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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之音 第487章 最终幻典32 最后的魔女

作者:陈施豪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2-01-27 00:23:26

这里是繁华街附近的废弃大楼的某个房间。

大约是八个榻榻米大小的一间房。有着最低限度的椅子和床之类的家具,虽说积了很多灰尘而且也没有电,但是只要忍耐一下的话也不至于让人无法居住。

在这废弃大楼的十一层,密猎者七筱正在监视着那个幼小的魔女。

七筱看着正在阳台上与黑猫玩耍的米拉。她正用空虚的表情抚摸着猫的头,给人一种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样虚幻的,微弱的感觉。

七筱转向和她一起看着米拉的穿黑衣服的部下。

「米拉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这已经算好的了,之前一直就坐在椅子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刚才在阳台上看见了猫才终于站了起来」

看守米拉的黑衣人指着毫无生气的魔女。对于虚弱的魔女,七筱用手指摸着脸颊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和他分开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呢。没想到魔女会这么亲近人类呢」

七筱望向桌子,那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这是给魔女准备的食物,不过米拉完全没有想要吃水果的样子。

「进食也毫无头绪呢……真是麻烦啊」

七筱知道魔女不吃不喝也能生存。喜欢吃东西只是魔女的爱好而已,要不然的话米拉也不可能一个人生存这么多年。

但是只是知道这些,七筱不知道米拉究竟喜欢什么。要是没有什么能让她打起精神的话,这个魔女也会衰弱直至死亡吧。

「早知道会这样我们应该至少先问出来魔女喜欢什么再杀掉他吧」

指使别人烧掉文哉家的正是七筱,她认为文哉现在已经葬身火海了。

日本的警察很优秀,发现这是纵火杀人案件只是时间问题吧。七筱这么想着,决定在日出前离开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去外国的船只,就差把魔女带过去了。

对于专门捕捉稀少生物的密猎者来说,「魔女」是最高级的商品。为了能卖个更好的价钱,需要让她保持良好的生理和心理状态。可是米拉现在就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外壳一样,感觉很难承受得了长途的乘船旅行。

「怎么才能让魔女精神起来呢」

七筱又手指摸着脸颊叹了一口气,这时衣服口袋里的对讲机发出了杂音。七筱拿出了对讲机,里面传出了部下的声音。

「喂喂~怎么了?」

「自称是魔女的熟人的小孩来到了这座建筑物的入口」

听着报告的七筱想起了魔女的另外两名朋友的事情。两名朋友名字记得是守屋凉太和楠木茉莉吧。

「我这就过去」

将对讲机放进胸前,七筱望向阳台。看来米拉没听见对讲机的内容,依然一脸呆滞地摸着黑猫的头。

七筱将视线移开,命令部下看好米拉,然后就离开了。

看守守在门口堵住了米拉逃跑的路线。看守米拉用不着寸步不离,这里是地上十一层,并没有什么能通往地面的方法,从窗户逃走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黑衣人都想着「就让魔女在这解闷吧」,让米拉呆在阳台上不管她。

被黑衣人监视着,米拉心不在焉地抚摸着猫。

「猫咪你是从哪来的呢?」

米拉问道。猫咪只是呼噜呼噜地从喉咙发出声音,什么都没回答。

米拉想着说不定这栋大楼就是猫咪的游乐场,在大厦随意地嬉戏正是自由的猫咪的特权。

要是能像猫咪那样自由地散步的话……要是能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的话……就能从这里逃走了。一边想着,米拉摸着自己胸前的项坠。米拉很清楚地记着与朋友的约定。

「只要你一直带着这个,不管米拉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一边摸着黑猫,米拉用力地握住了项坠。

所以,来找到我吧。我就在这里哦。

虽然已经停止施工很久了,但是这幢大厦依然保持着施工时候的样子。整个工地都被栅栏包围着,正门也被锁着。

走出大楼,七筱看到自称是魔女的朋友的少年在栅栏外面举着「你给我们制造麻烦了」的牌子。

少年穿着紧身的衬衫,头上戴着流线型头盔,手肘和膝盖也带着护肘和护膝,双脚跨在运动型自行车上。看上去就像是马上要参加比赛一样。

「这里禁止入内哦」

七筱悠闲地笑着走近自行车少年——阿凉。被毫无紧迫感的声音搭话之后,阿凉像是认同了什么一般点了点头。

「你就是七筱小姐吧。米拉就在这里吧,我能见见她么?」

被阿凉单刀直入地问了,七筱「啊啦啊啦」地笑了。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还有,为什么知道我和米拉在这里呢?」

