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在魏氏这儿又待得半个时辰才回踏月居。
天气冷, 房中提前烧起炭盆,她迈步走进屋子里便感觉到一股暖意。
解下身上的斗篷,将袖炉交给丫鬟, 苏湉看一看搬到房中的箱笼,指挥起丫鬟婆子们把从睿王府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整理到一个小匣子时,雪茶询问道:“这个匣子,小姐想要怎么摆放?”
苏湉望过去。
那个匣子里有王爷送给她的一些小玩意, 也有她的小札以及王爷的小札。
之所以从王府带到侯府, 无非是想念王爷的时候能有个慰藉……
苏湉说:“先交给我罢。”
雪茶应是, 将匣子捧到苏湉的面前。
苏湉抱着匣子走到罗汉床边坐下,她打开匣子瞧得两眼, 暗暗叹气。
才分别不到半天便想念王爷,之后的日子要怎么熬呢?
也许她该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
既已回到侯府,沈姨娘在府中,身上又有些奇怪的事, 可以趁机多留心。
若是能弄明白沈姨娘和傅光宗身上的谜团就好了。
苏湉对着匣子发了一会呆。
回过神时, 她从匣子里取出自己的那本小札,复吩咐丫鬟准备笔墨。
当小札上写满数页这两日与陈行舟之间的点点滴滴时, 不觉已靠近晌午。
云苓见苏湉收笔, 方上前道:“小姐, 夫人派丫鬟来说过一声, 请小姐过去正院用午膳。”
苏湉摊开小札晾着,问:“爹爹回府了吗?”
云苓答:“不曾听说侯爷回府。”
苏湉点点头,示意丫鬟将笔墨撤下,说:“让人去回娘亲,说我马上到。”
云苓应下苏湉的话,出去了吩咐小丫鬟。
待到将小札上的墨痕晾干, 苏湉去正院陪魏氏用午膳,睡午觉也没特地回踏月居。一觉醒来时,人有些迷糊,乍一下以为自己仍在王府,看清楚房中的布置才记起,王爷出远门了,她在侯府。
没有什么要紧事,苏湉越发懒懒不想动。
她赖在暖乎乎的被窝里,一直赖到听见丫鬟对魏氏禀报苏裕回府了才起身。
苏湉洗漱梳妆好出来的时候,苏裕正陪魏氏喝茶。
他眉眼舒展,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瞧见苏湉,苏裕笑着问:“妹妹午睡起了?”
“正巧我从外面带了几样新鲜的糕点回来,你尝一尝,看看喜欢不喜欢。”
苏湉看过去,发现榻桌上几碟点心。
她不紧不慢走到魏氏身边,和魏氏坐在一处,饮下一大杯温水,这才取过筷子夹了一块青梅糕。
“我吩咐厨房晚膳准备一大桌子菜,晚些你们父亲回来了,再把悦姐儿喊上,正好湉湉回府住,吃个团圆饭。”魏氏轻抚着苏湉散在后背的发,“我们一家人也许久都没有坐在一块吃饭了。”
吃下第二块青梅糕的苏湉看着苏裕问:“哥哥,娘是在埋怨我嫁人吗?”
魏氏乐道:“你出嫁后,总觉得府里冷清,娘确实后悔。”
“那哥哥早些把我嫂嫂娶进门不就好了么?”
苏湉说,“待哥哥嫂嫂有了孩子,爹娘有小孙孙,哪里还能冷清得了?”
“哥哥听懂了罢?”
她笑眯眯看苏裕,“娘亲才不是埋怨我嫁人,是在埋怨你不成家。”
因苏湉的两句话而突然变成焦点的苏裕一脸淡定喝了口茶。
搁下茶杯,他平静说:“时机到了,自会成家的,娘亲不必为此着急。”
苏湉道:“哥哥马上二十岁呀。”
苏裕瞥向苏裕,古怪一笑:“王爷今年和妹妹大婚已是二十有一。”
只一句轻松堵住苏湉后面所有可能出口的话。
苏湉败下阵,不满道:“王爷今天刚出发去了外地,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我现在可听不得王爷这两个字,哥哥别太过分。”
“好好,不说。”
苏裕笑着中止这个话题,苏湉和魏氏自然也不再兜着圈子问他成家之事。
然苏湉仍因苏裕提起陈行舟的一句话而暗暗思念情绪涌动。
和喜欢的人分开实在难过又难熬。
已经过去一个白天,不知王爷这会儿到哪了。
天马上要黑下来,不知王爷是不是到了落脚的驿馆,晚膳又都吃些什么。
想着这些的苏湉失去继续吃糕点的兴致。
她神色恹恹,搁下手中的筷子。
苏裕见状,知自己提起睿王叫苏湉失落了,哄她道:“许久没有带妹妹去听戏了,我改天带你去如何?听说妹妹以前喜欢的那个戏班排了新戏,正好去瞧瞧。”
“再说吧。”
苏湉揪一揪手中的帕子,“也得哥哥得空。”
苏裕笑:“妹妹想去,自然得空。”
话是这样说,但苏湉没有满口应下,正当这个时候,雪茶从外面进来说:“小姐,有您的信。”
苏湉看向雪茶疑惑:“我的信?谁寄来的?”
