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正是读书日,高考倒计时不足两个月，周正忙上加忙，最近嗓子又开始不好,润喉糖一包一包揣在兜里。
林霜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凉的薄荷味,从他衣兜里掏了颗塞进嘴里，俯在他肩膀上问：“你在写什么？”
“每日计划表。”
他用的学校的笔记本，黑色封皮,挺厚一本，已经用了一大半,每页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林霜仔细看了眼，好家伙，周老师的每月每周每天都做了时间规划，公事为主，私事为辅,从早上起床到睡前，一条条待办事项记录在册。
“这大概是总裁的待遇了吧。”林霜撑着下巴，翻了翻，“每天大小事情都这样安排，多无趣啊。”
“事情太多，容易忘记，罗列出来便于规划和安排进度。”他咳了声,挠挠嗓子,“生活本来就是充满琐事,要么主动面对,要么被动安排,事情总是要做的。”
“10：40分开会,批周考卷。”林霜的手指从纸上滑过,挑眉，“周老师这么争分夺秒的吗？一边开会一边改试卷。”
“班主任例会，没什么事，可以分心干点别的。”他解释。
“那这个呢？”林霜指了指，“12：50，药菜丰？这是什么意思？”
“中午人少，去趟医院给奶奶开点常备药和维生素，医院旁边有个超市，顺便买点菜回来，药买回来送到小丰那，让他周末捎回家。”
本子上记录了几个学生名字：“这个呢？”
“带他们几个去校医治疗室心理谈话，马上高考了，怕他们情绪不稳定，有个学生最近失眠，也要去医务室看看。”
“啧啧。”林霜摇头，语气夸张，“周老师事情这么多，还能安排得井井有条，时间管理大师啊。”
周正扭头看她，睫毛眨了下，问她：“你嫌弃吗？这种......琐碎又无趣的日常状态？”
他其实从来没有问过她，有关他在她心中的任何印象。林霜冷不防被他这么一问，微怔，旋即回神，耸耸肩膀：“还好吧。”
“这个呢。”林霜往下看，“这个时间段怎么都空白。”
他笑了笑，把笔记本合上。
“前面时间排的那么紧张，后面怎么没事情了？”林霜追问。
“你说呢。”他收拾书桌上的东西。
林霜想了想，恍然大悟，那都是留给她的时间。
“怎么跟我在一起就不写计划表了？”她语气带点好笑，“好歹写出来，几分几秒一起散步，几点几刻出门逛街喝下午茶，再来个总结事项啊，未完成事项备忘啊。”
“享受生活的时候，不需要计划表，做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做也行，今天做也好，明天做可以。”
他说——享受生活。
林霜喜欢这句话。
她心情突然大好，黏黏糊糊挂在他身上，姿势别扭去吻他。
两人的唇黏到一起，两人嘴里都是清凉的薄荷气味，带点药味，四片唇瓣软弹温腻，啄吻纠缠，他嘴里的润喉糖已经融化了，她舌尖还噙着小小的一颗，卷到他舌尖，又在他的吻里被推回来，嬉戏似的，乐此不疲辗转传递，最后融化在唇间，化作黏腻清甜的吻。
一个缠绵深吻下来，彼此气息都有点不稳，近来天暖，春衫单薄，她换了裙装，早早露出了修长秀美的腿，他身上的衣物柔软熨帖，有早春清新的感觉，屋里换了新的窗帘，白色的纱帘配着豆绿的遮光帘，老屋子里也有生机盎然的气息。
周正专心致志吻了一番，看她神色缱绻迷离，摸了摸她的头发，亲吻她的眼睛：“霜霜.......”