「从文哉那听说了『见到了魔女保护机关的七筱小姐』。然后文哉家就起火了,我立刻就来这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魔女保护机关的人吧。只是为了抢走米拉才来对文哉……」

不擅长交涉的阿凉只是为了把七筱引走。阿凉已经从文哉那儿听说过七筱的魔法的恐怖之处,所以现在正紧握着把手随时准备逃跑。所幸的是七筱并没有发现阿凉握着车把手的双手正在颤抖着。

「总之你是一个人来想要把米拉救走呢。年轻真好啊,这么鲁莽,我很喜欢哦」

七筱嗤嗤地笑着,同时瞄准了阿凉的右脚。用魔法扯断他的右脚很简单。虽然现在直接杀掉这个人也没关系,不过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先问出「米拉喜欢的东西」比较好。当然可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那么就一根一根地把手指折断或者把指甲一枚一枚地拔出来好了,这样立刻就会说了吧。

也许是意识到了危机吧,阿凉从挂在自行车上的皮包中拿出了塑料袋,在拿出来的时候双手颤抖着,塑料袋发出了沙拉沙拉的声音。

「我、我不是来救米拉的。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只是来给米拉送最后的饯别的礼物。因为大概不会再见到她了吧」

「袋子里面是什么?」

「里面是米拉喜欢的东西」

阿凉正说着,突然那袋子朝空中飞了起来,离开了阿凉的手,轻轻地飞过了栅栏,落到了七筱的手上。亲眼见识到了真正的魔法,阿凉惊呆了。

「这是鲷鱼烧吗?原来最喜欢鲷鱼烧啊,这我还真是没想到呢」

「等等。至少让我把这个给米拉……」

砰!七筱微笑着的同时,阿凉自行车的前后轮胎同时爆炸了。车子立刻降了下去,阿凉急忙抓住把手掉转方向。

「留下鲷鱼烧我就让你走好了。我会把这个给米拉的,你就回去吧」

「……我知道了」

就算是阿凉也没有能从七筱那里逃脱的自信。本能告诉他要趁七筱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离开。

密猎者笑着看着阿凉踩着踏板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是慰问品」

七筱回到了魔女的房间,把刚收到的塑料袋交给了米拉。之前一直对于任何食物都毫无反应的米拉闻到味道之后终于有了反应。

「这个味道是……」

打开塑料袋,米拉立刻就确定了,这正是文哉做的鲷鱼烧,正是自己天天都吃的鲷鱼烧。看着米拉从头开始咬了一口鲷鱼烧,七筱满足地笑了,对着部下说道。

「没什么情况吧?」

「什么都没。魔女一直在跟猫玩耍」

七筱知道这座大楼里有很多野猫,那并不能构成什么妨碍,就让她自己玩吧。

「不要放松警惕哦」

七筱叮嘱道,同时听见了魔女嘎吱一声咬到硬物的声音。

米拉皱了皱眉头,从口中拿出了异物。是一个折得很小的纸片,打开之后上面写着日语的文字。

「一楼的内侧出口或者是安全出口的警备很薄弱。逃出之后躲在草丛里等着」(译注:原文是一階裏口か二階非常階段が警備手薄。脱出後、茂みにかくれてまて,把汉字去掉就是かがみにかくれてまて,意思是躲在镜子里等着)

看到这张纸条,米拉轻轻地歪着脑袋。注意到了米拉的小动作,七筱将纸条夺走了。

看过纸条之后,七筱走向出口,向看守们下命令。

「我下去一下,绝对不能让魔女离开你们的视线哦」

七筱将纸条放进衣服口袋,拿出了对讲机向其他部下下达指示。

「在一楼的内侧出口和二楼的安全出口处加强警戒。有人接近大楼就立刻向我报告」

在走廊中大步走着的七筱的足音渐渐远去。终于足音消失了,米拉向看守的黑衣人问道。

「……厕所,在哪?」

骑着自行车用望远镜监视着大楼的阿凉看到了从大楼中出来的黑衣人慌慌张张对话的样子。

「开始了呢」

将望远镜放进包里,阿凉拼命地踏着踏板。

轮胎已经没气了,骑起来颠颠簸簸的,但是没有时间去修了。阿凉相信着自己的技术与自行车继续作战。

「怎么回事?」

软禁魔女的房里,七筱斥责着看守的黑衣人。无论何时都不忘保持温和的样子,七筱用带有压迫力的笑容斥责着。但是只要是认识七筱的人都知道无论何时都不会忘记保持笑容的她是很恐怖的。