雪茶只笑,将那封信呈到苏湉面前,苏湉接过,一眼认出信封上的字迹。
是王爷的字。
那么这封信……是王爷写给她的……
苏湉一时没舍得拆开,将信放在胸口,咬唇偷笑。
随即觉察到自己娘亲和哥哥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在自己身上,不由轻咳一声,侧过身去小声说:“王爷给我留信了。”
今天才出发,路上给她写信再命人送回来的可能性不大。
应该是提前写好了,吩咐到时间再拿给她看。
魏氏和苏裕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
这会儿又听见底下的人禀报镇远侯回府,苏湉便没有拆信,而是揣进怀里。
侯爷回来了,厨房亦将晚膳备下,魏氏派人去请苏悦。
苏悦是直接过去膳厅的,苏湉回侯府一天,这会儿也才见到她。
苏湉上一次回府是伤愈后陈行舟一起回来的。
彼时苏悦说身体不适,没有露面,她没有见到苏悦,因而论起来,她们是有一些日子没见。
今日得见,苏湉发现苏悦和以前比起来消瘦不少。
脸上有脂粉盖不住的憔悴,脸颊凹陷下去,仿佛遭受过什么严重的打击。
苏悦虽然过来用膳,但期间几乎没说话,东西吃得也不多。
用过晚膳亦没有留下喝茶聊天,直接回去了。
魏氏同样发现苏悦脸色不怎么好。
她作为侯夫人,操持着整个侯府,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会苛待苏悦。
因而魏氏吩咐丫鬟去请大夫,为苏悦诊个脉,看一看苏悦是不是身体不适。
苏湉则是迟一些和苏裕一道离开的正院。
苏裕送苏湉回踏月居。
夜里冷,苏湉裹紧自己的小斗篷,手中捧着一个喜上眉梢图案的梅花袖炉。一阵寒风袭来,打在脸上生疼,她低一低头,听见自己哥哥说:“妹妹出嫁的时日不长,却已经经历不少事,这阵子在家里好好歇一歇罢,别想太多。”
苏湉默一默道:“也并不是王爷的错。”
苏裕摇头,对妹妹把话说得更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你出嫁的时候,我们都以为王爷平素过得闲散随性,你嫁进睿王府,大约也不至于牵扯进那些事情里面。可是你所遭遇的,说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明明经历那些事,然我听娘亲说你回来没诉过苦。”
“可妹妹也不过这个年纪,从前哪里遇到过这些吓人的事……”
苏湉听懂了苏裕是担忧她有压力、有苦楚,却不告诉他们。
被这么一说,她反倒觉得自己心大。
苏湉仔细思索几息时间,心觉她的这份心大,论起来,与王爷很有关系。
哪怕重伤亦尽力护她周全的举动,确实让她生不出退缩的心思。
这些,家里人都知道。
苏湉一时又觉得自己哥哥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之前那场刺杀的确吓人,可王贵妃在冷宫畏罪自尽、成国公府倒了,已讨回公道。三皇子再不讲理,总不能为此怪罪到我和王爷身上,又来找我们寻仇?哥哥……是不是有别的什么担忧?”
苏裕想说,他怕这些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但目下单纯是他的猜测,他一样希望是他杞人忧天、庸人自扰。
“知人知面不知心。”
苏裕最终仅仅对苏湉说,“不管怎么样,妹妹小心为上。”
苏湉笑:“好,我会记住哥哥的叮嘱。”
“那,我也想问哥哥一件事,希望哥哥能如实回答。”
苏裕:“妹妹想问什么?”
“哥哥今日出门,”苏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压低声音,“是不是悄悄去见哪家小娘子去了?”
苏裕偏过头去看苏湉。
他很快移开视线,淡定颔首,没有否认:“是。”
苏湉本以为怎么都得盘问一番,没想到苏裕承认得这么快。
她立刻竖起小耳朵,追问:“哥哥快偷偷的告诉我,是哪家的小娘子?”
