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夜王府的日子里,萧雪一直努力让自己去忘记在萧家发生的事情,可即便再怎么不去在意,总还是会神伤。她也从未想过,十年的亲情一夕之间没了。
她不后悔离开萧家,只是始终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么信任的人会突然之间变得那般可怕。
“雪儿,雪儿?”
“恩?”萧雪回过神来,转身,是裴浩天。
裴浩天连叫了萧雪很多声,萧雪才有反映,“在想什么呢?”
萧雪摇头,“没想什么。”
其实即便她不说,裴浩天也知道她应该在想萧家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了四五天,表面上看起来那事情的确也解决了,但是她的心里又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留下。毕竟是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结尾。
裴浩天看着萧雪道,“对不起。”
萧雪错愕的看着裴浩天:“你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如果我早一些将萧致对你所做的事情告诉墨卿,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那一天看到她被欺负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后悔的一次。庆幸的是,他们去的及时,如果当时她真的被欺负了,那这一辈子他的良心都会不安心吧。
萧雪摇头,“本就是我不让你告诉姐姐的,是我自己的原因,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他没有告诉姐姐,也只是因为她的苦苦哀求而已。
“你不让我说因为你不了解人性,我比你了解人性,我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知道重要性,应该为你判断的。”只是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一双眼睛里对着自己露出乞求的目光时,他的心就软了,就忍不住的按照她想的去做,在这样一件重要的事情上,他突然就失去了理智的分析。在看到他被萧致欺负时,他当时恨不得上前将对方碎尸万段,只是当时第一个冲上前韩墨卿让他突然停住了脚。
后来韩子歌在下人的口中听到她被欺负的事情后,拿着剑就冲去了萧家,为她出气。
留在夜王府裴浩天心里突然生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沉闷,然后来看着他们回来,看着韩子歌心疼的责备她,不该对他们隐瞒这件事情。然后他终于知道了原因。因为他发现,在看到她被伤害的时候, 他想要为她出气却没有那个资格。墨卿是她的姐姐,所以她第一个冲上去了。子歌是她的哥哥,所以在知道后,不顾一切的冲上门去。他呢,他什么也不是,若要认真说,也只是她姐姐与姐夫的挚友。他连为她出气的资格都没有。
想明白后,裴浩天也很沮丧,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不明白。为何,他一直执着于一个身份?若这件事发生在天儿甚至是笑笑的身上,他就算是冲上去前揍人也不会害怕别人有什么想法,可为什么独独这次,心里会没觉得,以自己什么都不是的身份上去揍会被他们怀疑呢。又怕他们怀疑什么呢?裴浩天越想头越大,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出来散步了。
刚走出来就看到了萧雪,本想着互不打扰的路过,可是看到她心事从从的神态,他又忍不住的走了过来。
“不是的,这件事若说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萧雪看着裴浩天一脸纠结的模样,不愿他自责下去。
裴浩天看着萧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居然开始想,以他与她的关系,什么样的话是不该说的。裴浩天有些烦燥,他一向是恣意妄为,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婆婆妈妈了?
“小姨!”
正当两人气氛变的有些微妙的时候,夜思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萧雪应声,“天儿,在这呢。”
裴浩天看着走过来的天儿,长的还是那般可爱明朗,小美人胚子一个,可是……他怎么觉得现在的她没那么讨喜了呢?
夜思天走过来,唤了声裴浩天,“裴叔。”
裴浩天还没来得及应声,夜思天已经去牵住萧雪的手,“小姨,走,我们一起去看给舅舅准备舅妈吧。”
萧雪不解的看着夜思天:“准备的舅妈?”
跟在她们身旁的裴浩天解释道,“是女子的画像,子歌十八了,墨卿她们闲着没事,就给他张罗着洛城里适婚年龄女子的画像,给他看。也不一定非要他选一个,只是想着,万一有他喜欢的倒也是件好事了。”
萧雪闻言,忍不住笑道,“没想到姐姐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都是闲的。”裴浩天忍不住吐糟道,连带着雨凝也跟着她们学。
夜思天抬头看着裴浩天,一副要告密表白。
裴浩天拍了拍她的头,“下次出门带你去逛小吃街。”
“成交!”
萧雪笑的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夜思天转过头来看着她,“小姨,听雪阡姨说,这一次也为你准备了好多画像呢。”
萧雪一脸的错愕,“我?”
夜思天点头,“对啊,雪阡姨跟娘亲说,你也已经十八了,也可以相看着了。”
萧雪下意识的看向裴浩天,而对方同样错愕的看着她。萧雪移开了目光,“我,我,我不需要。”
“娘亲说了,也不规定你就一定要挑一个。只是顺便让你看看,如果没有看中也没事,若是有看中也可以了解了解真人,找机会再相看相看也行。”夜思天显得很兴奋,“小姨,那到时候我是不是就有姨夫了?”
