氏一脸期盼的说道:“不知道栾哥儿什么时候能回来。到时候,本王妃一定让全城的人全都迎他荣归!”
“王妃。”
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进来,齐嬷嬷眉头一皱,正要责她大呼小叫,那丫鬟忙福了福身,说道,“禀王妃,有懿旨到,令王妃前去接旨。”
懿旨?
小方氏不禁愣了愣,她第一感觉就是自己请旨休掉南宫玥的折子有了回应,想必皇帝和皇后为了安抚自己,一定会好好教训那个不懂规矩的南宫氏!
她刚要高兴,可是转念一想,时间不对啊,算算时间,自己的折子应该年前才刚到王都吧,要有回应也不会这么早才是。
难道是三千里加急?
小方氏觉得很有可能,看来帝后对她还是很重视的!
想到这里,小方氏忙起身,让丫鬟们服侍着自己换上了全套藩王妃规制的衣裳,去往了正厅迎旨。
“王妃。”传旨太监张公公皮笑肉不笑的与她行了礼,并说道,“皇后娘娘的懿旨,请王妃接旨。”
小方氏跪了下来,恭敬接旨。
一开始,小方氏的还心情甚好,可当听到“开源当铺”四个字时,她的心里不禁“咯噔”一声,猜到这次恐怕不妙。
果然,皇后在懿旨里详述了小方氏侵占继子产业、私放印子钱以及逼死良民的种种罪状……跪在下方的小方氏听得冷汗涔涔,心道:怎么会?先是失了柳合庄,现在就连开源当铺的事都被揭出来了,甚至连帝后都知道了!谁?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捅到帝后跟前的?
答案立刻浮现在小方氏心中——
南宫玥,肯定是南宫玥!
小方氏气得七窍生烟,若非还有一丝理智在,她已经当场就要跳起来了。
她还以为这南宫玥在夺走了她的柳合庄后,好歹要顾忌一二,没想到,她竟然这样没脸没皮的把事情闹了出来。这哪里什么名门世家的姑娘!根本就是一个泼妇!
张公公自然感受到小方氏的情绪,但他毫不在意,一鼓作气地念完懿旨。
小方氏越听越恼,板着脸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懿旨,生硬的让齐嬷嬷打赏。
张公公拿了赏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方氏恨恨地看着手中的懿旨,只想要把它狠狠地砸到地上,却听外面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见过王爷。”
小方氏僵硬了一瞬,只能继续把那卷懿旨抓在手里,抬眼朝正厅门口看去。
一身锦袍的镇南王大步跨过了门槛,脸色阴沉得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进来,就是劈头盖脸地怒斥道:“王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皇后说你侵占了奕哥儿的铺子,还放印子钱?”
懿旨之事,镇南王当然已听闻了,但这毕竟不是圣旨,也无需镇南王前来接旨,只不过,当得知懿旨的内容后,他不禁恼了,匆匆赶了过来。
小方氏心中冰凉的一片,这个男人还是这样,无情无义,听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两人十几年的夫妻,有时候也抵不住外人的一句话……
但小方氏毕竟是小方氏,用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她半垂眼眸,等再次抬眼时,眼眶中已经浮现一层朦胧的雾气,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泫然欲泣,带着几分失望地说道:“妾身与王爷十几年夫妻,自认一向兢兢业业,唯恐行差踏错,没想到王爷竟然是这样看待妾身的……既然王爷已经认定了妾身有罪,那妾身也无话可说,王爷休了妾身便是。妾身……”她拿起一方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妾身只求王爷不要因此迁怒了栾哥儿和霏姐儿……”
她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看得镇南王心中一软,想起这些年来小方氏确实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就算是萧奕那个逆子,她也视他如亲子般各方面照顾得比栾哥儿还要周到,从来没有任何打骂,哪怕他忤逆不孝也总是护着……
想到这里,镇南王的表情软化了一下。
小方氏惯会察言观色,知道这是好兆头,心中暗喜,可是面上却显得更为悲伤,眼眸轻轻一眨,一行清泪便自右眼的眼角滑落,流过她白皙如玉的脸颊,看得镇南王又是心中一颤。
“王妃,是本王的语气过重了。”镇南王的语气软和了不少,“可是这开源当铺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方氏又拭了拭泪,委屈地说道:“王爷,妾身根本就不认识那个汪掌柜,懿旨也说了开源当铺是父王留下的,难道他不是父王的人吗?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赖到妾身的身上……”小方氏心里冷冷地想着,看来还是要早点解决这个汪掌柜才是,哼,他的家人都在她手上,他居然还敢乱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小方氏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阴霾,面上却故作叹息地摇了摇头,“哎,妾身简直不敢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刁奴,霸占了主子的铺子,竟然还敢倒打一耙!简直是闻所未闻啊!”