苏裕一笑,手指轻点一点她的额头,无情把她凑过来的小脑袋推开。
“该知道的时候,妹妹会知道的。”
苏湉对苏裕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不满归不满,苏裕不想说,她到底没有追着问个究竟。
苏裕把苏湉送回踏月居之后方回自己的院子。
回到踏月居的苏湉亦无心想别的,吩咐丫鬟准备热水洗漱梳洗后,她盘腿坐在小榻上,终于把陈行舟的那封信拿出来。
小心拆开,取出信纸。
苏湉微微屏住呼吸,将信纸展开,映入眼帘首先是一句:“卿卿如晤”。
从看见信纸上的第一句话开始,苏湉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在收到信之前,她不知道王爷偷偷给她提前写了信,且一字一句都安抚着她那颗想念的心。
苏湉反复把这封信看了许多遍。
最后将信压在枕头底下,夜里枕着满心甜蜜入眠。
那之后,苏湉每天傍晚都能收到一封来自于陈行舟的信。
这一封封信也成为她见不到王爷期间的盼头。
多出这一份期盼,日子变得不似苏湉想象的那么难熬。
她也会给陈行舟的每一封信写回信。
苏湉想着,虽然暂时没有办法让王爷收到回信,但等王爷回来后就好了。
说不定能当作一份小小的惊喜。
住在侯府数天里,沈姨娘没有动静,苏湉对自己娘亲说过的苏悦“整日闷在院子里,挺安分的”同样深有体会。她初初回府那天晚上,大夫去为苏悦诊脉,道苏悦身体无什么大碍,但之后偶尔见苏悦,苏悦依旧是那副憔悴模样。
苏湉日日捧着陈行舟的书信翻看。
苏悦一样天天都在翻看她和陈长敬之间的那些信。
尽管答应沈姨娘要放下和陈长敬的过去,真正要做到对苏悦来说实在艰难。
她近乎每天夜里都要梦见陈长敬冷漠对她说他们从此再无关联。
哪里有那么容易再无关联?
苏悦想不明白,当初口口声声许诺会对她的人,甚至愿意承诺让她当皇后的人,为何变成这样。
唯一的解释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想不想履行承诺,是认为如今的自己会拖累她才把她推开的。
姨娘不是也告诉她说强留她在身边,更不是想对她好吗?
苏悦一遍一遍想着这些,看着陈长敬曾给她写的信,信上多少甜言蜜语。
白纸黑字,无法抹除。
哪怕她有时恍惚自己活在梦里,这一封封的信会提醒她,都是真的。
念着苏悦日渐消瘦、下厨煮了粥送来的沈姨娘,走进苏悦的房间,便见她坐在窗下,手指用力捏着一张信纸。在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一愣之下慌慌张张收起信,想要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沈姨娘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下叹气,端着牛肉粥上前。
“二小姐吃点东西吧,保重身体要紧。”
苏悦抿唇摇头:“我不饿。”
沈姨娘道:“我听银杏说你昨晚只吃了两口饭,早膳也没吃,怎么不饿?”
“之前我劝二小姐放下和三皇子殿下的那一段过去,二小姐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为何如今仍是这般?那是一个二小姐不该惦记的人,二小姐何苦为难自己?”
苏悦用力咬一咬唇,发白的嘴唇近乎被咬破,没吭声。
沈姨娘又说:“他连见都不见你,分明下定决心,二小姐……”
“姨娘岂知情爱之事不讲道理?”
不愿意听这些话的苏悦,不由低声道,“若我能管得住自己的心,何尝舍得让自己这般?”
“可我就是喜欢他。”
“姨娘,你能明白吗?我喜欢他,我放不下,我做不到。”
苏悦一提到陈长敬,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落下来。
她哽咽说:“姨娘如果像我这般喜欢过一个人,才会知道放下有多难。”
沈姨娘听着苏悦这些话,有片刻的沉默。
“悦姐儿,喜欢一个人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它会让我们变得软弱、脆弱,变得冲动、不冷静,而那个人,甚至根本不在乎你受的这些苦。”
“姨娘本不想说难听的话打击你,但不想看你继续逃避下去。”
“你喜欢三皇子,喜欢到最后,一无所有。”
“你心如刀割的时候,你以泪洗面的时候,你不断为他找借口的时候,三皇子在哪?”
“他或许曾经真的把你放在心上,但已经过去了,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苏悦怔怔看着沈姨娘,眼泪也在怔怔中滑过脸颊。
她张一张嘴,喃喃出声:“可苏湉嫁给睿王,过得那么好……”
“对,睿王派人上门提亲,她答应了。”
沈姨娘道,“在三皇子和睿王之间,她知道要选择睿王而不是三皇子。”
苏悦又说:“可是她原本明明是喜欢三皇子的。”
“悦姐儿还不明白吗?”沈姨娘叹气,“执着喜欢一个人毫无用处,自己过得好,才最重要。”
“不,她不该会答应睿王的。”
苏悦抓住沈姨娘的手,脑海里闪过自己的那些怀疑,“她一定有问题。”
“姨娘帮帮我。”
“就当我想要学一学她怎么放下的三皇子,姨娘帮我弄清楚当初她为何会答应睿王,好不好?”