姨夫?萧雪怎么想都觉得有些怪异,怎么突然就扯到她的身上了呢。
裴浩天的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沉闷的喘不过去了来,憋屈的厉害。看着萧雪,见她也没有拒绝的意思,那块石头更大了。
两人随着夜思天来到了韩墨卿在的院子里,凌崎跟白成岳正拿着院中石桌上的画像看着,“恩,这个姑娘看着不错。最重要的是,这双弯弯的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让人心里就很舒服。”
韩墨卿凑过去看了眼,刚好看到三人,招手,“雪儿,来,过来。”
萧雪三人走了过去,韩墨卿说,“坐。”
然后指着桌子上画像道,“这些都是等子歌回来给他看的画像,你也一起看看,觉得怎么样。”
萧雪还想着方才夜思天说的话,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来。
反倒是夜思天出声说:“娘亲,雪阡姨不是说,还有一些是给小姨看的吗?”
韩墨卿闻言叹气,“你啊,什么事到你那里就藏不住。”随后看向萧雪笑道,“雪儿,你心里也不要有压力。只是给子歌准备画像时,随手给你拿的,并不是让你一定要挑一个。只是觉得,若是真有你看得顺眼的,也可以试着相看相看,没有也没事。”说着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雪儿,我希望你他日跟你共度余生的人是你自己真心喜欢的。”
萧雪点头,“姐姐,我明白的。”
韩墨卿放心的点头,这时雪阡手里抱着一堆画卷走了过来。
凌崎见状惊讶道,“这是多少幅啊?怎么比子歌的还多?”
雪阡将画卷放到石桌上,笑着解释道,“以前也经常给子歌准备画像,看了也不少,所以新的也没那么多了。至于男子的画像倒是第一次准备,自然就多了一些。”
凌崎先拿起一个画卷展开了看,“这个看着倒是挺温厚老实的,就是有些不怎么聪明的感觉,什么身份?”
雪阡看了眼,回道,“哦,那是知府的大儿子,今年二十有五了。为人确实敦厚老实,不过也确实不怎么聪明。听说科举参加四五次了,没一次中过。”
凌崎听完便将手里的画卷扔回了桌上,“怎么这种也拿过来了。”
雪阡拿过放到了一边,“这些画卷都是官媒那里拿来的,拿来后我也没挑就直接拿过来了。”
凌崎漫不经心的点头,又拿起了一卷打开,只看了一眼又合上扔到了石桌上。
雪阡不解的拿过画卷,“怎么了?”
“这官媒做事也是越来越对付了,拿到夜王府里的画卷都不精心挑一下。”凌崎说。
雪阡打开画卷,看到画卷上的人年龄看起来倒比夜王爷还要大上十几岁,却也突然忍不住笑了:“我跟官媒说了雪儿十八岁,让她准备年纪相当的男子。她给我准备了这幅画,不知道是拿错的,还是说这人是长的老成了。”
“若真是如此,他上辈子应该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老天爷才让他生了这么张老成的脸。”凌崎调侃:“不过倒也有个好处 ,若是他一直长的这般老成,那几十年后,别人便可对他说,这么多年不见,你一点也没变啊。”
众人听的皆忍不住笑了起来,韩墨卿虽嘴里念叨句,“长相不重要”却在看了那画卷后,不自觉的想到凌崎的话,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裴浩天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他心里甚至想要将这些画卷都扔了,一幅也不让萧雪看。一想到,万一萧雪真的在这些里面看到了顺眼的,韩墨卿就会帮忙着相看,他这心更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
“哟,这个看错不错。”凌崎高叫一声,引得围在桌边的众人都凑了过去。
凌崎将画卷面向众人,“雪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裴浩天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玉树林风,也不知是画师的高明,还是真人果真如此,一双眼睛里皆是正义之气,让人看着倒觉得是个可靠之人。
“那个好像是夜王爷的下属。”雪阡说着手拍了下头,“想起来,确实是王爷的下属,今年二十有三,就这幅画还是当初兵营里为了给适婚的兵士找妻子,府里的画师去画,统一交给了官媒,没想到居然送了回来。这个好像是王爷的左前锋,很是受王爷的重用,为人忠心,又有筑军之才,王爷说过,若他朝有机会,封将也是有机会的。”
听雪阡这么一说,韩墨卿也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年底尾牙的时候,她也曾见过一两面,当时也觉得是个可靠的人。
凌崎听后将画卷递到萧雪的面前,“雪儿,你看看,觉得如何?”
裴浩天看着低头看画卷的萧雪,也不知道为何,一时间竟紧张的有些不知所措,一颗心立即被悬到半空中一般,双眼紧紧的盯着萧雪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她的心思。
萧雪看着面前画卷上的人,倒真的有几分英俊,看着也确实是个可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