「非、非常抱歉。她说要去厕所,于是我们带她去了厕所,可是怎么等都没出来,所以我们撞开门……」

厕所里空无一人。

听过黑衣人的报告之后,七筱去厕所中确认。那里只有浴缸,马桶,洗脸台,是一个完全的密室。要从这里逃走的话怎么想都不可能不使用魔法吧。

「但是这么高级的魔法,米拉应该不会……」

根据之前那个纸条,已经强化了警戒,也调查了外面的草丛,但是却没有发现魔女。米拉是怎么逃出房间的呢。七筱想着,部下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

「骑自行车的小子又来了」

七筱立刻到阳台上去,蜷在阳台上的黑猫被吓了一跳,逃到了房间中去。

从阳台往下望去,看到了在栅栏外待机的自行车。

「我亲自过去。大家请继续搜索魔女……」

冷静地下达过指示之后,七筱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

穿着有花边连衣裙的少女从小路跑了出去。

「糟了!魔女跑到栅栏外面去了!」

对讲机中传来了部下混乱的声音。这时候逃出去的少女坐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载着少女的自行车加速开始逃跑了。

「全员都去追魔女!绝对不能让她跑了!」

自己也要去追,于是七筱走向了出口。监视着魔女的黑衣人也动摇地跟着出去了。七筱带着部下正准备离开房间……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七筱回头看了看房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要说的话,就是从阳台进来的黑猫跑到了洗脸台上,用爪子挠着镜子。

……毫无根据地,七筱只是凭着直觉对部下命令道。

「以防万一,你留在这里吧」

「哈?但是……」

「就这样了。请留在这吧」

被这样命令了,看守的黑衣人点了点头,留在房里目送七筱出去。

除去了心头的违和感,七筱为了追逃走的魔女下楼了。

「自行车朝繁华街方向过去了。」

听过部下的报告之后,七筱上了停在工地里的黑色大。部下推开大门,汽车开了出去。

打开大门之后,男子们都上了那辆车。急速行驶的汽车无视交通法规向繁华街冲去。

到人潮涌动的繁华街上去会很麻烦的,一边想着,七筱听着部下的报告。

边听着部下的报告,七筱仔细地想着哪里不自然。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无论怎么追,自行车总是保持在离他们这么远的距离。仿佛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时候口袋里的纸片发出了「咔嚓」的声音。七筱仿佛想起了什么,拿出了纸片,上面写着「一楼的内侧出口或者是安全出口的警备很薄弱。逃出之后躲在草丛里等着(一階裏口か二階非常階段が警備手薄。脱出後、茂みにかくれてまて)」。

……这段文字前半部分全是汉字,为什么在最后的「藏起来等着」不写「隠れて待て」而是「かくれてまて」呢?不知道这是谁写的,感觉就像是前面在拼命地写汉字,但是后面觉得太麻烦了就直接写平假名一样……

「找到了!」

司机的声音让七筱回过神来。往前一看,之前见过的少年正载着少女用力地踏着踏板。

坐在自行车上的的确是魔女。穿着有印象的连衣裙,一头的金发还有一根呆毛。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是背影的确是米拉。

但是。

「魔女的体型要更小点吧?」

七筱想起了魔女的小学生体型,凝视着前方。

想起了作为「魔女的朋友」的那一男一女,守屋凉太和楠木茉莉……

一边看着少女的背影,七筱命令道。

「能撞上那辆自行车吗?」

「哈?但、但是魔女要是受伤的话」

「别管那么多了。轻点撞,用不会撞死人的力道就好」

七筱无视魔女的安全命令道。黑色的大车加速了,大概是对于冲上来的黑色墙壁感到惊慌了吧,自行车急忙转向旁边的小路上去。

这时候自行车滑倒了,七筱终于看清了少女的面容。突然,七筱想起了那纸条的内容。

米拉只能说着一口生硬的日语。难道说,米拉其实不认识汉字么?这么想着,七筱将纸片上的汉字去掉了。

「かがみにかくれてまて」

将纸片握成一团,七筱叫道。

「立刻返回大楼!快点!」

这是部下们第一次听见七筱的怒吼。

※※※

「哈啊……这是九楼……」

我一边数着第几层,向脚底注入着力量。

密猎者倾巢而出追阿凉去了之后,我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进去了。诱饵作战大成功,整座大楼都空了。为了救出被囚禁的公主,我向十一层跑去。

