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权子墨眉头高高的扬起,桃花眼满满都是冷笑,且毫不掩饰。
指着外观干净简洁的高层,权子墨一字一句的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攘外必先安内?”
叶承枢没说话,只是眯着眼睛轻笑。
“叶特助,咱今儿要是不好好解释一下,我不介意杀敌一万自损八千。”双手捏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权子墨很平静的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但你也绝讨不了甜头。”
“攘外必先安内。不把家里搞定,我怎么去解决外边人?”叶承枢笑的优雅,“别忘了,家里这位不解决,我没自信解决外边人。”
“我以为,你口中的攘外必先安内,是打算先把赵国邦拿下,然后再跟京城那边算总账。是这么个意思。而不是……”劈了撇嘴,权子墨显然也是认同叶承枢的,他道:“那就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安这个内?”
“我打算?”叶承枢笑的高深莫测,“我打算,交给你去安内。”
“我?”权子墨反应极其强烈,一下子从驾驶席蹦的老高,脑袋撞到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听着那声音,就疼。
揉了揉被撞通的脑袋,权子墨呲牙咧嘴的道:“你他妈打算把这说服你老婆的活儿丢给我去办?叶承枢,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累死累活的帮你查出了老鼠是谁,这还不够么?你还要我去——”
“就是有困难,所以我才让你去。”叶承枢平静的打断了权子墨的话,眼神一直从未离开过高层的某一个窗户,他淡淡的道:“我答应过她,从今往后不管什么事我都绝不瞒着她。”
“所以呢?”权子墨冷哼,“你跟你老婆的承诺,关老子屁事。”
叶承枢侧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权子墨,“让你去跟她说,是为她着想。我给她冰清玉洁的世界,她不稀罕。那伤害就在所难免。我能做的只有把这份伤害降低到最小。权子墨,你也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吧?”
权子墨抿了抿嘴唇,含羞带俏的桃花眼也冰冷的不沾一丝温度。他不说话,就这么望着叶承枢。似乎有些动容。
叶承枢表情不变,淡定又丢出一击。
“尤其,她现在还怀着身孕。”
瞬间,权子墨就被击溃了。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顶,“靠,你的老婆,你的老丈人,你的孩子,做什么都要丢给老子去烦恼!老子上辈子欠你们的哦?”可是这份活儿,他也沉默的接下了。
“赵国邦,我已经留他不得了。”叶承枢目视前方,平静的叙述着;“方立文,这是我给他的第一次机会。我以为经过方立文跟张德亮的事之后,赵国邦会学乖点。那样,留他一口气也不是不可以。可他总是不珍惜机会,一次又一次的要给我找点麻烦出来。碍于灵色的面子,我从没提起过。可赵国邦又的的确确跟肖奈有过勾结。我从不给人机会,而我却给了赵国邦太多次的机会。”
这一次,谁的面子也没用。他不可能再留下赵国邦这个祸害!
“嗯,然后呢?你是要宰了赵国邦炖汤喝,还是连幕卉秋这个女人也一并解决了?”权子墨眯了眯那双桃花眼,“要我去跟色妞儿说明,你总得告诉我你的打算吧。”
“本也没打算瞒着你。”叶承枢笑笑,“赵国邦会死于一场意外车祸。至于幕卉秋,我还没有做最后决定。想先听听你的意见,她毕竟是灵色的亲生母亲,我总是拿捏不准。”
“要我说,斩草除根。幕卉秋这些年帮着赵国邦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儿。在我看来,幕卉秋比赵国邦更可恶。很多决定,并不是赵国邦决定的,而是幕卉秋帮他决定的。既然你连赵国邦都解决了,幕卉秋就一起解决了算了。省的以后这女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别忘了,赵国邦坐了这么多年江南省的首富,他凭借的可不是那点钱。”
叶承枢点头,很是赞同,“只要人脉还在,赵国邦总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而赵国邦的所有人脉,幕卉秋都知道。赵国邦从没提防过幕卉秋。赵国邦死了,也还有个幕卉秋在。她要再动了什么邪念,受伤害的只能是色妞儿。”
叶承枢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沉思了片刻。
权子墨知道他的顾虑所在,便也没有催促他。
毕竟是色妞儿的亲生母亲,处置幕卉秋不能像处置赵国邦一样,那么轻松简单。很多事情,都得考虑。别的不说,色妞儿腹中的孩子,那身上也流着有幕卉秋的血。孩子还没出生,当父亲的就下了杀死孩子姥姥的命令,你说合适不合适。
色妞儿处处替叶承枢考虑,帮他缓和与家里的关系,帮他与老爷子修补关系。哪怕人家是冲她来的,为了叶承枢她也会不吭声的吞下所有委屈,只为了叶承枢而考虑。
可叶承枢现在要做的是什么?
他是在要色妞儿亲生母亲的命!
