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在屋顶上站到天亮,平王、暗枭和暗麟在底下,磕瓜子闲聊了一个晚上。
天亮的时候,也不是暗麟把楚九歌带下来的,而是楚九歌自己顺着屋梁爬下来的。
屋顶有三层楼高,楚九歌晚上不敢爬,天黑,怕看不清踩空了,摔断腿。天亮了,能看见,楚九歌就不认为她还需要看人脸色……
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看……北王先前把她捧在手心,什么事都为她谋划好了,可一转眼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安全着陆,楚九歌长松了口气,见平王、暗枭三人,在嘲讽她爬下来的姿势如何如何丑,楚九歌顿时怒了:“你们三个……吃我的时候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我需要你们帮忙的时候,一个个都只会看热闹。你们……以后别再指望我给你们做饭。”
这三人简直没有良心,看了一晚上的笑话还不够,现在还要笑她……
“楚九歌,你真幼稚,不过是一口吃的,你当本少主会当回事?本少主是什么身份,这天下什么好吃的,本少主没有吃过?还有,北王不在,你说不给本少主做饭,你就真能不给本少主做吗?天真!”暗枭高傲的哼了一声,双手往身后一背,大摇大摆的往回走。
“北王不在京城,你还要我保护,就别得罪我弟弟。”暗麟紧跟着离去,走之前还不忘威胁楚九歌一句。
平王移了移轮椅,走到楚九歌面前,嘲讽的道:“楚九歌,你只是一个医术还算不错的大夫,没有北王在,恃宠而娇只会坑死你自己。”
说完,便从楚九歌身边走了过去……
“我到底怎么恃宠而娇了?”楚九歌站在原地,有那么一刻的懵。
被人戏弄,被人嘲讽,在屋顶上站了一晚上的人不是她吗?
还不许她抱怨一句?
她把这些人当大爷一样的侍候,怎么就恃宠而娇了?
一口一句,北王不在,你就如何如何,合着这些人都是看在北王的份上,才把她当人看,在心底压根没有把她当成平等的人看待?
哪怕她尽心尽力医治他们,在他们心中也不是一个平等的人?
“我以为,我们算是朋友了。”楚九歌苦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天空,将眼中的酸涩压下:“也好,大家就只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真要算账,我也不用手软。”
她真是蠢……逃过了北王府的伤害,逃过了北域人的伤害,却没逃过暗麟、暗枭和平王的伤害。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在一起处了这么久,共同面对皇上的监视,一日三餐打打闹闹,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有交情,结果……
却是她自做多情。
先前,北王府的、北域的人,看不起她,羞辱她,她都能不当一回事。因为她知道,那些人对她抱有敌意,她对他们没有期待,也就不觉得受伤,但这一刻……
她真觉得自己有点受伤了。
“我可能是太寂寞,太想融入这个世界,太想证明我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谁的复制品,才会拿病人当朋友。”楚九歌捂着心口,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以后,会认清现实的……
平王,暗枭和暗麟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她,没有北王,她楚九歌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楚九歌抬手抹掉脸上的泪,轻笑了一声……
楚九歌回到屋内,稍作收拾,就去后院把所有人的早膳做了,包括平王那份。
平王理所当然的坐下来吃,暗麟亦是一样,暗枭傲娇的哼了一声,得意的挑眉:“楚九歌,怎么样,自己打自己脸的滋味如何?”
楚九歌没有说饭,沉默的吃着手中的蛋饼,时不时喝一口稀饭……
谢瑾亦虽是孩子,但他比一般大人都聪明,见楚九歌情绪不对,五短身材的谢瑾亦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拿着一个小号的鸡蛋饼,咚咚咚的跑到楚九歌身边,靠在楚九歌脚边,撒娇道:“楚姐姐,楚姐姐……这个饼好好吃呀,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楚姐姐,你太厉害了。”
“好吃也不能多吃。”楚九歌扭头,看着笑得软软的,萌萌的谢瑾亦,压在胸口的重石突然一轻,她拍了拍谢瑾亦的头,见谢瑾亦赖在她脚边不走,索性把人抱到怀里,时不时给他喂口粥。
“楚姐姐,我好幸福呀,要是楚姐姐天天喂我吃饭,我肯定会长得很高很高的。”谢瑾亦窝在楚九歌的怀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不像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小公子,一顿早膳,就听到他叽叽喳喳的撒娇声……
楚九歌听着谢瑾亦的童言童语,心情也渐渐好了……
果然,还是孩子最单纯,最简单。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像成人,在利益面前可以伪装自己。
楚九歌的坏心情来得快,也去得快,暗麟三人发现了,但压根就没有多想。但是,当楚九歌拿着药方单子,前来问他们要药费的时候,他们才惊觉事情好像不对……
软绵绵好说话的楚九歌,似乎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楚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暗麟看着桌上的三包药,还有楚九歌列出来医药费单,不由得皱眉。
十几两银子,值得楚九歌来讨要吗?
而且,他们这段时间吃喝的钱,都不只十几两银子。
“大夫治病,病好了自当要收诊费。暗枭少主的毒已经解了,要是不放心再吃三剂药就好了。药我已经配好了了,一共十八两五钱。”楚九歌指着药方,告诉暗麟:“服用的方法我都写好了,照着煎就成了。”
“我以为,我已经给了诊费。”暗麟倒不在乎这么一点银子,他在乎的是楚九歌的态度。
楚九歌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说的保护是暗枭少主治病的期间,暗枭少主的病好了,你把银子付了,我们就两清,你可以带着暗枭少主走了。”楚九歌脸上带着笑,淡淡的,不让人讨厌,但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楚九歌的笑,客气中带着疏离,一如她对北王府的人……
“楚九歌,你这是什么意思?用完就丢吗?”暗麟没有说话,暗枭先不乐意。
楚九歌笑了:“暗枭少主要这么说,我也不反驳。我这不是客栈,也不是药铺,你的病好了就请离开。”
真正用完就丢的,是你们兄弟二人好不好?
当初,是暗枭和暗麟求上门,也是他们兄弟二人同意她的条件的,现在呢?
病好了,北王走了,就开始作了。
她楚九歌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她自知自己驾驭不住这两人,索性在双方没有彻底的撒破脸前,先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