适材适所。作战开始的时候我就被分配到了这个角色。

骑自行车逃跑是阿凉的任务。

假装成米拉就是茉莉的任务。

然后救出米拉就是我——文哉的任务了。

话虽如此,我算是三个人中最不合适的了。大家都这么卖力地按照计划行事,只有我拖大家的后腿。

没通电的大楼里不可能用电梯,我只能爬上十一楼。但是刚刚被打飞,骨折,手上还被开了洞,被丢在了起火的家里,这个任务比我想象中要艰难得多。

「这里是十楼……还差一层了……」

我强迫自己继续往上跑,这时我看到了用来打扫的拖把。应该能当拐杖用吧,我便拿起了拖把,撑着自己上去了。唔,稍微轻松了一些。

我刚刚感到安心,突然听见下面有动静。

「现在我已经到一楼了,你还在魔女的房间吧?看看镜子!快点!」

复数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我曾听过的说话声。糟了,比想象中要早回来了。而且还用对讲机命令部下?也就是说米拉的房间里还有人,现在正要去调查镜子。

可恶!我强行往上跑去。

终于到了十一楼,我用拖把柄撑着自己喘气,同时往走廊看去。

米拉的房间在哪?

我知道她被关在十一楼,但是这座大楼有很多的房间,不知道具体在哪个房间。

上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这样会碰上七筱的,这次肯定会被杀掉的吧。没有时间搜索房间了,我只能凭感觉开门了。

在哪,米拉在哪?我一边恐惧着脚步声,一边抓住了门把手。

「咪呀—」

……似曾相识的声音。

话说回来,以前米拉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是用「咪呀」来代替「文哉」的发音叫我的。

「咪呀—」

这是很逼真的猫叫声。意识到了这声猫叫的我走向走廊的深处,找到了传出猫叫的房间。

背靠着门,我谨慎地打开了门。从门缝中我看见了穿着黑西装的男子。有看守在这里就说明米拉也在这里吧。

看来他在厕所里调查镜子,正一边摸着猫的头,一边往镜子里看去。被摸着头的猫发出了「咪呀—」的叫声。

敌人只有一个。我有拖把作为武器……没问题,可以的。

没有磨蹭的时间了,我轻轻地打开门,踮着脚靠近了厕所。双手握着拖把从后面靠近黑衣人。

……通过镜子与黑衣人的视线重叠了。

一边大吼着,我用拖把砸向他。黑衣人转过身来,打算抓住拖把。

向下砸去的拖把被抓住了,唯一的武器被对方抓住,我们互相推搡着。

经过**锻炼的黑衣人和半死不活的我之间的争夺结果一目了然。黑衣人用力地将我推向墙壁。不行了,腕力差距太大了……被顶在墙上,我感到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时候我绝望地抬起头。这时候我在镜子里看到了往这里看着的女孩。是啊,我要!

「我要救出米拉!」

我用尽全力将黑衣人推了回去。

我朝着被我的爆发力推回去的黑衣人的腰部乱打一通。在洗脸台上的黑猫也抓挠着他的脸。我用力地用拖把捅去,黑衣人朝后倒在了浴缸里。

咚。黑衣人就这么倒着一动不动了。

我喘着气,放下了拖把往镜子里看去。

我与镜子里的少女视线重合了。满头大汗的我微笑着,就像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双手摸着镜面。从指尖传来了冰冷的触感。我很不可思议地没有意识到受了伤的右手的疼痛。

隔着镜子,我和米拉对视着。

「过来吧」

我说道,固态的镜面变得像液体一样。在我掌心触摸到的地方形成了一道波纹扩散开来。从镜中伸出来的少女的手指缠住了我的手指。我们的双手重合了。

我缓缓地牵着那只手,手女的手,肘,头,肩膀,胸部……全身都从镜中出来了。

我的魔女从镜子中出现了。

「文哉!文哉文哉文哉!」

米拉连续喊着我的名字,抱住了我的头。我知道你很高兴了,冷静下来吧。你的呆毛在我脖子上转来转去很痒的哦。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现在可不是放松的时候。我收起想要抱住米拉的冲动,把她放了下来。

