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笑的一生,终究还是被我活得一文不值!
开始还有些模糊高木子说的他们究竟是谁?没容心里的醋瓶打开,许天经随即就明白了高木子所说的对象。
她曾无数次在夜里因为他们哭过,也无数次的因为他们笑过,幸福过。只是,许这世间的事就是这么的奇怪,越是深深爱着的,就越是能够轻而易举的产生伤害。
且,有些时候的那些看似不经意的伤害,却很可能会成为对方心上永远不可逆的伤疤。有时候愚钝到让人发狂的高木子,有时候却又敏感易碎的仿佛阳光下的泡沫。甚至不肖触碰,就会轻易的破碎。
“没事的,我不会让你倒下,有我在,你永远也不会倒下。乖,不怕。你有我,现在,你有我。”
心痛到几乎要发狂,可除了用力的拥抱着高木子,许天经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曾经那些看着她独自哭泣、独自坚持、独自逞强的日日夜夜,他有多么希望能出现在她眼前,告诉她:“有我在,你还有我。交给我,别怕,全都交给我。”
可如今,分明人就在她身边,分明可以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可对于她的痛苦,她的无助,她的绝望,却依旧还是这么的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能早点出现在她的身边?为什么不能在伤害的最初就挡在她的身前?为什么要在她独自逞强到遍体鳞伤之后才姗姗来迟的出现?
现如今,几句轻飘无力的话,却又如何能够抵消掉她内心早已积骨成山的恐惧无助?
“别怕,有我!”,这句话对高木子而言,甚至比天上的梵音还要动听。
在那些脆弱易碎的年轻岁月,她也曾无数次的梦想过会有一个白衣侠士骑着高头大马,拿着炫目的宝剑,为她劈开这世间所有的荆棘和困苦。也曾不止一次的奢望能够享受一个普通女孩子可以享受的宠爱和偏爱。
可以病了有人照顾,痛了有人呼呼,伤心了有人抱抱,难过了有人依靠。
可这么多年来,发烧四十度烧到脸色发青,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强撑着去医院。脚崴了肿的不能走路,还是得要独自一个人扛着两个大箱子从一个城市赶往另外一个城市。咬牙忍着疼,告诉自己:’骨头应该没断,高木子你可以忍’。
脑袋自小长了一个神经纤维瘤,她也就那么独自一人跑去医院做了切除手术。壮起的胆子只够让她坚持着趴到手术台上。听着身后的辅助医生先是沉稳,后来止不住紧张的高声呼唤,那双死死攥紧的拳头直到手术结束发麻的厉害,这才被察觉。
术后的昏沉让她下了手术台不久几乎不曾栽倒在地,却也就那么昏昏沉沉的缓了半个多小时后,坐着公共交通回到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无数个因为害怕再也不能醒来而不敢睡去的夜里,无数个因为哭泣无法入眠的深夜,她永远都是一个人在死扛。一个人,默默地,咬牙死扛。
可笑的是,人们大多看不到她的努力,她的小心翼翼,她的艰辛不易。不是怨她不易接近,就是说她假装清高。不是骂她没心没肺,就是笑她无情无绪。
她曾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走进阳光里,却又被人狠狠的一把推得摔倒进了黑暗。
流脓结痂的心脏像是被刀子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缓缓地流着漆黑发臭的毒血。高木子不明白心里的那些委屈的无助究竟要汹涌到什么时候?
只是突然间的,像是隐忍了多年的悲伤突然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她似乎,终于也找到了一个可以随意抱怨,可以,放心哭泣的所在。可以无限制的发泄自己的悲伤,无所谓的宣泄自己的恐惧。
不必担心那人会因此产生任何的不耐,不必害怕给对方带来任何的困扰。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做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放心的,抱着这个人哭泣。
他不会不要她!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高木子如此的笃定。
“我曾无数次的想要伤害自己,又无数次的放下砸向墙面的拳头,划向手腕的刀。我哭着对着镜子里笑得诡异丑陋的自己说:’高木子,别怕,我爱你!至少,这个世上还有我爱你’。呵呵~~然后,哭得像个疯子!可笑我分明父母俱在,兄弟姐妹不缺,却又偏偏让自己活得像个一无所有的孤儿!”
“你知道,连开心快乐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老天爷一抬眼,注意到自己然后就把一切都收走的那种胆怯和无助吗?呵呵!我,我就是个生活的小丑,让生活蹂躏的一点自尊都不敢剩下的小丑!可我却还是,还是不可遏制的想要幸福,渴望幸福!”
“我告诉自己,只有弱者才会整天自怨自艾抱怨时运不济,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整天哭诉生活的不公,命运的刁难。只有无能的人才会被命运打败,向生活投降。可回头一看,我可不就是那个最最失败的loser吗?我,我不就是那个最最失败的,连自己都活不好的loser吗?”
“我一直努力让自己活得若无其事,一直努力地想让自己卸下那些不快乐的曾经,轻松地活过下半辈子。我努力地笑,努力地开心,努力地告诉全世界我很好、我很开心、我什么事也没有!可是,好累啊,真的,真的好累啊……”
“乖,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有人曾经问我说,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将我拖到阳光底下来,为什么,我却总是畏畏缩缩的想要缩回黑暗里?可是,你知道吗?我的心里,我的心里住着鬼,我怕,万一把它们放到阳光下,就只能灰飞烟灭了……我,怕了,真的怕了。我一面害怕活着,一面却又害怕死去。我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给这世上的芸芸众生制造一点了无生趣的无聊玩笑?还是,给这灰暗的世界添一笔深色的落寞?我……”
沉默了许久,久到许天经以为高木子再次睡着了的时候,幽幽一声沙哑的轻叹缓缓飘进耳畔: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想原谅这个世界,还是,不想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