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坐船就没了新鲜劲儿,刘海棠靠在崔氏身上百无聊赖。她们的对面坐着崔青树和崔青藤堂兄弟。
崔青藤话少,人看上去有些闷闷的,崔青树则话多人也活络,他笑着道:“婶子,你们要去镇子上买东西吗?要是买的多我陪你们去,中午把你们送到船上,我再回学堂。”
“使不得,这什么大事都不能耽误你们读书的时间。”崔氏摆着手,态度很坚决,“我们不买什么东西,你和青藤忙自己的事。”
崔青树笑笑,余光打量了一眼刘海棠。刚才刘海棠和王氏说话他也听到了,村里人说刘海棠的病被阎王爷治过,时好时坏。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正常的。
“海棠妹子。”崔青树看着她道:“你篓子里装的……是药吗?”
刘海棠咦了一声,目光第一次落在崔青树身上,扬眉道:“是啊。一些蛇莓。”她也没想瞒着谁,他们有钱用日子过的好了,大家就会猜测她们的钱哪里来的。
与其到时候风言风语的说崔氏,还不如现在不瞒着。
“你认识药?”崔青树惊讶的看着她,这识药的本事不是寻常人想学就能学的了的,“你……”他想问谁教你的,可又觉得大家不熟悉,不好意思直接问。
刘海棠直接回道:“嗯,阎王爷教的。”
“阎……”崔青树嘴角抖了抖,以拳抵唇咳嗽了一声,隔壁崔青藤扫了一眼刘海棠蹙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世上没有阎王爷。”
刘海棠扫了他一眼没理他。
崔青藤的扯了扯崔青树的衣服,低声道:“她脑子不好,你和她说什么。”什么阎王爷教认药,就是胡言乱语。
“哥,你不能这么说别人。”崔青树低声道:“我看她目光清明,病应该是真的好了。”
崔青藤嗤之以鼻,白了堂弟一眼,“你就是轻易相信别人。”说着,余光睨了一眼刘海棠,脸上都是厌恶,“离她远点,回头她卖的药把人吃死了,还要牵累你。”
船就这么大,声音再小刘海棠也听得见,不过她无所谓,和一个不熟悉的人证明自己的能力?她才不会这么无聊。
“青藤哥,你不能这么说我姐。”刘立秋听不下去了,怒道:“我姐病好了,而且她真的认识药,连大夫都说她制的药好。”
崔青藤噗嗤一笑,道:“她好不好和我没关系,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他说完,就低头拿了书出来看着。
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
刘立秋气鼓鼓的攥着拳头。
“一会儿给你买肉包子吃。”刘海棠抱着刘立秋,啪叽亲了一下他的脸,“想吃几个吃几个!”
刘立秋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虾子,龇牙瞪眼的看着刘海棠。
刘海棠揉着刘立秋的脑袋,“我弟弟太乖了。”
“你……你……”刘立秋红着脸垂着头不说话。
崔青树也看着愣了好一会儿,打量着刘海棠,少女虽是面黄肌瘦的,但眼睛却特别的黑亮,笑起来眉眼弯弯牙齿细白,特别的漂亮。
他楞了一下,他居然觉得刘海棠漂亮?!
慌忙移开视线,他有点尴尬,咳嗽了一声,结结巴巴的说别的事,“九月二十八镇上花神庙要送花神,到时候不但有杂耍,还有人搭台子唱戏呢,到时候你们要是来,可以和我娘一起,我早点来占位子。”
“多谢青树啊,我们要是去的话就去你家找你娘啊。”崔氏笑着应了,崔青树又看了一眼低头玩手指的刘海棠。
船一会儿就靠岸了,约好中午回去的时间,崔氏和刘海棠以及刘立秋直奔百草堂。
一进门,上次的那个伙计就迎了过来,“刘姑娘来了,你们坐会儿喝杯茶歇脚,我去请掌柜来。”
“好,有劳小哥了。”崔氏应了,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别的伙计给三个人上了茶。
刘海棠打量着大堂内的情况,生意依旧稀稀拉拉的,坐诊的几个大夫正悠闲的喝茶看书,而对面,却与这里完全相反,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柜台上,伙计在给一位老客称药,“这朱砂不要放药剂里煎,如何服用,稍后您再去问大夫。”他说着,将朱砂单独用纸抱着放在一边。
朱红色,细粉末,刘海棠看着眉头微蹙,上前去笑问道:“这朱砂我能瞧瞧吗。”
伙计认识她,就道:“刘姑娘看看,一会儿帮我包好就行了。”
刘海棠细细打量着,这边正好汪福良从后堂过来,瞧见她站在柜台前,笑着道:“刘姑娘来了。这是朱砂,刘姑娘可会制?”
朱砂炮制过程很复杂,没有几年制药的经验,不跟着师父磨练个几回,都不敢说自己会制砂。
“汪掌柜。”刘海棠将柜台上的朱砂捧起来递给他看,“您这朱砂不够纯,就算病人吃了,也只能有三分药性。”
汪福良一怔,“三分药性?不会吧,这朱砂可是我高价从省城同医局买的。”
“在哪里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朱砂不行。”刘海棠将朱砂放回去,“好在是真朱砂,只是研磨不够仔细,杂质太多影响药性。这样的纯度,您要是想要它发挥最大的药性,我建议您制成药丸。”
安神丸里面,一般都配着朱砂。
“好,多谢刘姑娘提醒。”汪福良说完,坐诊的胡大夫放了茶盅过来,捻了朱砂在手上试了试,“这朱砂无论成色还是纯度,都已是上品,刘姑娘却说不好,难道刘姑娘还能制出更精纯的朱砂?”
“胡大夫。”刘海棠行了礼,回道:“我还没试过,待有机会我试试。”
胡大夫一怔,“你这意思,你有把握?”
“不好说,但贵药店这种成色的朱砂,我是有十分把握的。”刘海棠也没什么好夸大的,以前她提炼过好的朱砂,那是因为有机器辅助,现在赤手空拳,她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像这种只有五分精纯的朱砂,她就算没有机器辅助,也是手到擒来。
“你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口气也太大了。”胡大夫顿时不高兴,“你可知道,府城同医局里的药师都是制药几十年的老师傅,你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说的这么轻巧。”
巴人制砂手艺高,但却不外传,他们能得到这样纯度的朱砂,已经很不错了。
胡大夫拂袖而去,在诊案后坐下来,“就算是你身后指点你的高人,也不敢说出这样的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