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妙衣,苏漠走到一旁的窗前。
打开了一直紧闭的窗扉,感受到铺面而来的阵阵凉风。
苏漠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过来;她伸手揭下了一直附在自己面上的面罩,准备好好透透气。
方才和冀猛那一战。
苏漠虽然没吃什么亏,但是内力的消耗却也不小。
那冀猛习的内功相当霸道。
要不是苏漠的内功心法是经过独孤宸精进,精进,再精进过的。
以及先前她跟那一群人车轮战时,并没有动用什么内力。
怕是后来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接下冀猛那有霸道内力加持的一拳。
就在这时,饿了三日的妙衣。
因为肚子的饥饿感,而悠悠转醒;这一睁眼便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什么人动过。
她记得很清楚,一开始她的衣领是左边在上。
现在却变成了右边在上。
可不就是有人趁她昏迷,动过她的衣衫么?
察觉到这一点,妙衣不禁有些戚然。
难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过那些臭虫的魔爪么?
就算是昏迷了,还是被他们玩弄了一番?
随即妙衣又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对!若真是如她所想的那般。
那她身上的衣裳,不会穿的这么妥帖才是,身上更不会觉得清爽。
想到这里,妙衣悬起来的心逐渐放下了来;冷静下来后,妙衣想起自己昏迷之前。
好像是被人救了。
自己似乎还问了对方是不是漠一。
并且还得到了救她的人的回应,所以这一次又是漠一救了自己。
这个想法出现在妙衣的脑海后。
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了几分。
她甚至觉得身上那些一直让她又痒又痛的伤口,也不那么痒和痛了。
想罢妙衣不禁微微动了动自己的胳膊。
随后微微抬了抬自己的素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好像被人抹了什么东西。
于是她又动了动脑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其他地方。
伤口周围的血迹都消失了不说。
每道伤口上都有一些不明的晶莹膏体,带着浅淡的香味很是好闻。
难怪她会觉得自己的伤口即不痒也不痛了。
原是有人趁着她昏迷的间隙,已经妥贴的帮她处理过伤口了。
那个人会是谁呢?
漠一么?应该是吧?
现在这个屠戮阁里,除了那些反叛者就没有别人了。
妙衣一想到是漠一亲自给她上的药,想到自己被漠一动过的衣衫。
原本还有些苍白的面色,瞬间便多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整个人的面色都变得红润了起来。
能得漠一亲自给她上的药,那她受的这些鞭伤到也算是值了。
漠一果然是她的英雄。
每次都会在最危急的关头,出现并救下她来。
想着漠一那双总是藏着冷淡的眉眼。
妙衣感觉藏在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都跳出来了。
苏漠这边吹了一会儿冷风之后,感觉自己的心头没那么闷了;便伸手合上了窗,并准备去叫李召准备一些吃食过来。
算算时间,妙衣也应该快醒了。
现在备下,等她醒来之后便可直接吃了。
结果苏漠合上窗一转身,便瞧见躺在美人塌上的妙衣。
满脸的红晕,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苏漠没准备细究,因此便直接开了口。
“你醒了?”
虽然用的一直都是漠一一贯冷冷淡淡的腔调;但是这一次苏漠却在结尾带了一些疑惑的尾音。
屋子里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这顿时将浮想连翩的妙衣吓了一跳。
但是很快她便平复好了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
然后有些转动脑袋想着声源处看去。
映入妙衣眼帘的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棱角分明,俊秀不已。
此时的苏漠,还没来得及带上一直遮挡着自己容貌的面罩;因此她隐藏着的容貌,就这么大剌剌的暴露在了妙衣眼前。
该怎样形容那张面容呢?
