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一落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权子墨却没有回去九间堂,更没有回去酒店,而是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医院。
也不管现在是凌晨三点还是下午三点,二话不说,砸开了医院住院部的大门,把真的是躺在病床上养伤的叶特助就给连拉带扯的抓了起来。
无视了对方那双狭长的大凤眼里折射出渗人的精光与杀气四溢,权老爷开口便是—— “叶承枢,江湖救急!”
脾气再好的人,在凌晨三点这个时间段从睡梦中活生生被吵醒,那心情都不会很好。更可况,叶特助只是擅长用优雅与温文伪装自己,他本性可一点都不优雅来着。
眯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叶承枢强迫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毕竟他现在还满身是伤,真跟权子墨打起来,他现在估计是打不过权子墨的。
明知打不过,还要上去打。
这不是勇气可嘉,这个叫傻.逼。
把一向优雅无双的叶特助也逼到忍不住骂脏话,可想而知,权老爷这事儿做的有点欠抽。
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此反复了几次,叶承枢终于活生生压下了想杀人的冲动。
为了权子墨这种人锒铛入狱,不值当,太不值当。
叶承枢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如此告诫自己,终于冷静了。
可他那脸色,还是跟‘友善’啊‘平和’啊‘冷静’啊这些词语,一点不沾边。
拧着眉头,寒着俊脸儿,叶承枢疲惫又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底气不足的问道,“那你总要告诉我,让我救的是什么急吧?”
“情急。”
情况危急的情急。
情事方面的危急。
说完,权子墨自己都忍不住小骄傲一下。
深吸一口气,叶承枢忍无可忍,“你这么晚了把我从床上吵醒,就是为了给我抖你的小机灵?就是为了让我听你的一语双关?权子墨,你果然找死!”
见叶承枢是真的怒了,权子墨连忙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把病人用蛮力按压在了病床上——
“别生气,千万别生气。你伤还没好,动气伤身!”
“看见你我就最伤身。”
不但伤身,还伤神!
强行忍住了自己杀人的冲动,叶承枢冷冷的斜睨他,“说,二爷的宝贝侄女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你果然很懂行啊。”对于叶承枢的形容,权老爷表示十分满意。
不是他怎么了,而是那大侄女又整了什么幺蛾子。
“她……好像让我喜欢上她了。”
生怕叶承枢误会,权子墨急急忙忙的解释,“不是你对你老婆、二愣子对白秘书的这种喜欢。就是纯粹发自一个成年男性喜欢一个年轻女性,这里特指年轻女性的身体,的这种喜欢。你千万不要误会。”
叶承枢挑了挑眉头,“我没有误会,误会的人是你吧?”
他还没有问,他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想要撇清。
是不是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权子墨滋儿了一声,扯了扯嘴角,“别把你的睿智用在分析我的心里上边儿。忒讨厌!”
“那么,你就不该来找我。我只会分析你,然后得出一个或者多个结论。如果你要的是安慰,出门直走。”说着,叶承枢掀起杯子打算继续睡觉,却——
脑袋还没沾上枕头,便又给权老爷扯了起来。
“别啊,承枢,现在除了你,我没人能说这事儿了。其实我来找你,也就是让你帮我分析分析的。你说,我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大侄女了吧?就是你对色妞儿的喜欢,二愣子对白秘书的——”
“不用啰嗦。我理解的很清楚,不会有偏差。”
这个喜欢与那个喜欢。
权子墨的意思,他完全了解。
扬了扬那双过分锐利与洞察的丹凤眼,叶承枢一字一句问的严肃,“真想听我对你的分析?”
“不是分析,是剖析。”
权子墨语气比他更严肃更认真。
叶承枢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我倒是觉得,跟哪种喜欢都不沾边儿。”
“啥意思?”权子墨迷茫了。
这家伙说话就是喜欢故弄玄机,简单几句话能给人家解释清楚的,他偏不。就是要意味深长道貌岸然的说上些云里雾里的话,让人家摸不着头脑。这样才能显示出他叶特助的世外高人形象呗。
他这点,也忒讨厌!
叶承枢耸耸肩,一脸的漫不经心,“你口口声声说是二爷的侄女误会了你对她的好。错把长辈的照顾当成了是爱情。可我觉得,误会的人不是二爷的侄女。从二爷的侄女做的那些事情我得出的结论是——那丫头,看的很清楚。她分得清楚自己是喜欢一个男人,还是迷恋一个成熟男人对她的温柔与宠溺。”
听着叶承枢不沾一丝情绪的冷漠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分析,权子墨却意外的沉默了下去。
他本想找些话来反驳叶承枢的,可他却找不出。到了嘴边儿的反驳,又如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种感觉,有点憋屈。
叶承枢一个被活生生吵醒的人,心情也不怎么好。便也没搭理权老爷的憋屈,继续冷漠的用不沾一丝情绪的语气剖析着他。
“相反,是你这个长辈,有点分不清楚自己对人家的心思,是长辈对侄女的照顾,还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心动。”
迷茫的拧了拧眉头。
权子墨挑眉。
他……有吗?
