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读书人心中最向往的神圣之地,国朝权利之中枢。
而对秦游来说,这破地方应该拆了!
秦游对议政殿有一种本能的排斥,被骑司带到这的感觉,就如同小三被抓到人家原配娘家似的,是扁是圆,任由娘家人蹂躏。
一同来的还有秦玄和乔冉,前者苦逼呵呵的也跟秦游走了进去,后者守在了殿外。
进了议政殿,秦游赶紧把脑袋压的低低的,一脸“我知错”了的模样。
秦玄也好久没来议政殿了,准确的说就来过那么一两次,还是散朝之后偷偷摸摸溜来的。
如果说秦游是一副低头顺目的样子,那秦玄就是畏畏缩缩了。
不少大臣见到秦玄这副模样,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各朝各代的太子都很尴尬,什么是太子,就是皇帝候选人,最主要的是皇帝还在位,得苟着。
很多时候,太子比皇帝都要难做,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苟,苟大劲儿了吧,人家装你是装狗,苟不到位吧,人家将来真给你削成狗,怎么都不行。
就说平日里的形象,龙行虎步一脸霸气吧,人家觉得你太猖狂了,保不齐就是个暴虐的主儿。
老老实实的吧,人家说你没有帝皇之气,登基后可能会被权臣所挟。
结交大臣吧,人家说你结党营私,包藏野心,迫不及待的想当皇帝。
不给大臣们好色脸色看吧,人家说你不似人君。
天天待在东宫哪都不去吧,人家说你没有上进心,就知道死宅着。
才华横溢吧,人家说前朝那殇帝当年就是贤太子。
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人家说你是个废物,想废了你。
总之,干什么都是错,不干什么也是错。
秦老大是开国之君,夏朝百业待兴,大部分的精力都在国家大事上,对太子的关注很少,几乎就是扔在东宫散养,任由一群所谓的大儒名士去教导。
最终,这群大儒名士就给秦玄整抑郁了。
试想一下,一个脸上大写着抑郁的太子能得到朝臣们的认可吗,答案是不能,最终,恶性循环,太子瞅大家不顺眼,大家瞅他也不顺眼。
秦游进来后就老老实实的跪下了,语气诚恳:“侄儿拜见陛下,侄儿知错。”
秦老大刚要先走个程序喷两句,“扑通”一声,秦玄也跪下了:“儿臣也知错了。”
秦老大都整懵了,一脸的无语。
他给秦游叫来,那肯定是要喷的,然后再看这小子认错态度诚恳不诚恳,诚恳的话喷一顿算是给大臣们一个交代,不诚恳再喷到诚恳。
而给秦玄叫来,那是给自己长长脸,上榜也好落榜也罢,主要是想让大家知道知道秦玄的考卷言之有物,单单是这以夷辖夷之策就可令人拍案叫绝了。
谁知这傻小子见到秦游认错了,他也认错,这认的是哪门子错,都草木皆兵了。
秦老大目光在这二人中来回交错,最终落在了秦玄身上:“你且退到一旁。”
秦游都没看敢秦老大,一听这话,下意识就站起来了,秦玄也是如此,俩人同时站起来了,都以为说自己呢。
秦老大暴喝:“混账,谁让你也起来了,给朕继续跪着。”
“扑通扑通”,秦游和秦玄又一起跪下了。
秦老大气坏了:“谁让你跪下了?”
秦游和秦玄又站起来了,都以为说的是另一个人。
这一幕可谓是令人啼笑皆非,俩人和玩模仿秀似的。
秦老大恨的牙都痒痒了:“太子,退到一旁,秦游,给朕继续跪着。”
秦游猛翻白眼,只好又跪在了原地,刚才你就点名多好。
秦玄则是如蒙大赦,一脸窃喜,快步退到了一旁。
朝臣们望着秦玄,宛若望着一个智障。
俩人一起入殿的,一个跪,一个站。
其实要说秦老大对秦游有多生气吧,也不算是,只是恼怒和觉得颜面无光罢了。
毕竟有这炼盐、书院、流民、战马四件功劳打底儿,尤其是战马一事,兵部已经点验过了,整整八千六百余匹,全是上好的草原战马,就这一件事都可以说给秦游脑门上印个免死金牌了,只要不作妖造反,犯了其他错,秦老大都会保他。
秦老大之前还寻思呢,秦游这么懂的“为君分忧”,以后要是有文臣再弹劾他,哪怕带着一群护卫揍几个文臣,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闯祸可以,只要你能办事,什么都好说!
可谁成想,秦游作死的花样层次不穷,又达到了新高度,居然在科考这件事上支棱起来了。
这是开国第一次科考,这是秦老大花了无数心血才废除举荐制度的成果,这是关乎朝堂未来格局的第一步改革,全天下都看着呢,谁成想,秦游拿这事当玩笑一样,这是**裸的打脸,打科考的脸,打礼部的脸,尤其是打秦老大的脸,因为当初是他让秦游参加科考的,而且还是代表寒山书院参加,秦老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廖文之交代。
沉默了良久,秦老大觉得先给秦游晾在一边,且跪着去吧,好好反省反省,等一会白千将放榜的结果带回来后他在好好喷一喷秦游,正好拿秦玄当个正面教材,也让这小子好好和太子学习学习。
打定主意后,秦老大淡淡的说道:“诸臣可还有事要奏。”
大家面面相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都准备看秦游笑话呢,怎么还又谈起“正事”了呢,正事不是收拾秦游吗,咱不能本末倒置啊。
不过秦老大都开口了,大家只好继续谈正事。
户部卢通出班奏道:“陛下,乾広道已设置了屯盐卫共计十六处,各州府来报,便是单单一个下县的盐税便超过了千贯。”
卢通喜滋滋的,一想到下一季收税的时候就会有大量的盐税入库,他现在睡觉都踏实了,眼瞅着有钱了,平常说话也硬气了。
“单是一个下县便有超千贯的盐税?”秦老大闻言一喜,朗声说道:“不错,这屯盐卫功不可没,尤其是…”
说到一半,秦老大停住了。
本来他想说让户部下个条子嘉奖一番来着,结果瞬间反应过来了,最大的功臣还在下面跪着呢。
狠狠瞪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秦游,秦老大只能提起另外一件事了,看向安之峰说道:“前些日子,前往白鹭县的那些流民安置的如何了。”
安之峰怎么会关注这种小事,看向了一个一旁的侍郎。
侍郎出班回道:“回陛下,白鹭县山石已经开凿完毕,车马皆可通行。”
“朕没问白鹭县那些拦路的山石,朕问的是那些流民。”
“礼部已下了条子,白鹭县开垦了不少荒地。”
这也是正常流程,如果流民太多的话,就会安置到下县或者邻县,分一些荒地交由这些人耕种。
“不错,安置了便好。”
秦老大这边刚说完,刑部尚书闻人泰突然走了出来:“陛下,那些白鹭县的流民,又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