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管事并不知道上茶、上好茶的规矩,只是远远的,他就闻到了一股清香,这是茶香,这是一杯三才扣碗,只论这泡茶的茶具,就极具美感。
他看到这茶具,就喜欢的不得了,可是在袁彬面前,他又无法细看,心里不由就有些焦急。
袁彬问道:“那个吐蕃人,在你那里也住了不少时间,你觉得此人心性如何?”
刘管事对于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对于多杰顿珠还是有些了解的,这和他平时做的一些工作,还是又很大关系的。
刘管事略微沉思片刻,抬起头说道:“大帅,这人以前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这一段时间可他的接触,就觉得此人还算个可造之才!”
袁彬没想到,这刘管事竟给了多杰顿珠这么个评价,不由看了他一样,说道:“哦……!说来听听。”
刘管事也是斜阳看了一眼袁彬,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会不会引起他的反感,要知道一般的汉人都是很仇视吐蕃人的。
刘管事想了想,却是心里暗自一笑,说道:“这人认了孟先生做老师!”
“你说的,是哪个疯子吗?”
“正是!”
袁彬讪讪的说道:“孟先生竟然会选了他,这是为什么呢!这多杰又是怎么知道的孟先生的?”
“孟先生是我介绍给多杰顿珠的,我觉得他这么一个吐蕃人,想在汉人的环境中有所作为,就必须知道汉人的规矩,那么他就需要一位老师!”
袁彬心里有些郁闷,自己曾经也是去寻访过这位孟先生,只是自己见到的就是一个疯子,而且传言算命奇准的孟先生,不仅生活窘迫,而且浑身散发着恶臭,根本就没有一点世外高人的样子。
自己只是捏着鼻子和孟先生说了没有几句话,这孟先生也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说自己匣藏宝剑,密云不雨。
自己虽然也略知一些周易八卦,可是这个匣藏宝剑怎么讲呢!不就是说自己阳多阴少,阳盛阴不足,一阴养五阳,力量不足,不得不暂时停顿!
自己虽然至今孑然一身,而自己又生活在军营之中,这是不是说的就是阳多阴少,阳盛阴不足的原因呢!
可是这些事情,只要花点功夫查查,谁谁都能知道自己的一些生活习惯,给自己说这些话,实在是有些骗子的样子。
这孟先生还说自己因为阳盛阴虚,身体则是因为内热,而使得自己一旦有咯额伤病就很难痊愈,应尽早寻几个婆娘才对。
袁彬当时对孟先生说的这些简直就是嗤之以鼻,他不觉得自己不找女人,怎么还就不对了呢!
袁彬当时只觉得这人有些胡说八道,而且看着这个落魄的书生打扮的孟先生,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这些话。
只是现在刘管事重新提到这个孟先生,袁彬却是直接就想到自己这次中毒之后,双腿竟然还是行动不便,这是不是因为自己阳盛阴虚,内热的原因呢!
刘先生也是一位心思极多的人,他的特长并不是看相算卦,当也略微知道一些金石之道,只是自己的本事,跟那位孟先生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他只是看着袁彬在发愣,刘管事在心里就有了好几个猜测,只是他并不知道孟先生和袁彬的一些往事,就怎么也猜不到袁彬真正的想法。
虽然没有猜中袁彬的心思,当时他也猜到袁彬发愣一定是和多杰顿珠和孟先生有关,但是到底为什么,自己就猜不到了。
袁彬自己今年也将近四十岁了,一直就是单身一个,对于成家立业这件事,他人男子汉大丈夫,不做出一点成绩,没有自己的事业,又怎能娶妻生子呢!
其实他这个心思不符合圣人之言的,这句话就是成家立业,还有就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不孝有三,都是哪三不孝呢!其实这是出自《孟子·离娄上》,一不孝:不能事亲,二不孝:不能事君,三不孝:不能立身行道。
可见孟子对于一个人没有亲人是很排斥的!一个人孑然一身,又怎么能安心去为国家为社会做事呢!
袁彬想了一会,才猛然意识到,还有一个刘管事在前面呢!不由有些尴尬的“咳咳”了两声,才有问道:“这位孟先生,你了解多少?你又为什么将他介绍给多杰顿珠呢?”
