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九歌靠在北王的怀里,闻着独属于北王的气息,心中翻涌的情绪平静下来了。
“我不害怕,我只是觉得……人心可怕,人心丑陋。”活着,就真得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要良知,不要做人的底线?
“我想,我明白魔主他们,为什么那么恨他们的家族了。”药人在那些人眼中,果然只是一个工具,一个会呼吸、会跳、会说话的工具。
他们充其量就只是比鸡、鸭好一点,那些人除了不吃他们的肉,他们身体上的每一个部位,那些人都会合理利用。
如果他们的肉有用,她想,那些人也会把他们撕碎,然后吃了。
北王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楚九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楚九歌和他,和魔主,和所有的药人都不一样。他们这些人打小就被当作药人养大,在幼所最重要的时候,没有见过光,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懂什么叫亲情,但楚九歌懂。
她和正常人一样大,她的父母给予了她双倍的疼爱,想来……
楚九歌比他们所有人都难受。
北王眼眸一扫,看到楚九歌手中的刀子还没有放下,便取了下来:“以后,刀尖不要对着自己。”
楚九歌松开刀子,轻声道:“我爷爷说,刀尖对着他人是屠刀,对着自己才能救人。”
“你有一个好爷爷。”北王不止一次,从楚九歌嘴里,听到她的爷爷,但……
据他所查,楚九歌的祖父早就去了,而且楚九歌的祖父重男轻女严重,楚九歌口中的爷爷,想来不是她的亲祖父。
至于是谁,北王并没有寻问。
要保住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不告诉第二个人,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不行。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楚九歌突然从北王的怀里跳了出来,一脸急切的道:“你几岁?”
“二十七。”
“你离三十,只有三年。”楚九歌的声音抖的厉害:“可是,我看不出你有早死的迹象,也诊不出你的身体在衰败。”
北王没有回答楚九歌的话,而是反问:“你觉得,正常人……能三天三夜不睡,还能一路用轻功赶路?”
“你的精力……异常旺盛,这是在透支生命。”就像六皇子一样。
“嗯。”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与他异于常人的精力分不开。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站在巅峰,他能拥有如今的实力,是他夜以继日拼命得到的。
当然,他的运气也很不错,甚至可以说是所有药人当中,运气最好的那一个。
不然,药人那么多,为什么他会是北王?而其他人只能死,或者躲在黑雾森林,不见天日?
“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被皇上一再打压,有能力却不造反;也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非要拿下南荣不可;更理解这个男人十年前,为何明知皇上对他没有一点好感,还一心为皇上卖命。
十年前,他为皇上卖命,不是为了所谓的父子之情,更多的是在安排后事。
这些年,他被皇上打压得厉害,却始终没有反抗,也不是因为父子之情,而是为了保护北域的人。
同样,与南荣太子合作,拼了命的想要拿下南荣,也不是他的野心,他只是在……
安排后事,安排北域的人。
面对生死,从容淡定。
这话,很多人都说得出来,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有几个?
十年前北王多大?
十七岁的少年,就开始安排后事;十七岁的少年,就为了安排后事,拼了命的去争、去抢……
可最后,皇上给北王的是什么?
他为皇上卖命,皇上却在背后捅他一刀。
那时的北王该有多失望?
皇上这里行不通,他只能另想他法安排北域的人。
南荣便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可关键时刻盟友背叛,皇上插刀……
所有人都认为北王野心勃勃,但有谁知道,他只是在安排自己的身后事罢了。
但北王安排好了,所有追随他的人,却独独没有安排好她……
“你为北域人安排好了一切,那么我呢?你为我安排了什么?”楚九歌的声音,带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颤抖。
如果她没能力治好北王,北王就只有三年不到的寿命。
“本王不会死。”北王伸手捂住了楚九歌的眼睛:“别……这么看本王。”
楚九歌的眼睛很干净,干净到能让他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伤心。
他……不是故意的。
是楚九歌先来撩拨他的,他……克制了,最终没有克制住。
“你拿什么保证?”不会死?
不会死,怎么会把六皇子找出来。
她就不信北王不知道六皇子这人有多么危险。
“黑雾森林。”这是他最后的退路,如若别无选择,他会在黑雾森林守着楚九歌。
“呵……”楚九歌一把打掉北王的手,但看到北王眼中的认真与绝决,一瞬间又没有脾气了。
生与死,都不是他们能选择的。
楚九歌积蓄起的怒火,一瞬间就散了,她苦笑着道:“你知道吗?我是大夫……我一直在劝别人,提及生死,从容面对。现在,我自己却看不开。”
“还有三年,不会有事。”北王再次将楚九歌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本王的母亲是巫族的人,药人所服用的药物,都是由巫族提供。找出巫族的秘密,就能找到药人的秘密。”
他没有楚九歌说得那么消极,也没有楚九歌说得那么伟大,他这些年是在安排身后事,但他也一直在找巫族,找巫族解开药人的秘密。
为他自己,也为其他的药人。
“还有三年,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还有王梓钰,谢玄……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都受药人影响,她会尽最大的力,去解开药人的秘密,然后告诉所有人,哪怕他们被父母当工具生下来,但他们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工具。
他们是人,是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