叶承枢知道不帮权子墨解决了这事儿,他不但今儿晚上别想睡觉了,以后的每个晚上他都甭想睡觉了。
扰人清梦这种事儿,姓权的从没少干过。
索性也不着急睡觉了,叶承枢懒洋洋的靠在床头,凉涔涔的审视的模样斜睨着他,“那我问你,你想跟二爷的侄女厮混吗?说实话。”
“想。”权子墨轻轻点了下脑袋。没有隐瞒与欺骗。
他今儿就是来找叶承枢剖析他的,要是再藏着掖着,他忒不是个玩意儿。
“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你明白我的意思。”叶承枢懒得解释。
权子墨沉吟了片刻,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也不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如果跟她一起厮混的话,我并不排斥。相反,还有些期待。” “那么,你期待的又是什么?这个你总不能说你还是搞不清楚吧。”
“就是期待……跟她在一起厮混的轻松。”
叶承枢闪了闪那双睿智的丹凤眼,“我差不多明白了。再跟你问几个问题,一样老实回答。”
“你问。”
权老爷点头的模样,特别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回答老师的问题。
又乖巧、又温驯、还带着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对于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叶承枢嗤笑一声,懒得评价。
“如果不是二爷的侄女,是个随便什么身份的女人。你也会如此么?”
权子墨回答的认真,“如果脸蛋身材符合我的胃口,也不想要从我这儿得到什么承诺,更不想当这个权夫人……总之一句话,如果脸蛋身材性格跟对待感情的观念,都跟姜宝贝一样。我一样会想跟人家厮混。”
“好。”叶承枢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排斥二爷侄女的理由,除了她是二爷的侄女,还有什么原因?”
“两点。”权子墨伸出两根手指,“第一,波吉。那小子其实内心很敏感,这点你从小看着他长大,你是清楚的。”
“嗯。”叶承枢勾了勾嘴角,眼神里有赞许,“有点做人家父亲的模样了。”
做任何决定之前,知道先考虑儿子的感受。
他应该说权老爷也成长了吗?
“切,你管老子有没有当人家父亲的模样。再没有当爹的模样,那小兔崽子不也长这么大了?”习惯性的反驳了叶承枢一句之后,权子墨这才继续老老实实的回答,“波吉是其一。其二,还是老话儿。我怕现在只是纯粹对年轻女性身体的喜欢,到日后演变成了你对色妞儿的喜欢。明白么?”
“明白。”叶承枢叹气。
权子墨最怕的,就是这个。
爱上一个人。
对他来说,把一个女人藏在心尖儿上,绝对比要他的命加上让他破产更让他感到害怕与惶惶不可终日。
要不是因为这个毛病,他也不会错过这么多的好女人。
有些期待的看着叶承枢,权子墨追问,“结论呢?老子都老实回答你的问题了,也让你剖析我了,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别怪我拿枕头捂死你!”
叶承枢凉涔涔的撇了他一眼,还是懒得评价。
“别卖关子,快说!”
“我现在就是把你心里的想法告诉你了,你会相信么?”叶承枢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权子墨拧起了眉头。
“你啥意思,玩儿我?”
“你无聊,我也不会陪着你一起无聊。”叶承枢不耐烦的‘滋儿’了一声,“想要答案是不是?简单,把姜宝贝送到我这儿来。我让你彻底失去她的消息几个月,不用我说,你自个儿就能明白你心里的想法跟答案是什么。”
权子墨毫不犹豫,一把从叶承枢的身后抽走了他的枕头。
打算捂死他!
靠。
他都让他随便剖析他了,他竟然给出这么一个不像话的答案!
到时候他自己心里就有答案了?
他要是知道答案,还他妈来找他干啥!吃饱了撑得么?
今天,他就是要个确定的答案来了,叶承枢可甭想用这种玄玄乎乎的回答把他打发走!
别说门儿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
“说不说?不说捂死你!”
仗着对方是个重伤病号,权子墨猖狂的不得了。
叶承枢力气没有,只能用眼神压制他——
“想要答案,就给我松开。”
“你不说,我就不松开。”
“别玩文字游戏,你知道我的脾气,松开。”
有求于人,那就得忍着不是?
权子墨忍气吞声的松开了叶承枢的衣领,“说,答案。”
“你,不是喜欢姜宝贝。哪种喜欢都不是。”
“那我这是怎么了?”
变得奇怪又傻.逼。自个儿都有点控制不了自个儿的心情跟情绪。
“怎么了?”
叶承枢狞笑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他,“禁欲太久,憋傻了!”
“……来来来,叶承枢,今儿老子不捂死你,算老子输给你!”
权老爷又重新威胁的拿起了那个可怜的,已经被他捏变形的枕头。
“你看老子今天会不会真捂死你!来来来,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