「快逃吧」

「嗯」

走廊中的脚步声渐渐逼近了。密猎者进入房间只是时间问题了。本来是希望趁她追自行车的时候我直接下去一楼离开的,但是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我们只能寻找别的路线了。

为了寻找出路,我环视洗手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在浴缸里的黑衣人和放在边上的拖把。

「米拉,你能用这个吗?」

我拿起拖把,米拉看着我的眼睛点了点头。

我把拖把交给米拉,牵着她飞奔出了洗手间。面前的是死胡同的十一层阳台。

伴随着足音,黑衣男子们进入了房间。带头的是密猎者,七筱美由纪。她焦急的脸上失去了笑容,我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等一等」

七筱叫着的同时挥了挥手。我为了保护米拉,用背部护住了她。

一阵剧痛从背上传来。受到了七筱毫不留情的一击,我的身体被吹飞了,撞向了栏杆。同时顺势我飞出了栏杆,到了距地面十一层的高空中。

「文哉!」

米拉拿着拖把身体探出了栏杆。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米拉抓住了我的手。免于下落的我就这么被米拉细细的手腕拉着,悬在地上十一层的高空中。

但是拉住我的米拉实在是太小了。跳出来的米拉被我的体重带着,也要往下掉了。

「米拉!快放手!」

这样的话米拉只能被密猎者抓走或者和我一起掉下去。米拉要是一个人的话……要是丢下我的话,还可能获救。所以我喊道。

「米拉!放手吧!」

阳台上传来渐近的足音。快要落下去的米拉就要被密猎者抓住了。不行!我是来救米拉的,绝不能因为我而让她被抓住!

「米拉!握住我的手」

「文哉!」

我在被重力影响着下坠的同时,被她那双大眼睛注视着。那眼神在说着「相信我」。

被米拉细细的手腕拉着,我眼回望向她的双眼。

无论何时我都相信米拉……我用视线传递着。

米拉点点头,同时我感到自己已经顺着重力的牵引了。米拉的双脚离开了地板,小小的身体越过了栅栏。我听见了七筱说着「糟糕了」的声音。

然后,我们手牵着手一起往下落。

我头朝下,加速下落着。夹杂着风声,我听见了米拉的声音。

「飞吧!飞吧!」

米拉单手抓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拖把。

「飞吧!飞吧!」

米拉就像一个笨蛋一样不停地念着咒语,但我们的下落却没有停止。风的声音越发的强烈起来了,我们就这么直线下落着。

我双手用力,将米拉的身体拉了过来。为了保护这小小的身躯,我抱住了米拉的身体。就这么撞向地面的话能保护她吗?不,不对。我要相信米拉。所以我抱着米拉的身体……和米拉一起握住了拖把。

「飞吧!」

我叫道。和米拉一起在风中喊着。

声音重合在一起的两个人一起喊着。

「飞吧!飞吧!飞吧————!」

以我们为中心形成了一阵旋风,一阵仿佛要围住我们一般的龙卷风。我们将拖把向上扬。向下的重力和向上的力相互对立着。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就要掉到地面上了……

然后我和米拉静止住了。

那是不到零点一秒的无重力体验。一边感受着那浮游感,我望向地面。我的脸距离地面只有数厘米。

我看了看米拉,然后相视一笑……我们齐声喊道。

「——飞吧!」

就像火箭一样,拖把飞了起来。为了不从急速上升的拖把掉下来,我抓紧了拖把。乘着风,拖把飞上了很高的高空。我和米拉就这么坐在拖把上。终于,我们的姿势稳定了,俯瞰过去,密猎者已经变得像豆粒一样小了。

——我们朝着星空加速着。

仰望夜空,繁星点点,月光皎洁。乘着拖把的我们以满月为背景在星空上飞行着。

「你做到了哦,米拉!」

在这初次使用魔法拖把的飞行中,我用缠着绷带的右手做出了胜利的姿势。米拉也「哦~」地回应着,很开心地举起了左手。

虽然还没有习惯这拖把飞行,但是很不可思议的是我没有感觉到一丝的恐惧感。米拉和我一样,转过头来对我微笑着。对于努力过了的米拉的笑容,我也回以笑容。

「你看,文哉」

骑着拖把在空中飞行,米拉让我往下看。

地上也像夜空一样漂亮,明明只是霓虹灯广告牌以及车灯,为什么会这么美丽呢。虽说比不上真正的夜空,但是也就像一个珠宝箱一样,我的城市——地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如梦似幻,却又坚强有力地闪烁着。