刘管事有些为难了,只是现在袁彬问了起来,他确实不能不答,只能很谨慎的说道:“这位孟先生来历有些神秘,下官知道这位孟先生的时候,是在善阐府唐朝官员被打压的走的走,逃的逃的时候。
那个时候,这位孟先生就出现在了城东十里的集市上,这人初来的时候,还给当地人做过私塾先生,只是这人行为举止甚是怪异,也就不背那些大户所喜,于是就流落到了街市之上,以看相书写书信度日。”
“哦……!”这些事情都和袁彬调查的差不多。
刘管事看了一眼袁彬,就接着说了下去“这位孟先生,下官是见过的,下官只觉得这人颇为神秘,但是这人还是很有本事的,而且颇有风骨,下官也甚是欣赏!”
袁彬没想到刘管事竟会这么说,尤其是这个“欣赏”两字,包含的含义就很值得推敲了。
当时袁彬并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只是笑着说道:“你是大唐唯一一个坚持在这里的官员,不管是朝廷还是本帅,都对你的坚持感到很欣慰!”
刘管事一怔,随即就站起身,向着袁彬深深的施了一礼,更是双眼含泪着哽咽说道:“老臣……,老臣甚是有愧,又愧朝廷的栽……培呀!”
刘管事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竟是呜呜的哭了起来,十几年来的孤单寂寞还有委屈,此时一下子就充满了他的心头。
他在这些年间,不知收了多少人的冷眼,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这些年来,都是一个人在默默承受,此时听袁彬说朝廷感激他的坚持,他再也坚强不下去了。
袁彬也是心有所感,还不知道有多少不管自己有多难,都还坚持在自己的岗位上,像刘管事这样的大唐官员。
看看刘管事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再想想为了自己或是家族利益,而致大唐朝廷于不顾的官员,这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袁彬想站起来,可是努力了几次,也没有站起身,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刘大人勿怪,那日中毒之后还没有全好,那边有毛巾,自己拿去擦擦!”
刘管事站起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条毛巾,擦擦自己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想了想之后,才小心的说道:“大帅,外间传闻大帅依然是再生死之间徘徊,看来是个假消息了?”
袁彬笑道:“本帅只是觉得既然中毒了,那就不能白白的中毒,只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主动的跳出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管事一听就明白了袁彬的心思,略微沉吟就说道:“大帅时不时想让下官做些什么?”
“呵呵,不错!是这样的,你是有功之臣,我就想将你从官驿之中调出来做些事情,不知你可愿意?”
“下官愿意!”
“那好,你在善阐府呆的时间长,自然是人头比较熟,我就想让你来担任此次官员应召的考官,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刘管事一愣,他瞪大眼睛看着袁彬,一脸不相信的看着他,问道:“让我来做考官吗?”
“不错,我来出题,你来来考核,当时对外就说是你出的题,你认为这样可行吗?”
刘管事听罢,默默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他有些想不明白袁彬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要知道按照朝廷习惯,只要自己做了这个考官,那么这一次选拔出来的官员,可就都是自己的学生了。
这无疑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很重要,要知道善阐府从来就是多民族聚集地,学习汉文化的番人很少,也就一直没有形成一个稳定的官场。
而且由于唐朝在这里的势力渐渐势弱,这里就更是被番民部落所实际掌握,这样一来,学习汉文化的人就更少了。
现在袁彬让自己做这个考官,那么就是将善阐府的官场,全部的交给自己,要知道今后可就一下子成了善阐府所有官员的老师,这对于自己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可是这么好的事情,袁彬也好还是朝廷也好,真的会把这么好的事情交给自己吗!
可是刘管事想想自己的身份,又有些犹豫了,自己是打算将自己彻底的隐藏下来的,这也是自己想潜藏再多杰顿珠身边的原因。
可是现在袁彬竟是要让自己做考官,可这就等于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自己的仇人要是知道了自己,会不会将自己的身份揭露出来呢!
看着刘管事一阵青一阵红的脸,袁彬有些奇怪,自己可是给了刘管事一个光宗耀祖的好事,只是看着他竟是不很高兴,甚至还有些犹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