“嗯。”她喉咙绵软得像块二月天，软绵绵任他抱着。
“我爱你。”
嗓音喑哑，爱意从他喉间传来，她察觉温热湿润的唇在她眉眼间蠕动，心里也有酥酥麻麻的震感。
林霜不由自主扭了扭腰，深喘了一口气，眯起眼睛。
做的次数多了，已经熟悉了彼此的身体和步骤，又带着点循序渐进的探索，他的节奏从“试探”逐渐转变为“抚慰”，结合的感觉比以前还要好上几分。
她真的很喜欢聪明人。
“等会还出门吗？”她迷迷糊糊抚摸他的肩膀，“晚上还定了餐厅........”
她身上一片狼藉，骨头缝都是懒洋洋的，要洗澡化妆出门，好麻烦。
“在家我给你做好不好？”他贴在她耳边呵气，“我煎牛排的技术还可以。”
她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发顶蹭了蹭他的胸膛，吃吃的笑：“好啊。”
林霜喜欢美而精致的东西，喜欢浮夸的漂亮，喜欢西餐厅烛光晚餐的氛围，喜欢香氛精油的气味，她就是带着点娇生惯养、要人宠爱的做派。
周正去厨房做晚餐，征用小茶几、地毯抱枕、香薰蜡烛和手机音乐来了场西式晚餐，林霜洗完澡出来，看见这氛围，兴致勃勃换了条黑色丝绒长裙。
林霜和他聊衣服鞋子，他讲班上学生的趣事，晚餐吃到一半，两人自然而然接吻，又滚到了一起，这回是在沙发上，香氛带着点迷情的气味，近来不知道是春光躁动还是穿得太少的缘故，两人耳鬓厮磨的时间明显比冬天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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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的那点心结有松动的痕迹，找谢晓梦欷歔了很久。
“这回想开了？”
“想开了。”
谢晓梦嘴皮子磨破了多少遍，兰亭心里一直有留恋，周正见了她一面，效果立竿见影。
“我早就说过了，周正他也不过如此，根本配不上你，你就是被他的表象欺骗了。”
周正没有描述他和林霜的恋情有多完美无瑕，兰亭也没有嫉妒到林霜的好运气，她只强烈感受了周正身上那种行为举止的差异感，他好像迷失在一场虚无的爱情霍乱里。
生活不是爱情小说，他们都生活在现实里，柴米油盐，一分一厘。
“我以为他是那种温润如玉、冷静自持、不卑不亢的君子.......有点幻灭。”兰亭还是有点怏怏不乐。
“言情小说看多了。”谢晓梦摸摸她的头发，“你就是太单纯了，见识的男人太少，遇上一个假正经就念念不忘。”
她和周正绝无可能再回头，兰亭最终释然，拂去心头的蛛丝网，跟家人出去来了一场旅行，以此结束这场无疾而终的初恋。
所以说，初恋当断则断，不断则会幻灭旧相。
周正在学校早周会上遇见谢晓梦，难得谢晓梦对他脸色尚好，甚至还主动打了个招呼：“早。”
“早。”
两人一前一后，一起往办公室走。
“兰亭最近还好吧。”周正问她。
“挺好的。”谢晓梦语气平平，“周末跟她爷爷奶奶出去旅游去了。”
“那就好。”周正摸摸鼻子，含笑而过。
谢晓梦扫了他一眼，加快脚步：“我也没想到周老师对爱情的追逐这么热烈大胆，祝你成功。”
既然兰亭不再痴情，她也没必要再针对周正，作为一个普通朋友和同事来说，周正的言行举止可圈可点，还算可靠之人。
“谢谢。”周正扭头看她，“兰亭的事情我挺抱歉的，以前没有想过这么多，只觉得和平结束，大家各自安好，希望她早点开花结果。”他话锋一转，“谢老师那你呢，你还对张凡没感觉吗？”
谢晓梦皱了皱眉。
“你和霜霜还是挺像的，都很有自己的主见，坚持自己的想法。”周正微笑，“但我比张凡幸运那么一小点，我追求了霜霜很久很久，一度在她黑名单里，她还把我赶走了好几次，可能最后她实在不耐烦吧，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才勉强答应和我试一试。”
“是么？”谢晓梦侧目，“这样.......”