苏漠身为女子之时,面相以及打扮便是属于偏英姿飒爽那一类的。
如今她扮作男子,一直画的细长的眉被她缩短并加粗了一些,脸部的轮廓在被她精心修饰了一番之后,便往坚毅的方向靠了一些。
虽然扮作男子的苏漠,无法与萧栾的容貌相比。
但是单拎出来也是个面如冠玉,一表人才的美男子。
因此光从容貌上来讲,她就可以直接秒杀掉屠戮阁里其他的杀手了。
看到漠一真容的这一瞬间,妙衣好像忽然有些明白;这多年来,漠一为什么要一直蒙着面了。
不是为了故作清高,也不是为了故装神秘。
而是因为他这样的容貌,在一堆糙汉杀手里属实打眼了一些。
这样的容貌,若不遮起来,肯定会遭受很多非议以及麻烦。
而且漠一这皮肤白皙的,让妙衣这个女人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妙衣自己的容貌,在屠戮阁里的一众女子中,也算是最顶尖的了。
但是眼下在漠一面前与之相比较,妙衣竟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自己配的上漠一么?
这是第一次,妙衣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不自信的想法,再加上她现在浑身上下都带着鞭伤。
心中那种让她自惭形秽的感觉就更加严重了。
甚至不禁开始担忧,以后身上会不会留下疤痕。
若是留了,那样一身疤痕的自己,还能觊觎这样出色的漠一么?
思及此处,妙衣先前因为猜测漠一亲自给自己上过药,而涌上心头的欣喜。
顿时全都化为了苦楚。
苏漠见妙衣的神色,从一开始的欣喜,变到后面的凝固,再到现在茫然。
心头涌出了几分不解,她这神色变来变去,是因为没认出自己?
想想也是,这还是自己在屠戮阁里第一次露脸。
妙衣会不认得也属正常。
想罢,苏漠便伸手将自己方才揭下的面罩,重新带了回去。
随后再次开口:“我这般模样,你可识得了?”
对于漠一突如其来表现出的温柔,妙衣有片刻的恍惚,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她瞧着以往一直冷冰冰的眸子,此时柔和了下来,不禁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因为漠一以前那双眼睛实在太冷,冷的让人心寒。
因此她现在瞧着变得有些温和的眸子,木讷之中更多了几分不知所措了。
甚至心中还忍不住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眼前的这个漠一,会不会是别人假扮的?
毕竟从来就没有人见过漠一的真容。
而且以往的漠一总是冷冰冰的,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愿跟她讲。
眼前的这个又是漏出真容给她看,又是对她眼神温和的。
这很难不让妙衣不多想。
瞧见妙衣眼中的怀疑,苏漠微微挑眉,眼中的柔和顿时全收。
用漠一惯常的冷漠以及说话的口吻,冷冷道:“看来我这个样子,才是你所熟悉的漠一。”
见到自己熟悉的漠一。
妙衣终于漏出了一丝微笑,虽依旧没有接腔,但是眼底怀疑的神色却尽数散去了。
在确认了苏漠就是真的漠一之后,妙衣现在心忍不住有些乱。
既因为苏漠的容貌,更因为苏漠对她的态度。
妙衣与漠一相识这么多年,漠一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和颜悦色过。
就连当初妙衣被人欺凌,漠一在救下她之后,也未曾跟她多说一句话。
一句简单的宽慰之语都不曾有。
结果没曾想,这一次她受伤醒来之后会见到这样的漠一。
这让妙衣不禁觉得很不真实,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其实关于苏漠以前对妙衣冷漠这一点,还真不能全怪苏漠。
因为她真的不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她只会跟和自己一条船上的人有所牵扯。
先前对妙衣那些冷漠和不假以辞色。
都是有原因的,一是不想暴露自己是女人这一点。
二是因为她并不准备在屠戮阁久待。
因此便也没必要去结识一些所谓的朋友,所以她在屠戮阁里对谁都是冷冰冰。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之前不一样了。
以后的她与屠戮阁将成为一体。
因此先前一直被她无视掉的那些人情世故。
就要重新捡回来了。
虽然这么做稍微有些亡羊补牢,但是谁让人家有实力呢?