赵国邦尚且不提,他三番两次跟叶承枢作对,叶承枢能饶他一命,权子墨也还不答应呢。因为赵国邦做的事,总会伤害他的色妞儿。可幕卉秋不一样,一个亲生母亲,一个怀胎十月,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任凭叶承枢有多么理直气壮的理由,他也无法轻松的决定幕卉秋的生死。
所以当杀伐果决的叶特助也犹豫的时候,权子墨没有催促,只是很安静的等待着。他知道,叶承枢需要时间思考,他不应该打扰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的不算太慢。因为权子墨早已拿出了手机自娱自乐的玩了起来。
当车厢里重新传出声音的时候,权子墨已经打赢了两局游戏。
“等一下你上楼,见到灵色之后,不要对她有任何隐瞒,尽管全盘托出。包括幕卉秋在这件事当中发挥的作用,以及我对赵国邦处置的决定,这些你都不要瞒着她。”叶承枢说的很慢,似乎要把每个字都钉在权子墨的心中。
他收起手机,点点头,“那幕卉秋,我怎么跟她说?还是直接不告诉她。”
“你只问她,是否愿意继承赵国邦的公司就好。”叶承枢慢条斯理的说道:“如果她愿意,我便留幕卉秋一命。只送她去国外养老安享晚年。她若是不愿意,那赵国邦的公司就会落入幕卉秋的手中。如此一来,我就留不得幕卉秋了。”
“你把决定权交给了色妞儿?”权子墨微微有些错愕,“叶承枢,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如此举棋不定。”甚至,连一个决定都做不出来。
留幕卉秋一命,没人可以保证这个疯女人不会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即使叶承枢送她出国养老,只要幕卉秋动了邪念,她还是可以做出伤害色妞儿的事情。原因很简单,色妞儿是个重感情的滥好人,而幕卉秋又是她的亲生母亲。
亲人之间的伤害,最是简单,也最是残忍。
叶承枢笑的温柔,“她的母亲,也是我的母亲。我尊重她的一切决定。”
就算幕卉秋又动了邪念,能如何?
大不了,就是他再辛苦一点,再处理一件麻烦事罢了。反正他要处理的麻烦事已经够多了,不在乎再增加一件。为了她,没什么好辛苦的。
权子墨吧唧吧唧嘴,“我的意见还是斩草除根的好。如果你怕色妞儿生气,那这个侩子手我来当。你唯一忌讳的就是色妞儿么,那如果我来做的话,她就不会怪你了。”
“你的好意,我心领。”叶承枢笑笑,“还是让灵色自己决定吧。怀胎十月生下她的人,我很感激。没有幕卉秋,这世上也就没有顾灵色了。冲这点,我也应该再给幕卉秋一次机会。”
“冥顽不灵!”权子墨骂了一句,“那你可想好了,我跟色妞儿说了之后,这事儿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我做事,从不后悔。”摆摆手,叶承枢道:“你上去吧,我在楼下等你。”
权子墨想了想,“别等了。回头我给你打电话,这一聊,还不知道要到几点呢。这一周你为了处理赵国邦那个烂人,呕心沥血的,我真怕你猝死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叶承枢笑骂,“快上去吧,她等你很久了。”
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挠了挠头发,权子墨有些踌躇,“唉……她高高兴兴的给我做饭吃,结果我却要给她送去这种消息。想想看,也挺残忍的哦。”
“你去送这消息,总比我亲自跟她说要好。”叶承枢笑的有些飘渺,“我去找她,才是真正的残忍。”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一样的坏消息呗。”权子墨摇摇头,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自言自语的呢喃:“谁去说,都一样。那丫头心里都会千疮百孔。”
权子墨的声音不算小,叶承枢听的清清楚楚,他轻轻一笑,道:“至少在你面前,她不必为了考虑我的心情而压抑自己的情绪。我去找她说,她为了不让我担心,也为了不影响我的判断。一定会装作没事人一样,她那样隐忍的表情,我不敢去看。”甚至,连想一想都要心如刀割的痛。
“自从动了凡心,咱们叶特助不敢的事情也多了起来。以前,我可从没听你嘴巴里说过一个‘不敢’呢。”权子墨笑嘻嘻的关上车门,懒洋洋的道:“放心吧,我会借她肩膀让她哭的。不会让她压抑自己的情绪。”
叶承枢一边发动油门,一边笑着打趣,“你别趁机占我老婆便宜就好。”
“那可说不准。”权子墨挤眉弄眼,“大家都是男人,你也应该明白。独居男人的日子,不好过哟。保不齐,我等下兽心大发把你老婆拐跑了呢?”
叶承枢丢去一个警告意味浓重的眼神,“适可而止。”
见叶特助有发飙的趋势,权子墨识趣的点到为止,“我有分寸,放你的心。赶紧回去睡觉,小心你真猝死了,那你老婆可就真是我的人了。”
“嘴贱。”
望着那一尘而绝的跑车,权子墨笑的花枝乱颤。
嘴贱?
他一直都嘴贱,又不是第一次了。叶特助,何必生这么大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