巨大的月亮。满天的繁星。然后,眼下是闪烁的夜景。

眼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美丽,我不由得感动地快要流泪了。

「我和文哉在一起非常幸福。所以一直想要给文哉回礼。我想让文哉看看我的宝物」

过去的我曾经问过米拉「为什么这么想要骑扫帚飞行呢」。她的回答充满了回忆。

骑在扫帚上看到的景色让她想起了母亲。从扫帚上看到的景色就是我的宝物。她这么说着。

「怎么样,文哉?」

对于这个问题,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就算你不给我回礼,我也一样和米拉在一起获得了很多的幸福。想要感谢米拉的明明是我……

我哽咽着,只能回以笑容。

「这个景色是我最好的宝物哦」

那个夜晚。

很多人都目击到了魔女骑着拖把消失在满月的夜空中。

在空中飞行着的我们朝着魔女之森直行而去。

在拖把上眺望着晚霞,我们朝着开着白花的大树前行。还不习惯用魔法长距离飞行的米拉偶尔会摇摇晃晃地吓一跳,但还是享受着和我一起的空中散步。

我也就只能再和米拉在一起一小会儿了。乐园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应该再也见不到米拉了。虽然希望自己做好心准备,但是还是任性地希望能和她继续在空中散步下去。

话虽如此,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文哉」

米拉指着地上。那是绿色的森林中的一块空白的开阔地带。被爬山虎覆盖了的幽灵房屋,还有一棵苍天大树。

从这个距离看去并不知道是否开着白花。我偷偷地想着「要是白花已经凋谢了的话」,但是却又对于有这样想法的自己感到生气。

就要到了。做好觉悟吧。与米拉的分别近在眼前了。

「走吧」

米拉点点头,魔法的拖把开始缓缓下降了。

开着的白花只剩下一朵了。

已经没有遍地绽放的花朵,现在只有一朵小小的白花。望着耸立的大树,我不由得想着要是晚来一天,最后一朵花也凋谢了的话……

能在最后一朵花凋谢之前赶到这里真是太好了。真的非常幸运。

我和米拉默默地看着那朵花儿。明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却都沉默着。

正沉浸在感伤之中,突然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话说回来潜入大楼的时候我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我拿出手机,确认了液晶屏。

我手机上有几十条未读短信。

……完全没注意到啊。这么想着,我开始确认短信的内容。

从标题上看来都是「没事吧?」「怎么样了?」「快联络我们啊」「快出来」「我生气了哦」「笨蛋」「西奈」「杀了你」,很清晰地反映出了发短信的人的心理变化。显然发信人就是茉莉了。

不看内容也能猜得出短信的内容,我便没有看了。

给阿凉打了个电话,我实在不敢打电话给现在这种状态的茉莉。

阿凉也在等我的电话,打过去才响了一下就立刻接了。

「喂,阿凉?」

「你在哪啊!米拉没事吧!有救出来吧!怎么到现在才打电话啊!都给你发了这么多短信!」

嘟——

我想都没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挂掉之后没几秒,电话又打了过来。液晶屏上面虽然显示是阿凉打来的,但是打来的大概是……

「我说,为什么要挂掉电话啊!」

明明耳朵离手机有一段距离了,还是能清楚地听见茉莉的声音。我眼前浮现出了茉莉强行抢走阿凉手机的情景。

唔,感觉应该怎么都逃不出茉莉的魔掌了,我还是低声下气地向茉莉道歉来镇住大魔神茉莉的怒气吧。

「那个……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啊!别告诉我你没救出米拉!」

「不,不是的。我正要把米拉送去乐园……好不容易才和米拉成为了朋友,没能好好地和你们告别真的很抱歉」

「唔……」

接受了我的道歉茉莉住了口。在茉莉陷入沉默的时候,我再次认错道。

「抱歉,茉莉」

「……米拉没事吧?」

「嗯,米拉很好哦」

「这样啊……那就好了」

听见了茉莉那傲慢的声音,我知道她已经不生气了。

「那就换米拉接电话吧」

我把手机交给了呆毛呈「?」型的米拉,说着「是茉莉哦」。至少让两个人好好告别一下吧。

两个人通过电话一起回忆着一起的点点滴滴。

「呐,茉莉?我能穿着和茉莉一样的衣服真的很高兴。穿着一样的衣服在大街上走的时候我也很高兴地感受到了『朋友』的存在」

米拉说出了毫不做作的语言,同时头上的呆毛也在开心地回转着。突然她停止说话了,头上的呆毛又变成了「?」。

「怎么了?」

「……茉莉好奇怪?」

为什么是疑问语句啊?我接过手机,放到耳边。

「呜……呜……偶也是,很还心的。……米拉能缩喜欢偶。呜……偶还素……第一次被人这样缩……偶真的……对于文哉那样,和谁都能层为朋友的人,灰常羡慕……好羡慕……但素,偶一点也不坦率,也从来没有人对偶说过这样的话……所以……米拉能这样说喜欢……真的好开心……呐……米拉……可不可以不走,永远做偶的朋友……呜呜……」

