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游荡在人海里的一缕孤魂,拖着透明的悲伤,背着无色无味的绝望,在茫茫的人海中,咧着嘴、眯着眼。
没人看到眼里那即将夺眶的泪水,没人看到那看似挺直其实早已不堪重负的脊背。
嘶吼的声音听不见,凄厉的咆哮听不见,绝望的无助看不见。只有在笑的时候,只有在笑着时候,人们可以短暂的看见我这个人的存在。
于是,笑,成了一种使命;一种任务;一个,不得已的必然选择。
”求求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眼睛看不清,耳中也听不清,高木子只能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死死地抓着那只紧握着她的大手。用力的、紧紧地,握着。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在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用力的,撑开一丝微笑。
‘这世上,没人喜欢哭丧着一张脸的人。得笑,高木子,你得笑。’
身体像是真的被扔进了水中,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急速向着深渊处不停地坠落,坠落。冷吗?该是,冷的吧。
无力的身体颤抖的厉害,牙齿被死死的咬紧、摩挲着咯吱作响,腥甜的气味逐渐充斥着整个口腔。
高木子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是梦,只是梦。假的,都是假的。可那绷紧的身体却并没能缓和哪怕一丝丝的紧张,脸上的每一根神经都死死地紧绷着,仿佛随时都可能绷断。
“傻子~~”
唔哝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面传进水底,似隐约听见了,又仿似只是一种错觉。高木子努力将迷茫的双眼睁到最大,她想要看清一点,再清楚一点。可眼前除了一团迷蒙的赤红,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既然如此放不下,又何苦这般执着的想要放弃?”
声线似乎清晰了一些,眼前的视线恍惚也像是变得清晰了些许,却依旧并不能看清眼前人的面容。
‘放弃?如果可以,谁又真的想放弃?’
眼里的温热如刀般划割着眼眶,痛得高木子只能不停的眨动眼睛,想要将那份酸涩和刺痛顺着眼泪一并挤出去。可除了汹涌而出的泪水,那份痛楚却像是生了根似的,顺着每一根神经,一丝丝、一缕缕钻进心里,迅速安营扎寨。
下巴颤抖着,张着嘴试了几次,才终于哑着声音笑着哭道:
”因为,不敢期待啊!甚至,连享受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了!总是担心幸福的下一秒是不是就是不幸?总是害怕拥有了之后的失去会有多么惨痛?总是恐惧这场生命轮回的悲剧,总是,总是活得那么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我居然,连奢望幸福的勇气都没有了!我好像,好像习惯了命运的不幸,习惯了悲伤的如影随形。分明没有那么多的磨难,分明也许活得比很多人真正可怜的人要幸福,分明,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值得悲伤的。可我,却不会开心的笑了……不敢了,不,敢了……
这颗心,像是已经被眼泪浸泡的太久,只能分辨得出猜忌、怀疑、惊惧、不安。我忘了怎么全心全意的相信一个人,爱一个人;忘了该怎么开心的笑,肆意的活。我甚至,忘了最后一次真心地笑是什么时候,忘了最后一次安稳的睡觉是在什么时候。我总是恐惧,总是害怕。恐惧着人们不以为然的恐惧,害怕着人们难以理解的害怕。
我可能,可能真的不配得到幸福吧。可能,可能我这一生,注定就只能是个可笑的自以为悲剧的闹剧吧!呵呵~~命运~~命运从来连看都不曾正眼看过我一下,我却整天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的咒骂着这可笑的命运!”
哽咽的声音被压回嗓子里,是酸酸涩涩的苦。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高木子笑着想要眨掉眼中的泪水,最后发现只是徒劳无功,索性就那么任由它们自己滚落。
紧紧握着肩膀的大掌温暖有力,高木子吸了吸鼻子,眼前的脸虽依旧模糊不清,但那明显可辨的大红,让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正抓着她的人,正是那个臭屁到让人发指的红衣外国帅男。
“白痴……怪不得你师父把你扔来这里,你这个脑子里只有一根筋笨得像头猪,哦不,比猪笨多了的蠢女人。就凭你这脑子还有脸一天到晚的想那么多,我也是不知道该夸你勇气可嘉还是该称赞你无知无畏?中国话里有句庸人自扰,我把它拿来送你。别谢我,千万不用客气!”
脑袋被狠狠锤了一下,突如其来的痛感将心头突然翻涌的风卷云涌不知不觉驱散了许多。愣愣的揉着被打疼的脑袋,高木子有些委屈的眨了眨眼,迷蒙的视线终于重又恢复了清晰:
“你......”
“为什么打你是吗?打得就是你这个白痴好吗?从前我只知道自欺欺人、目中无人、自以为是这些词是形容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的通病词语。遇见你之后我发现,原来庸人自扰、自寻烦恼……呃,傻不拉几原来也是可以形容一部分人的。特别是像你这样的人!简直无可救药!”
气呼呼的抽走依旧被高木子双手紧紧抓着的左手,男人皱了皱鼻头,随意挥挥手示意身后这时才七零八落跟过来的黑衣人远处待命、原地休息。随即刷的一下再次打卡折扇,夸张的甩着老大爷的打扇姿势,垫着脚左右摇晃的围着高木子开始转起了圈。
还不时盯着已经忘了哭的高木子咂咂嘴、摇摇头,一副很是头疼的表情。
“你......”
用打开的扇子指了指一脸莫名的高木子,随即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气恼的敲了下头,背着手继续围着高木子转圈。
“那个,我能先说句话吗?”
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举手发言,在并未得到对方的任何同意下,高木子仍旧自顾自的擦了擦脸上残留的几滴泪,吸了吸鼻子,非常认真的看着男人那张帅气的西方面孔,用近乎肯定的语气问道:
“师父,是您吗?”
“白痴~~你师父能有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你师父他能有我这么高大威猛帅气吗?你师父,啊,你师父他能有我……哎,你那什么眼神?”
高木子:……如果鄙视可以杀人,你现在已经万箭穿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