沈姨娘拧眉:“这如何弄得清楚?”
“她的丫鬟应该知道。”苏悦说,“云苓和雪茶,她们肯定知道。”
“姨娘最后帮我一次。”
“只要弄清楚了,我答应姨娘,从此真的忘记三皇子这个人。”
沈姨娘问:“二小姐当真能做到?”
“当真。”苏悦对沈姨娘说,“我可以和姨娘击掌为誓。”
见苏悦举起手掌,沈姨娘便和她击了一下掌,算是和苏悦做下这个约定。
收回手后,苏悦问:“姨娘是不是有主意?”
“这件事交给我吧。”
沈姨娘说,“二小姐别插手,万一失败暴露,才能把自己摘出去。”
这是一心为她在做着打算。
苏悦勉强扯了个笑:“谢谢姨娘,幸好我还有姨娘。”
沈姨娘再次暗暗叹气。
若非担心苏悦日后会不肯答应侯夫人定的婚事,她也不想如此冒险。
……
苏湉在侯府住到第七日,她收到宜春郡主派人递来的消息,说温太后身体抱恙,便匆匆进宫去了。王爷出门之前,她和玲珑阁定了些胭脂水粉,本是今天去取的,因要入宫,她留下云苓办这件事。
温太后病得不重,是夜里有些发热。
请御医看过、吃得一副药,后半夜烧已经退了,只是仍需多休养上几日。
苏湉赶到永福宫的时候,温太后正靠坐床头喝药。
她上前请安,又从嬷嬷的手中接过药碗,坐在绣墩上为温太后喂药。
喂过药,苏湉复喂了温太后些蜜水去去嘴巴里的苦味。
“母后生病怎得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温太后听着苏湉的话,笑说:“年纪大了,身体难免有毛病,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宫里伺候的人那么多,哪里非要使唤你不可?我要这么做,等行舟回来了,该埋怨我这个做母后的了。”
苏湉说:“母后生病我却分毫不知,王爷回来后才该怪我呢。”
她扭头去问守着温太后的陈婉,“御医今早来请过脉吗?是怎么说的?”
“小皇婶别着急。”
陈婉告诉她,“御医来过,说皇祖母脉象平和,只要没出现反复发热的情况,没两日就能好。”
苏湉点点头,放下心。
因温太后身体不适,她在永福宫留到下午才出宫回府,打算之后的几天都进宫看望温太后。
令苏湉没有想到的是,她回到镇远侯府,云苓却不在府中。
找了人来问话,得知云苓出门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苏湉心觉不妙。
云苓不是贪玩之人,去玲珑阁取东西更不至于耽误到快要天黑。
这恐怕是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
“小姐,怎么办?”
和苏湉想到一处去的雪茶着急问,“云苓不会出事了吧?”
“把周通喊来。”
苏湉蹙眉站在廊下,“把李管家也喊过来见我。”
周通比李管家先到。
苏湉告诉他:“云苓一天都没回府,不知道是不是遇到危险,劳你出去找一找。我本是吩咐她去玲珑阁取东西,所以你可以先去玲珑阁问一问,看她是否去过。若没有,再到别处去问一问。”
周通弄清楚状况之后立刻领命,准备出门查探云苓的下落。
但不等周通出府,李管家脚步急切赶到踏月居,对苏湉行了个礼说:“王妃,不知为何,三皇子正带着云苓在府外求见。”
李管家带来的消息使得苏湉、周通和雪茶皆齐齐一愣。
苏湉眉头紧皱:“哥哥在府里吗?”
李管家说:“世子今日出门去了见旧友,尚未回府。”
本想让苏裕去帮自己把人要回来的苏湉闻言,不得不打消念头。
“那我自己过去吧。”
即便根本不想见陈长敬,想到云苓,苏湉没有多犹豫,抬脚欲离开廊下。
周通伸手拦住她。
苏湉望向周通,周通语声冷静:“王妃,我去。”
话音落下,周通迅速离开踏月居。
过得一刻钟后,浑身是伤、陷入昏迷的云苓被周通横抱回来了。
苏湉看清云苓的模样,心下忍不住生出怒意。
哪怕是她身边一个小小丫鬟,都有人不肯放过么?
“李管家,快派人去请大夫。”
苏湉压抑着怒火,说,“周通,先把云苓送进屋,放到软塌上去。”
云苓受伤昏迷一事使得踏月居一阵忙碌。
而另一边,得知是三皇子把云苓送回镇远侯府的苏悦气得摔了一地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能写到恢复记忆吗(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