茉莉正在大哭着所以听不太清楚。我一边想着「这样说米拉根本听不懂嘛」,同时对继续往下自白的茉莉说道。

「啊,喂。是我」

「………………………………………………杀了你」

「诶诶,虽然好像听见了什么大不了的话」

「你从哪开始听的?根据你的回答我再来决定要怎么杀掉你」

「没事啦。这又不是什么害羞的话。倒不如说茉莉很可爱呢」

「一定要杀了你!」

真奇怪啊,明明是在夸奖她,为什么她的杀意正在膨胀呢。

总之茉莉现在正在哭着,表述不清,我就让阿凉来接电话。茉莉一边抱怨着将手机交给了阿凉。

「喂,文哉?」

「哟,阿凉。茉莉怎么样了?」

「很不得了哦!已经泪流满面了,我的手帕也已经湿透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茉莉这个样子呢,总觉得很意外呢,啊痛!别踢我啊!都说了很痛啊,痛啊!」

两个人果然关系还是这么好呢。

「阿凉也来和米拉做最后的告别吧?你等着,我把手机给米拉」

「不,我不用了。现在要是和米拉说话的话我说不定也会哭出来呢。哇哈哈」

阿凉说着玩笑一样的话。明明比别人都更加努力,却在这时候一言不发啊。

「话说回来你没事吧?能好好地送走米拉吧?」

阿凉比起魔女,更加担心我。神秘系的魔女宅,热情的男子汉果然比谁都更能替朋友着想。阿凉就是个这样的人呢。

「不知道是不是没关系,嘛,我会努力的」

「这样啊。回来之后我们再好好安慰你,你现在就好好地笑着送走米拉吧」

阿凉给我打气。今天感觉他比平时更热情呢。

「能有阿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太好了」

对于我脱口而出的话语,阿凉「哇哈哈」地回答我。

「那么就这么挂了吧」

「恩,回见」

这么轻松的语气,果然不愧是阿凉的风格啊。我一边想象着阿凉安慰着大哭着的茉莉的情景,关掉了手机。

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要做的事情了。

「米拉。走吧,去乐园」

——米拉应该要去乐园。

刚告诉米拉这个决定的时候本以为会被反对的。与茉莉和阿凉分别会和难受吧,但是她,

「要是合茉莉和阿凉分开的话会很寂寞呢」

如此回答了之后便欣然接受了这个提案。对我也一点也没有抱怨。

乐园是魔女们隐居的圣地,是为了拒绝人类接近而制造出来的世界。米拉一旦去了乐园,也就说明再也见不到我们了。

米拉难道就没有想过和我分开的事情吗。果然还是魔女的世界更好么。在临别的时候我也没能问出口。

米拉现在正站在大树下仰望着那朵白花。

我就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她。

我们的分别时刻即将来临。

我们一起站在大树前。

仰望着那唯一的一朵白花,米拉伸手去摸那棵大树。

手指触摸到树干的瞬间,爬山虎像海啸一般涌了出来。那爬山虎就像动物一样将米拉的身体缠绕了起来。

白色的花朵发出了淡淡的光。光线逐渐变得强烈,最终变得耀眼起来,将整棵大树都包覆起来了。被染白的爬山虎彻底的将米拉的身体盖住了,穿着用光做的衣服的米拉浮在了空中,向着闪耀的大树飞去。

现在,魔女之森的大树变成了前往乐园的大门。

米拉被大树吸了进去。不久米拉就会消失在乐园中了。必须要……必须要说一些什么才行。在再也见不到之前,必须要把我的感情传达给米拉。

还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我刚要开口。沐浴着白光的米拉向我伸出了右手。

「文哉一起来吧」

米拉睁着一双清灵的双眼伸着手。然后,我理解了。

米拉误会了。我说的「带你去乐园」这个约定,被误会了。米拉以为我会和她一起去乐园。米拉根本就没想过我会和她分别。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哦。在她伸出的手前面,我只是摇了摇头。但是就算我这么表示了,米拉依然相信着我。