“对，她其实.......是个很善良又心软的女孩子，独立又很可爱，不过在外人面前总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也和谢老师你一样吧，表面冷若冰霜，其实内心总是翻来覆去思考很多。”周正耸耸肩膀，“可能漂亮的女孩子遇见太多的麻烦，都会有自己的保护色，我想谢老师你应该也有些自己的故事，一直藏着自我消化，霜霜以前真的遇到过很多很难的事情，能做到现在这样真的很不容易了。”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把谢晓梦和林霜都夸了一顿。
她和林霜之间气场一直都不那么对付，由己度人，谢晓梦微有动容：“看不出来，林小姐.......”
“其实.........恋爱这件事情，有些感情忽略不去的话，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就先把结果放下，两个人在一起，各有付出，也各有得到，各取所需，开心快乐就可以，或许我以后和霜霜会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但那也没关系，她给过我很好的回忆，我也希望自己能带给她一些慰藉，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吧。”
“并不是想劝谢老师什么，纯属个人之见，未必正确。”
他从来没有跟谢晓梦说过这么多闲话，周正在楼梯口和谢晓梦道别，两人各自拐进了教室。
英语组办公室里在喊奶茶：“校门口的奶茶店出了几款春季新品，有满减优惠，你们有没有兴趣，大家中午吃饭的时候拼一杯啊。”
有人问谢晓梦：“晓梦，你要不要来一杯。”
谢晓梦戒奶茶挺久了，想了想，淡声道：“那就来一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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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天气真的很好，适合踏青出游，野餐聚会，但是周正从每周半个下午的休息，改成了单周休半天，别说踏青出游，连吃饭逛街都够呛。
奶茶店周末生意都一般，有娜娜和kevin看守就足够，林霜无事，只能跑去找苗彩，偏偏美甲店周末生意火爆，她连做指甲都排不上号。
好不容易盼着有个休息日，周正问她：“明天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她在店里懒洋洋煮奶茶，“店里呆着吧。”
“天气挺不错的。”周正摆弄自己的手机，垂眼，似乎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以出去逛逛。”
“去哪儿？”她问。
他放下手机，咽了咽喉咙，姿势似乎很随意，语气更轻松：“陪我去买个东西吧。”
“买什么？”林霜低着头，忙手上的活。
“买个房子。”
周正整个人都摆出副轻描淡写的姿势和神态，手心却已经突突冒汗。
林霜抬头瞟了他一眼。
“现在租的这房子，房东前阵子打电话，说打算卖房，估计也住不了几个月了，学校附近的房子都比较老，住起来感觉不太好。”周正淡声道，“我之前借了笔钱给顺仔，最近他把钱都还了，够首付款，不如买个房子自住，霜霜你审美比较好，不如帮忙参考下？”
“好啊，没问题。”她掀起眼帘，淡淡回他。
周正事先已经做好功课，选定了两个新楼盘，一个离北泉高中很近，坐落在森林公园的另一端，一个毗邻成熟商圈，交通便利，两个小区环境都不错，知名开发商出品。
售楼小姐都很热情，一见两人进来，热情寒暄：“小姐先生是刚结婚吗？还是有结婚的打算？我们这楼盘就是主打活力精品主题，投资和自住都非常适合。”
推的都是适合年轻人的户型：“这一套怎么样？套内120平，还赠送阳台面积，三室两厅两卫，电梯房，主人房，儿童房，老人房都有，还有一个小书房，特别适合年轻情侣夫妻。”
林霜只是陪看，神色淡淡，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周正捏捏她的手：“你觉得如何？”
她低头看手机：“都挺好的，这边绿化更好点，空气应该很好，那边交通便利，出门方便，各有优势。”
他小心翼翼问她：“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林霜挑眉，关了手机，大概也是事不关己的态度，笑容满面：“我没什么偏好，你喜欢就好。”
他眼神有那么一瞬的黯淡，很快掩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