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其实也知道冯紫英和沈氏对二尤其实不错,这从尤老娘经常来东府里说起的话就能知晓,像各种头面,丫鬟仆妇的配置,还有东跨院里的的各色床几凳椅,都是选的最好的老料,称得上十分体贴了。
照理说像新妇入门,对妾室肯定没有好脸色,甚至霸着男人不肯松手,有些心思诡谲的正妻更是宁肯把自家贴身丫鬟推上男人床,也不肯让男人去妾室屋里,许多妾室一月都未必能轮到一回侍寝,要想有身孕更是休想。
但是沈氏对二尤都是和颜悦色,而且也完全不像所担心的那等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到一回,尤老娘来说就是基本上三五日冯紫英就要在二尤屋里歇息一晚,这对于二尤来说称得上十分优遇了。
虽说这男人要在哪个屋里睡便是正妻也干涉不了,但是哪个男人也都不会过分恶了正妻,尤其是还处于新婚燕尔其间,所以能做到这般,也足以说明沈氏的贤惠大度了。
“铿哥儿,看来妾身是误会了,我家两个妹妹出身边地,可能没那么懂规矩,不过她们俩都是清白人家性子纯善的,铿哥儿可莫要欺负她们。”
尤氏脸色转为和缓,语气也好了许多,她能听得出来,冯紫英语出至诚,并无什么心虚掩饰。
“大嫂子说笑了,我既然要纳二姐儿三姐儿入房,自然是要对她们好的,否则我又何必这般?”冯紫英语气很轻描淡写,但是话语里流露出来的意思却很霸道。
这京师城里想要入冯府的女人难道还少了不成?以二尤的身份,根本就派不上,他冯紫英就是喜欢二尤的单纯老实,所以才会纳二女为妾。
当然也还有二尤混血的别样风情,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对这种美并不太待见。
见尤氏和冯紫英交锋不过几句话便转换了风向,王熙凤心中更是恼怒。
这女人先前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说冯家如何如何,却没想到遇上冯紫英几下便缩了,那二尤王熙凤也见过,碧眼蓝眸,纯粹就是胡女,除了屁股大一些也不见得有多么漂亮,却没想到冯紫英居然喜好这一口。
“铿哥儿,借一步说话,嫂子有事儿要和你说道说道。”王熙凤阴着脸寒声道。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是惊了一跳,听王熙凤这口吻似乎有些问罪的味道,可冯紫英何时又和王熙凤这般不对路了,琏二哥和冯紫英之间的密切关系可是人尽皆知的。
只有尤氏大略知晓恐怕就是和贾琏有关,那贾琏平素都不怎么回家了,一个当家男人成日不归家,再说外边儿有事,但作为过来人,看那王熙凤成日里干心急火燎的模样,再看看那脸色气色,就知道明显是缺了男人。
冯紫英倒也不在意,在这大观园园子里,他不信王熙凤能撕得下来脸做个啥。
“哦?二嫂子有事儿?”冯紫英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宝玉、湘云和探春都是有些惴惴不安,倒是那秦可卿有些意味深长,淡淡地笑了笑:“好。”
王熙凤银牙几乎要咬碎,主要是现在她现在完全没有机会约到冯紫英,既不敢去冯府,怕再吃亏,而现在冯紫英来贾府几乎不惜要通报门房,径直而入,等到她得到消息,要么冯紫英早已走了,要么就是有其他人,自然也不方便。
所以她也只能出此下策,至于这些人要如何去想,她也顾不得了。
好在也还有平儿跟着,倒也不虞有外人去嚼舌头。
沿着夹道走到一头,冯紫英这才好整以暇的面带微笑看着对方:“二嫂子,这下子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吧?”
“铿哥儿,贾琏现在的情形你就不管一下么?”王熙凤脸色煞白,气得牙齿几乎要咬破樱唇,“成日见不着人影儿,家里的事儿什么都不管,这园子修了这么久,到现在都建成了,他愣是没露过面,每日里晚上都要亥时才回来,一回来就倒头就睡,身上全是女人的脂粉味儿,……”
冯紫英有些懵了,这事儿该自己管么?
这海通银庄京师号虽然是自己委托给贾琏在做,但是那也只是公事儿上的事情,至于贾琏下来之后要干什么,自己如何能管得了?就算是他在扬州养了一匹瘦马,自己不也一样无权过问,顶多也不过提醒一下罢了。
“等等,二嫂子,你这话可有些不合规矩啊,琏二哥的事情我可管不着,你该和他自己好好说啊,要不你去找赦世伯啊。”冯紫英赶紧摆手,“你千万别觉得我让他管海通京师号就啥都能管得到他了,那只是纯粹的公务,不搭边儿,论理我要娶林妹妹,他是林妹妹的表兄,他就是说我几句这个当妹夫的,我也得受着不是?”