「文哉,走吧」

对着那只伸出来的小手,我摇着头。

「不」

为了不让米拉误会,为了不让她抱有过多的期望,我很清楚地用语言表明了。

「我不去乐园」

沐浴着白光的时候也许无法移动吧。我感觉米拉的身体稍微地变远了一些。就算如此,她还是努力地向我伸着手。明明应该已经听见了我的拒绝,但是那眼神说明她不相信。

「文哉,一起走吧」

「你要一个人去乐园」

「为什么?文哉讨厌我吗?」

「并不是讨厌。不可能讨厌吧」

但是,魔女的世界人类是不可能过去的吧。魔女会伤害人类,人类也会伤害魔女。

「我不去魔女的世界。这里才是我的世界」

「不要!我不要!那我也不去乐园!我要和文哉一起留在这里!」

米拉在挣脱着光之衣。但是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而且同时我和米拉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大了。

「不要!文哉,拉着我的手!不要放开!」

米拉拼命地伸着手。想要我在镜子前一样伸手去拉住她,拼命地哭喊着。

我也真的不想和米拉分开!我也想一直和米拉在一起!

我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仔细想想,我究竟想要什么。是想要一直在米拉身边吗?不对吧,我的愿望是希望米拉能够幸福。

所以我把自己的内心压抑住,努力地冷静下来向米拉解释。

「米拉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魔女了。现在就去魔女的世界生活吧」

对于我的解释,米拉只是摇了摇头。金色的头发也在左右摇曳着。

「……人类和魔女,不能再一起吗?」

「是的哦。魔女是不能和人类在一起的。和我一起的话米拉是不会幸福的。我只想要你过得幸福」

「但是,我不想过着没有文哉的生活啊。没有问在的话,我什么也做不到」

「没关系。米拉什么都行的。不都成为了人类的朋友吗。成功地在天上飞行了。米拉才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呢」

我在向米拉解释,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米拉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魔女了。就算没有我,一个人也能行的」

米拉哭了。因为不能和我在一起,流出了大颗的眼泪,但是眼睛一直盯着我看。

我也没有逃避她的目光。就算到了最后,我也不想让视线离开她的双眼。

米拉收起了伸出的手,一边看着我,将手放到了胸前。

「没有文哉的话,我不可能幸福的」

光正在逐渐将我和米拉远离。刚才伸向我的手已经垂了下去。米拉已经满眼泪水了。

「我不想一个人睡。不睡在文哉身边就睡不着」

「……」

我想起来了,每次醒来的时候,米拉的睡脸都会出现在我眼前。

「还有,我想要文哉的表扬。做得好的时候,很想要文哉摸我的头」

「……」

我想起来了,想起了摸到米拉的那一头金发的柔软感觉,想起了米拉开心地眯起双眼的笑脸。

为什么呢,一直在流泪。泪水已经止不住了。

白色的光芒,光之衣将米拉带向了大门的另一侧。米拉的身体融入了那道光芒中。被耀眼的光芒包覆着的米拉,被我注视着,流着泪——饱含爱意地笑了。

对于接受了一切的米拉的笑脸,我不由得伸出了手。但是现在就算是伸手也已经够不到了。

「米拉!」

我叫道。朝着即将去往我无法触及的世界的我的家人,我必须说出来。

「米拉!绝对不是假的!我和米拉一起生活过的这件事,绝对不是假的!」

我不像样地喊着,将手掌放在胸口。米拉也同样将手放在了胸前。

「能和米拉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我的魔女消失在了光芒之中。也许是最后的瞬间,我的声音传达到了,米拉一边哭着点了点头。

一边哭着,一边笑着,米拉对我说道。

「谢谢」

那是感谢的言语。

——然后,米拉变成了光。

光芒消失了,米拉也消失了。

那道耀眼的光芒就像不存在过一样,整座森林恢复了平静。

我就站在那魔女消失过的大树前。我的声音就在那宁静的森林中回响着。

一阵风吹过,那朵花飘然落下了。

那片纯白的花瓣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满足了吗。魔女之森的大树前,最后一朵花在我眼前凋零了。在我头上飘舞着落下的白色的花瓣就像米拉一样,可爱而又美丽。

这是那个夏天发生的事情。

那一天,最后的魔女从地球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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