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经……许天经……许天经你在哪儿?许天经……”
白茫茫的四野除了刺目的白什么也看不见。高木子茫然走在这片似没有尽头的白雾里,像是坠落深海的一条孤独咸鱼,摇摇晃晃的摆着尾巴,茫茫然寻找着远不知道在何方的光亮。
飘飘荡荡的在不知深浅的路上走着,高木子空空荡荡的心里像是也被这漫天的白雾塞得满满当当,迷迷茫茫的,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悲伤,还是冷漠。
对着四周不停的呼唤着许天经的名字,高木子觉得她或许应该是悲伤的,却又恍恍惚惚的觉得,眼前看到的这个人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
“许天经,许……”
四周的白雾一瞬间散了开来,远远近近的地方,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站在阳光下,正对着她张开双手。
高木子看不清他的脸,只是下意识的攥紧了手心,心突突的跳着,不停的告诉她:
‘许天经,许天经,许天经!’
“木子,我回来了!”
咻的睁开眼,暗沉沉的屋内,哪里还有半分那个人的影子?耳畔仿佛还在不停反复着梦里那熟悉的轻柔呼唤,那仿佛响彻在耳边的轻柔声音像是随时都能从这暗沉沉的某一处灰暗里跳出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来。高木子多么希望,他真的能够跳出来。
心空空荡荡的,像是有什么被生生挖了去,一会钻心似的痛,一会,又似乎空洞的像是连呼吸眨眼都显得莫名其妙。
望着窗外微微泛出一丝白线的灰蓝色天际,高木子眨了眨眼,酸涩肿胀的眼睛干涩的微微发疼,眼周围了一圈似干未干的分泌物。
发热的眼眶刺痛的有些厉害,高木子不知道,如果继续这么哭下去的话,是不是真的会如古代的那些最后哭到滴出血泪的女人那般,最终彻底看不见?
看不见吗?看得见,却又如何?
身旁的高芙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的睡着,高木子小声吸了吸鼻头,蹑手蹑脚下了床,稳稳的,站在了地板上。
凌晨的病房很安静,并没有多少的喧嚣吵闹。一些不知是早期还是一夜未曾入眠的人,想是都怕扰了这清晨的静谧,全都轻手轻脚、细声细语的。
赤着脚的高木子并没察觉到地面的凉意,缓缓地,一步一步走在这空空荡荡的走道里。脑子里纷乱嘈杂的想着一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事情。
一会儿幻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黑洞,自己纵身一跃,就重又回到了那个许天经并未消失掉的梦里。
一会儿又想着,师父孙悟空踏着七彩祥云,趁着这似亮还不太亮的天色,咻的一下出现在自己眼前,打着她的脑袋告诉她:’蠢徒弟,你师父来啦!’
恍恍惚惚却又想到,会不会此时此刻的自己,其实才是在做梦?梦里的才是真实的,而此时此刻的现在,其实才是虚假的幻境?
想着想着,高木子突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的想法到底哪些才是对的,哪个又是错的?她甚至有些怀疑,此时此刻的自己,究竟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高木子呆呆望着天空厚厚的云层,脑子里不知不觉闪过这么一句话来,嘴里不知不觉就这么跟着脱口而出。
“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恍惚。”
不轻不重的清亮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陷入沉思的高木子不由得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去,却见一个身穿一身长跑、脸上戴着口罩,明显医生装扮的高大男人站在身后。
因为口罩遮着脸,高木子并不能看清男人的样貌,只是那双的眼睛却奇怪的给她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干练的短发,周身围绕着的儒雅气质,就只是站在那里,也是一副平静写意的水墨画。
高木子盯着突然出现的男人默默出神,许是那憨傻呆蠢的模样多少有些可爱,男人盯着高木子满是探究的眼里突然溢出满满的笑意。抬起右手指了指高木子的脚:
“你的脚,不冷吗?”
“嗯?”
顺着男医生手指的方向,高木子这才发觉,自己刚才为了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并没有穿鞋子。只是,似乎也并未觉得有多少的凉意。
“哦!呃呵~~那个,没关系,并不冷!”
高木子有些手足无措的低下头,左右大脚趾不停地互相踩来踩去,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快速的跑开,还是从窗口直接跳下去来的更简单?
“我看你盯着外面看了半天,在看什么?”
等高木子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径直站到了她的身边,学着高木子刚才的样子,双手撑着窗沿,抬头看着窗外越来越明亮的天际。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作为声控的高木子不自觉的心内暗暗赞叹。微微带着一丝疲倦沙哑的嗓音并没有丝毫掩盖男人的音质,反而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更添一种慵懒的性感。
只是这声音,为什么总觉得似乎在哪儿听过?为什么,这么的熟悉?
“唔~~天都亮了!”
男人伸了个懒腰,回头对着望着同样疑惑着看向他的高木子,笑着再次开口道:
“高木子,天亮了呢!”
高木子肯定男人现在是在对着她笑,那弯弯的闪着光的眉眼,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份让人悸动的美好。只是高木子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
“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是吗?”
讷讷的点了点头,高木子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会读心术?
“因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啊!你昏迷了一个半多月,我就守了你一个半多月。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我却是天天都会见到你哦!”
主治医生?高木子用力想了想昨天被死拖活拽拉过去给自己做检查的医生,想了半天,却是半点映像也没有。(当时只顾着团聚和伤感了,根本没有精力注意到其他。)
“昏睡了一个多月,中间甚至经历过两次心脏骤停。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却没想到,居然就那么让人意外至极的醒了过来。不仅如此,醒来第二天就下床走路,还赤着脚在这里站了半天!不得不说,你真的是越来越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了!”
男人说着,意识到脸上还戴着口罩,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遮住脸颊的口罩晃晃悠悠的挂在了一侧的耳朵上。
看到男人脸的那一刻,微微还有些神游的高木子猛然睁大双眼,抑制不住惊声喊道:
“张医生!张,张鹤炎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