实力就是她任意妄为的最大资本!
之后苏漠和妙衣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屋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从门外传来几声‘叩,叩,叩’的敲门声。
苏漠虽然没有刻意去留意,但是从来人细微的脚步声,苏漠可以断定出敲门的人是李召。
于是苏漠冷淡的说道:“进来吧。”
苏漠话音刚落不久,李召便端着一些吃食推开门走了进来。
那些吃食还冒着热气,看起来应该是李召去新煮的。
这让苏漠稍许有点意外。
这个叫李召的男人,心比她想象中的更细。
虽然偶尔有些不着调,但是整个人还是极不错的。
是个可塑之才。
再加上他主动对妙衣进行施救这一点。
无论他一开始是出于什么心思,但是最后他真真实实的救下了妙衣。
从这一件事上来说。
这个李召在苏漠心中的好感度,算是将自己的好感度给拉满了。
李召端着东西进来,瞧见妙衣竟然已经醒了过来。
不由得有些惊讶,随即脱口而出:“看来阁主给妙衣姑娘用的药,效果奇佳呀;这才短短一个多时辰妙衣姑娘竟然就醒了,不愧是阁主,真是太厉害了。”
苏漠看着对自己阿谀奉承的李召没有开口;眼底却有了几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兴味。
这个李召似乎别有所求?
李召这边,他见苏漠眼中的情绪,没有因为自己的几句马屁,而有什么改变。
这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是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么?
为什么这招对他们这个新晋的阁主一点用都没有?
苏漠看了一眼一旁的妙衣,随后有看向了一直端着吃食没挪动过脚步的李召,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你手上的东西,难道就准备这么一直端在手里么?”
经苏漠这么一提醒,李召顿时心就更虚了。
神色也有了一瞬的不自然。
难道自己的这点小心思被阁主发现了?
想到这里,李召偷偷的打量了苏漠一眼,瞧着苏漠的目光放回了妙衣身上,不由的撇了撇嘴。
随后他眼眸一转:管他呢,他又不是要杀人防火,一直心虚个什么劲?。
想罢,便也将自己的目光放到了美人塌上,面色稍微恢复了一些的妙衣身上。
“妙衣姑娘,这是我方才去厨房煮的一点东西;味道可能不是很好,但是还请你先将就一下。”
说完李召便端着吃食往妙衣所躺的美人塌而去。
方才在门外守着的时候。
李召满脑子都是苏漠在房内给妙衣宽衣解带,清洗上药的画面,因此不由得十分心浮气燥。
偏生那画面怎么都不能从他的脑海里排解掉,于是百般无奈之下的李召,便想着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以此来转移一下注意力,然后就去了厨房。
准备给妙衣,还有他们的新晋阁主以及他自己一起弄点吃的。
其实李召在很早以前就知道妙衣了。
那时候的他刚进屠戮阁不久。
有一次路过一楼大厅时,他耳尖的听到几个人聚在一起议论说:“屠戮榜上那个叫漠一的,究竟是不是男人啊?居然放着妙衣这么漂亮,身段这么好的女人,在屠戮阁里一直外出不归。”
“可不是么?这要换做是我;我他娘的连门都不出,先跟她在床上干上个十天半个月再说。”
“换做是你?这种事儿你也就想想;真是的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就你这副尊荣配的上人貌美如花的妙衣姑娘么?”
“什么熊样,什么配不上,你他娘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
“你自己什么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本来就长的丑,还不让人说了?”
“你他娘的是不是想打架?”
“是啊,来啊!打一架啊!”
“来啊!谁怕谁孙子。”
“那孙子你,快来给爷爷我磕头。”
“我****你****”
...
之后那二人之间的架,自然是还没打成就被人拉开了。
但是被他们挂在嘴边谈论的妙衣这个名字。
却被李召记在了心里。
虽然李召就是路过的时候,听了这么一嘴并没有怎么上心。
但是奇怪的是,妙衣这个名字就像是种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