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牙郎再次放宽了还钱的期限,而这也正是张纵想要的,不过他也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再次来到那位刘监史面前询问道:“刘监史,不知苑中要托管的是什么品种的花草?”
听到张纵问这个,刘监史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当下清咳一声这才回答道:“其实都南方十分常见的花卉,也就是栀子和茉莉。”
“只有栀子和茉莉?”张纵再次不放心的追问道,如果只有这两种常见的花卉,他倒是可以一试。
“不错,只是数量比较多,大概有四五百盆左右!”刘监史再次回答道。
“我要先看一看这些花草,如果花草没问题,还要签一份文书,把双方的条件都列上去!”张纵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看出这个刘监史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所以才提出后面的附加条件。
刘监史听到这里明显愣了一下,估计是没想到张纵这么快就做出决定,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也差不多,所以他很快反应过来,再次干咳一声开口道:“好,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马上带你去看一下需要照看的花草,然后把文书签了!”
“那就有劳刘监史了!”张纵再次行礼道。旁边的许牙郎看到事情谈妥了,脸上也露出狂喜之色,当下也是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张纵家与芙蓉苑本来就紧挨着,刘监史带着他们从一个角门进到里面,张纵也好奇的打量这座规模庞大的皇家园林,只见园林中亭台、楼阁、山水等等随处可见,拿个画框随意一摆,就是一副优美的图画,宫殿更是建造的美轮美奂,让人疑似身处天宫仙境之中。
不过张纵也没能多看几眼,很快他就被带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子,里面摆放着大大小小数百盆的栀子和茉莉,有些花盆上还绑着麻绳,估计是刚运来不久。
只是张纵看到这些栀子和茉莉时却是一皱眉,可能是因为长途运输的原因,使得这些栀子和茉莉的状态都不太好,许多都带着黄叶,严重一些甚至都快掉光叶子了,本来现在都快到栀子和茉莉的花期了,可是却连半个花苞都看不到。
刘监史也知道这些花的情况不好,所以主动开口道:“这里一共有栀子两百二十七盆,茉莉两百一十六盆,只要两个月后存活的数目不低于三百六十盆,带花苞的数量不低于三百盆,就算你完成了,到时苑里会支付你十贯的报酬!”
“我想仔细的看一遍,不知可否?”张纵这时却再次提出要求道。
“没问题,孙匠头你带这位张小郎君去仔细看看!”刘监史并没有拒绝,而且还吩咐旁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匠人陪着张纵,对此张纵也开口道谢。
当下张纵跟着孙匠头走进到这些花卉之中,这些栀子和茉莉都颇为高大,有些栀子甚至有一人多高,就像是个小树似的,张纵主要是检查一下它们有没有什么病虫害,毕竟这个时代没什么农药,如果生了病虫害,那可就麻烦了。
“你是张学士的儿子吧?”不过让张纵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避开刘监史等人的目光,那个陪着他的孙匠头却忽然低声道。
“张学士?”张纵听到对方的话也不由得一愣,不知道这个称呼是指谁?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一脸疑惑的开口反问道,“我父亲……是学士?”
看到张纵不明所以的模样,老者也是叹了口气的道:“当年你还太小,不记得也正常,不过看在你父亲的情面上,老朽还是要劝你一句,这个活你不应该接啊!”
“为什么不能接,不过是一些栀子和茉莉而已,都十分好养啊?”张纵听到这里更加奇怪的反问道,其实之前他就发现了,刘监史似乎十分想让他接手这个活,甚至毫不犹豫的就带他进芙蓉苑,似乎是怕他反悔似的?
“好养?那也要分地方,在南方这些东西倒是十分好养,剪一枝插在地上都能活,但运到北方,却会越养越差,再加上这些栀子和茉莉运输时保管不善,眼看就要死了,再想把它们养好简直难比登天,否则苑里的那么多花匠为什么不愿意接手?”孙匠头说到最后也露出几分苦口婆心的表情。
张纵听到这里一下明白过了,栀子和茉莉在北方不好养,其实原因很简单,主要就是水土的问题,南方大部分地区的水土偏酸性,而北方的水土大都偏碱性,喜酸的栀子和茉莉到了北方,自然是长不好,与之类似的还有杜鹃和茶花,这两种花卉对酸性的需求更高。
上面的原理虽然简单,但这却涉及到一个酸碱度的化学知识,古人对这方面几乎一片空白,花匠也只能凭经验总结来养花,遇到这种超出他们认知之外的东西,自然也就束手无策了。
想到这里,张纵心中大定,当下自信的一笑道:“多谢老丈的提醒,不过我有办法养好这些栀子和茉莉!”