镇南王仔细一想,也是,开源当铺既然是父王的,那汪掌柜理所当然也该是父王的人,跟王妃从来就扯不上关系!甚至王妃恐怕都不知道父王在淮元县有铺子吧?……不对,好像他自己也是今天才听说,父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铺子,王妃又怎么会知道呢。
可恶,那等刁奴,一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就干脆把王妃拖下水,搅乱一趟浑水,然后他自己才能借机脱身!
“王妃,快坐下吧。”镇南王柔声安慰道,“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这件事本王一定会上折子替你申辩的!”
这倒是意外的收获了……小方氏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福了福身道:“只要王爷肯相信妾身,妾身也就心满意足了!外人怎么看妾身,妾身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镇南王心里只觉得小方氏真是深明大义,坚强隐忍,搂着她好生亲近了一番……
小方氏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又度过了一个难关,但是接下来自己必须步步为营,既然柳合庄和开源当铺相继出事,那其他的那些产业呢?不行,自己得赶紧派人去警告一番,让他们务必小心行事……
若是这些产业都被萧奕夺去,那自己每年至少要损失十万两白银啊!
小方氏只觉得自己的心头肉仿佛被人生生地剜掉了一块,疼得她一整夜都没睡好……
没有睡好的也不止是他,还有镇南王,这镇南王最初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后来细细一想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淮元县的铺子不是说是父王当年留下的吗,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萧奕的产业呢?
镇南王觉得自己需要去好生查查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逆子。
他正这么想着,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几日后,一道圣旨毫无预警地到了奉江城。
这皇帝的圣旨,连镇南王亦不可轻慢。
命下人将天使迎到正厅,镇南王、小方氏和萧霏换了一身衣裳后,才一起来到正厅接旨。
正厅已摆好了香案,传旨的太监王公公与镇南王寒喧了两句后,便道:“王爷,今日皇上命咱家是来宣旨的,请王爷和王妃接旨吧。”
“臣接旨!”
三人齐齐跪下,恭领圣旨。
王公公拖着长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蛮暴虐,犯我大裕南疆土地,致使生灵涂炭,朕身在王都亦是夜夜难以成眠,心痛难忍。镇南王妃方氏贤良淑德,上折自请入明清寺为南疆祈福一年,朕心甚慰……”
听到这里,小方氏已经呆若木鸡,脑子一片空白,几乎无法思考:皇帝这是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说要自请入明清寺祈福了?她明明是上了折子要求休掉那个可恶的南宫氏啊!
皇帝不为她做主,反而变成了她要去祈福?
小方氏本来以为这“祈福”已经是最糟糕的,可是再听下去,脸色更为难看,
皇帝竟然在圣旨中口口声声说什么镇南王府不能没有人主持中馈,世子妃又远在王都,鞭长莫及,皇上怜惜镇南王身边孤独,着令侧妃卫氏加诰封二品,代替王妃主持中馈!
小方氏的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晕过去。
皇帝竟然要诰封那个卫薇为二品的侧妃!这该死卫薇原来就已经深得镇南王的喜爱,如今又得了诰命,那以后气焰岂不是越来越嚣张,待到一年后自己回到王府,哪里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地!更糟糕的是,万一她在这一年里生了一个儿子,那么……
小方氏越想越惶恐,越想越不安……不行!她对自己说,她不能坐以待毙。
“母妃,您怎么了?”萧霏担忧地看着小方氏,然后对着一旁的丫鬟皱了皱眉,斥道,“都干站着干什么?还不把赶紧把母妃给扶起来。”
“是,大姑娘。”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去搀扶小方氏,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的小方氏才发现来颁旨的王公公不知何时已经走了,那道圣旨此刻也到了镇南王的手里。
小方氏心中有些六神无主,嘴巴张张合合,正想说话,却听萧霏在一旁钦佩不已的说道:“母妃,原来你那日说要上折子给皇上是为了这件事啊,这么天大的好事,您还不让女儿知道。母妃,您能如此有心,真是让女儿敬佩不已!女儿以后定要日日以母妃为楷模修身养性。”
镇南王亦是赞许地点头说道:“王妃真乃本王的贤内助,令本王惭愧啊。王妃请放心去祈福吧,府里自有薇儿会打点好一切,王妃不必太过操心了。”
小方氏只觉得喉咙里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腥甜味,一口血堵在胸口,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镇南王都如此夸她了,她还能怎么说?还是说她根本没想去祈福,只是去上折休了南宫玥而已……若是真这么说的话,这正在兴头之上的镇南王又岂会给她好脸色看!到时候她再不想去还是得去。
还有霏姐儿,好好的,她的霏姐儿怎么就被养成这样了呢……
“王妃。”镇南王欣喜地说道,“你一会儿命人去准备准备,早早就去明清寺吧。百姓们一定会感激王妃的仁心仁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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