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依未走近中堂就见里面围了好几起子人,个个行为慌张,看阵仗不像是在祝寿的热闹,更像是一场混乱的对峙。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撒了一地的东西,都是宴席上的菜品,也想到刚才局面有多难控制,只是白白糟蹋了这么些个好东西,很可惜。
现在的中堂不简简单单是一次混乱,更像是经过了一场洗劫的残局。
伍子依拧了拧眉头,已经将一直藏着的刀子放了下来,而右手也正好接住了,保持着警惕。
她顺着人群紧张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地上躺了几个侍卫,那出窍的剑上还滴着血,几乎是见血封喉的速度。
只是这持剑的黑衣男子蒙着面,根本不知是什么来头,又或者是在掩盖,亦或是计划挑起什么祸端来。
这黑衣男子体型魁梧,那些个小厮侍卫更是不敢想去。男子露出的手是黝黑且覆满老茧,果真无疑了,这种表现正是长期习武,加上一脸桀骜,想必此人一定是个长期行走江湖厉害角色。
一番细细打量之后,将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厉剑上,紧随着伍子依的目光紧了紧,这厉剑她认得,出自北方汴州,上面所镶嵌的红色玛瑙亦是汴州城的特产,也算是独一无二容易识别。
瞧到了这一点,伍子依的双手不由地攥紧了,这人会是汴州靳家派来的吗?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让她打消了。
此时靳家的四公子和七小姐在这里,怎么可能会贸然安排杀手前来,且不说这个结果会致他们两人的性命不顾,可这完全不像是靳家人能做出的事情。
靳家是部落出身,而部落的规矩很简单就是团结一致,根本就不会有二心的。
可她又担心,并不了解靳家也不好妄下决定,毕竟摆在她眼前的是几条人命。
思虑之间,已经有人开口了,听到声音伍子依遂抬起眼皮来一看究竟。
“尔等盗贼竞敢擅闯侯府,该当何罪,速速将他拿下!”出声的是金都尉,另有其他几位将军已拔出宝剑与盗贼对峙,“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且说出背后主谋是谁!”
将军们只是出声镇压,可效果却很差。
她想只不过是盗贼太猖狂且武艺高超,他们这些个将军一时拿他没办法,却又不能当场丢面子的斥呵而已。
等威胁一阵过去,黑衣男子终于开口了,他先冷笑了一声,正在擦拭掉剑上的血迹,近乎于低言自语声音,却又让整个大堂的人听的是一清二楚,“原是与你们没有干系的,只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出手了,就不妨让我练练手,来吧,你们要是想上的话,一块,许久都未如此痛快了。”
伍子依惊叹,好嚣张的口气,把一干武将都不放在眼里,到底有多大的实力才敢说这样的话。
反正她也不敢提此事,毕竟无人知道这个猜测。
伍子依习了三年的武,轻功和剑术也算是尚通了,可她在金都尉手下不过二三十招就会败下阵来,哪来的本事跟着学讲大话呢。
不过她瞧细节识人的本领却一向无错,这点倒得到了伍侯爷的夸赞,能识人懂得进退方能保自己且能成大事。
这黑衣男子蒙着脸,加上伍子依从未见过外臣,就算打个照面她都不一定知道是谁,不过就因为蒙着脸,她才有机会打量起除脸以外的细节,同样也可以决定身份。
所使用的剑出自汴州,剑峰带着瑞气,远远看着那颗最大的红色玛瑙,色泽纯正是稀罕的顶级品,绝非一般鸡鸣狗盗的窃贼能拥有的,加之此人的气场明显有压迫感,只有常居高位的人才有。
所以伍子依下了决心,一下午就在担忧着,她认为眼前的黑衣男子就是方才金都尉和祖父提起的靳家大爷——靳棘。
可她没理解错的话,在正中堂的时候,祖父应该见过靳棘才对……又或许没有,她没见过所以不得而知。
此时伍侯爷冷哼了一声,中气道:“老朋友何必以这样的方式为老夫祝寿,哪怕是空手而来没有这些个登场方式,也甚得意,可这番出现,至侯府乃我伍某人何在?”
“侯爷大寿,我这个做老朋友的自然要亲自恭贺一番,也该知道我是个被命运抛弃的人,自然不懂的规矩,要走些不寻常路出来。”
这番话让伍子依更加确定了她的猜测。
靳家的四公子和七小姐前来的原因可能就是一个很简单的缘由而已。
伍侯爷被这样淡漠带着杀伤力的语气给激怒了,“畏畏缩缩的一直带着面具是不打算见人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现身?”
伍侯爷虽然已经老去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开始就可以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而伍侯爷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也是故意让他出现在这里,当然可以当场揭穿他。
“果然是难逃你的慧眼,此次前来是有一件物件需要要回去,反正放在岭南府是暗无天日,侯爷何不物归原主?”
黑衣男子的说话之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他的身份,不可小觑。
伍侯爷只是沉着眸,看不出任何的波澜,气定神闲地说:“说的是何物啊?”
伍子依管家多年对侯府的进出账,还有库子里的物件来去都是一清二楚的,从未有一件是没有出处的,那此人要回的东西到底是何物?
“伍侯爷好记性啊,怎么就给忘了呢?你与我曾经比武过一次,记得当时侯爷险胜,从我这拿走了一样东西,还诺言了日后必定奉还,可到现在却无提起过只字片语。”黑衣男子低低的笑着,语气里满是嘲弄,其实更多的是对他自己,现在的身份的可笑。
大概是说清了缘由,伍侯爷眼中的灰暗似乎跳起来一点点光,随即转头看过去,“还你便是,又为何要登门来毁掉这一切?是觉得自己犯的错还不够深切?”
说完,伍侯爷吩咐了金都尉去办此事。
金都尉原是不肯的,他担心一旦离开,谁来做伍侯爷最后的一道保命盾,可伍侯爷一再要求他去亲自处理这件事情,他也只能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