不过孙匠头根本不相信张纵的话,反而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表情再次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个刘监史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你,到时如果你养不好,上头怪罪下来,十分的责任他能把七分推到你头上,到时你可就要倒霉了!”
孙匠头说完就扭过头去,似乎有些生气,张纵本来还想问一下对方为什么叫自己父亲为“张学士”,但看对方不理自己,也只好做罢,当下专心的检查这些花草,最后确定这些花草并没有什么病虫害,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还是养护不当。
于是张纵来到刘监史面前点头道:“没问题,两个月后我肯定如数交还!”
看到张纵见到这些花草的情况后还敢如此爽快的答应,刘监史也终于忍不住露出惊讶的神色,芙蓉苑中花匠众多,技艺也十分高超,可是苑里的花匠无人敢接手这批花卉,没想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对方这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不过刘监史很快反应过来,当即也点头道:“好,你等一下,我就让人去立文书!”
不一会的功夫,文书一式两份写好了,张纵看过后没有问题,当即签字画押,而许牙郎做为保人,也与张纵、刘监史立了担保文书,张纵以半座花圃的地契抵押,换来许牙郎做保,另外还有之前他答应张纵的条件,当然如果张纵没有完成任务,那半座花圃就归他了。
随后刘监史安排人将这些栀子与茉莉装车,准备送到张纵那里,张纵也要回去给花草腾地方,于是起身告辞,刘监史也亲自送他和许牙郎离开,并不是他客气,而是芙蓉苑戒备森严,没有他的带领,两人也根本出不去。
拜别了刘监史,许牙郎忽然向张纵转身笑道:“小郎君,两个月后我再来,到时一切按文书上的办!”
许牙郎说完哼着小曲,一步三摇的离开了,而背后的张纵却是淡然的一笑,许牙郎贪图他的花圃,为了促成自己与芙蓉苑的交易,他甚至都没要抽成,显然他根本不相信张纵能达到刘监史的要求。
回到家中,张纵很快收拾出一片地方,这时芙蓉苑的大车也到了,不过这次刘监史没来,依然是之前那个孙匠头指挥着人把花草抬进花圃中。
虽然才三月份,但今年的气温异乎寻常的高,这些搬花的人也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张纵看这些太过辛苦,于是提来水壶给这些人倒水,最后亲自将水送到孙匠头的面前问道:“老丈,之前您说我父亲是什么张学士,难道我父亲还做过官,为什么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不过老者听到这个问题却露出沉默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这才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年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不知道其实也是件好事,免得被卷进去!”
孙匠头说完自顾自的离开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张纵,明明是对方先提到的那个称呼,可是现在却又不肯解释,这简直也太吊人胃口了!
这时花草也搬完了,孙匠头带着人赶着马车离开了,张纵这时也在努力的回忆原来张纵的记忆,但丝毫没有关于任何“张学士”的内容,最后他索性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暂时抛之脑后,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挣钱把欠债还完。
当下张纵拿起花剪,开始修剪起这批栀子和茉莉,这些栀子和茉莉的状态奇差,许多枝条都干了,再加上黄叶,修剪的工作量相当的大,张纵忙了一下午,这才修剪完。
这时太阳已经不像中午那么烈了,张纵去从装水的大水缸里提来水,然后又从厨房抱来一个坛子,打开盖子一股冲鼻的酸味冲出来,让人禁不住舌根生津,正是厨房里常用的醋。
北方的水土碱性大,想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很简单,只要人为的将PH值调低就行了,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加酸中和,比如食醋、柠檬酸之类的加进水里,然后再用酸化的水浇花,一个月用上一两次就行,当然如果想要长效的话,还可以在土壤中加硫磺,这样至少半年内都可以保持土壤酸化。
张纵打了一勺醋尝了尝,确定里面没加盐,后世有些醋加了盐,这种醋就不能用来浇花了。随后张纵将醋倒进水桶里搅拌均匀,不需要太多,一桶水加上一两勺就行,如果太酸的话也会把花烧死。
浇完了几百盆花,光是打水就把张纵累瘫了,半坛子醋也全都用光了,另外家里的米面也没了,看来明天得出门采购一些生活必须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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