“他说你几句你得受着,那我这个当嫂子的说你几句你也该受着?”王熙凤被冯紫英的一番话堵得喘不过气儿来,凤眼圆睁,双手叉腰,气得胸脯急剧起伏。
“那也得在理才行了。”冯紫英摊摊手,“琏二哥要说是荣国府当家人之一,他要干什么肯定轮不到我去插话,他只要把海通京师号的事儿办妥,其他我可就管不着了。”
“若没有你给他那么多薪俸银子,他如何能有现在这般嚣张?”王熙凤气急了眼,口不择言。
“哟,二嫂子,您这话可不对,哪有妇人嫌自己丈夫挣银子挣得多的?他挣得多是好事儿才对,如果你是说他挣的银子您没瞧见,没拿到,那该是您的问题才对,当女人不就该是在屋里炕上好好侍候丈夫,让他主动把银子上交给你么?”
最后几句话冯紫英语气已经转冷,“若是连这般事情凤姐儿你都干不好,也难怪琏二哥心生别意,看看你这几年干的什么事儿,别以为人家都是瞎子聋子,啥都不知道,就你这样,我看就是欠收拾!”
称呼从“二嫂子”换成“凤姐儿”,话语语气也骤然从先前的解释变为训斥,不但王熙凤咋然色变,一旁的平儿也是骇得脸青面白,嘴唇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你!”
没等王熙凤发作起来,冯紫英已经泰然举步上前,抬手捏住王熙凤的下颌,二人便面对面这样不足一尺相视,冯紫英嘴角带着冷笑,“凤姐儿,看来大观楼那一回你吃的教训还不够啊,你真的以为你的那些勾当没人能奈何得了你不成?上一次你做的事儿我替你压了下来,你好像不领情不说,还有点儿东郭先生和蛇的味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仗着什么在我面前这般张狂?”
冯紫英和王熙凤、平儿三人是选了一处夹道折回的拐角处,正好有一个折角,算是一个死角地带,外边儿是池塘,另一端则是库房,只有一边儿能看见,而且可以一目了然,所以无虞被人看见听见。
冯紫英是真的被王熙凤给激怒了,这婆娘屡次三番的寻衅,冯紫英考虑到黛玉还要在贾府呆两年,而且说实话之前王熙凤待黛玉也的确不错,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心思目的,但黛玉是受了好处的。
但这鬼婆娘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总爱挑衅自己,之前借钱,后来的平事儿,都觉得自己帮她是理所应该,给了她一回小教训,好像也只管了一段时间,现在有故态复萌了。
就算是贾琏在帮自己做事儿,但那是自己和贾琏之间的交情,而且贾琏算是受益的一方,现在连贾琏都不想忍受和王熙凤之间这段婚姻了,这女人居然还不知好歹的来张牙舞爪,自己若是不给她点儿教训,真还以为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eokitty了。
王熙凤被吓住了,她从来没捡到冯紫英面目狰狞的这一面。
就算是上一回在大观楼里戏谑自己,她也不过觉得是对方有些放肆罢了,并没有真正生气,但是这一回她却看到了对方狂怒之后凶横暴虐的一面。
“你知不知道你包揽诉讼关司的事儿在宛平县和顺天府早就有人想要捅你们王家的屁股了?你知不知道你放高利贷逼死人命的事儿已经有人往都察院里递了帖子了,你以为你二伯真的能把这一切摆平?别说他是登莱总督,就算他还在京营节度使位置上坐着,御史们要弹劾他,他也只有避位受着,还得要看皇上愿不愿意保他,这种时候你是想当你们王家的掘墓人么?”
冯紫英越想越冒火。
前日他才和王子腾达成了某种交易,王子腾会在一定程度上给予水师舰队的建设支持,这边在户部和兵部,冯紫英也会动用自己影响力支持今年朝廷户部银两的拨付速度。
本来这事儿冯紫英就有些气闷,觉得王子腾有些不厚道,没有兑现之前的承诺,没想到这王熙凤却要跳出来瞎折腾,实在让他有些忍无可忍。
看见王熙凤惊恐惧怕的眼神中却还有一丝不甘,一种暴虐的心态勃然而生,另一只手猛然扭住对方衣襟用力一拉,撕拉一声,绣袄盘扣断开,露出内里桃红小衣。
在王熙凤惊呼声中冯紫英探手进去,挑开小衣,顺手揪住那内里肚兜一扯,咯嘣,鲜红之物落入手中,放在鼻尖一嗅,然后托在手中,“凤姐儿,你是不是想要让我把此物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