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番邦僧人一再追问,五虒难免有些心虚。只好装作不理不睬,仍旧往嘴里塞着鹿肉。
“你们若不是僧人,为何剃着光头,为何挂着佛珠?为何穿着僧袍?反之,你们若是僧人,难道不知僧人一不可杀生,二不可偷盗,三不可邪淫,四不可贪酒,五不可妄语。此五戒,乃僧家常理。而你们却在大嚼荤腥!”
看五虒只当自己不存在,无眉番僧显然有些激愤,他加快语速连连发出质问,同时还用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们,这让五虒几乎难以下咽。
这厮喋喋不休,赤虒终于忍不住了,瞋目怒道:“我们吃我们的肉,与你何干?”
听他此言,无眉番僧身后立马跳出一僧,此人双目狭长,眉尖飞扬。他轻蔑地打量了一番五虒,哈哈大笑,“你们是哪座寺庙的和尚?难道是太圣寺的不成?难道素有佛门圣地美誉的太圣寺,竟都是这般丑陋的酒肉和尚?!”
“哈哈哈哈!”四个番邦僧人齐声大笑。
五虒虽然丑陋,但尚有羞愧之心。说他们丑也罢了,岂能容他人抹黑太圣寺,也不愿因为哥几个坏了佛教圣地的名声。
黄虒撇了撇嘴,翻着白眼。像做错事还在徒劳狡辩的顽童,“我们……我们才不是太圣寺的僧人呢!”
“那尔等又是何方庙宇的酒肉菩萨?”又跳出个小眼弯眉的番邦僧人,挤眉弄眼、怪声怪气。他那细眉小眼挤在一块,就像两颗蚕豆,分别生出了两根细细的豆牙。
“我们是……”白虒竟想不起用何寺名来搪塞,一时语塞。紫虒却灵机一动,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们乃是云游僧人,四处漂泊,天地为庙,怎么样?”
“不管是哪里的和尚,都不可破戒,否则就要受到惩罚。而你们不仅是吃荤,更是犯了杀生之罪,如此怎能做得了出家人?!”
这个无眉番僧真的太啰嗦、太惹人嫌了,直搅得五虒心中一阵气恼、好不郁闷,口中鹿肉竟全然不是滋味了。
赤虒胸中一股暴怒之气轰地冒上头来,“什么杀生,什么吃荤,你可知我们是何许人?若是从前,别说是宰吃一头鹿,就算是杀他几个人,煮一锅人肉汤分来吃罢,那又怎样?!你们四个番僧,识趣的趁早滚蛋,别打扰爷爷们吃肉。否则,莫怪爷爷揍你!”
虽然赤虒怒不可遏,但他没有像从前那样开口便要杀人,已经是很不错了。哪知那几个番僧却也不怂,犹其是那眉尖飞扬的番僧,居然也是个暴烈脾气,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鹿肉架子。
只听砰地一声,烟尘飞扬。那本已烤得流油的鹿肉,一掉入火中便被烧得焦臭。
顿时,五虒傻了眼,到嘴的美味给弄成这般模样,若是立马从火中扒拉出来,倒还有些可以吃的。但若真是如此,那也太掉脸子了。
一时间这地狱五虒,个个眦牙咧嘴,恨不得生啖那人之肉,人人眼珠子暴突,几欲喷出火来将那人烧成灰。犹其是他们别样的脸色,真个是白脸变成红脸,青脸青成绿脸,黄脸已焦黄,赤脸赤成紫,紫脸更如黑。此刻五虒就似恶鬼显露原形一般。分明那火中烧得噼叭作响的,便是他们五个心头的肉呀!
眉尖飞扬的番僧不以为然,犹将头一扬,胸一挺,一幅正气凛然之态,“你当我怕你们不成,今日本尊且不管你是何方神圣,定要替中垣佛门将你们几个不伦不类,非人非鬼的腌臢货色清理出去。以免让尔等脏了丛林净地!”
“哟!”赤虒倒有些惊讶了,他将这人细细打量,只见此人筋肉粗壮目光凶悍,怕是并非泛泛之辈。
不过赤虒何许人也,曾是令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地狱五虒之首,若不是这些年在太圣寺中消磨了些许戾气,哪能强忍到现在。
“还等什么?打这狗娘养的。”反倒是其他四虒出手得快了。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骂出声,不约而同地挥出拳,冲向了四个番邦僧人。
几个和尚就这样逐对殴斗起来。却单剩下赤虒在一旁观战。赤虒也不去管谁弱谁强,单捡那眉尖飞扬的番僧。因为他就记着是这人一脚踹了他们的鹿肉。
赤、黄二虒以二对一,眉尖飞扬的番僧苦苦支撑了数十招,不由地往后败退。黄虒使一招连环锤,乘胜追击。所谓连环锤其实就是说来好听,不过就是忒不讲理的打法,一对碗口大小的铁拳带着呼呼风声,只奔那番邦僧人头上一股脑砸下。
那个番僧只当头顶下了一场石头雨,早吓得没了应对,只胡乱举双手招架。赤虒瞅准空当,使一招扫膛腿,那番僧如何还能稳住,高大的身躯似一堵墙轰地倒下。
赤虒毫不留情,上前往那人脸上又是几记重拳下去。那人便老实多了,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黄虒犹不解恨,索性拿木棒从火堆里扒出一截鹿腿,只往那眉尖飞扬的番僧口中戳去。嘴里还愤愤地骂道:“狗娘养的,让我吃不成肉,那就让你吃个饱死罢!”
可怜那番邦僧人正要张口喊救命,却被这鹿腿堵了个正着。好家伙,这鹿腿真个是焦糊糊、热乎乎的“美味”,也是够他“享用”的啦!
呀!不对呀,这人怎么翻起了白眼?!莫不是不对味口。
黄虒哪里管得了许多,仍旧可劲往他嘴里捣,“怎么啦?这么好的东西,都糟践给你了,你反倒嫌弃了不是!”
哪曾想,才捣了一会儿,那番僧竟双腿一撑一命呜呼了!
原来那鹿腿正捣进了那人喉咙,抵住了他的气管。以致他一口气上不来,似是活活给噎死了。
那无眉番僧却不知使得什么功夫,竟让青虒一身的力气无法施展。他那一双长长的手臂,就如两根不断变幻着结扣的捆绳。一会儿缠住青虒的双手,一会儿又勒住了青虒的脖子……
起初青虒还能凭着一身蛮力生拉硬拽地强行解脱。而无眉番僧也不死拼,继续纠缠。青虒好不气恼,他的出招不是扑了空,就是似打在棉被上一般,不但丝毫也伤不了对方,反倒凭白耗去了许多气力。
终于,青虒力衰。无眉番僧双臂又锁住了他,这回青虒就算是使出吃奶的劲,再也无法挣脱。就像小孩被大人钳制住一般。
无眉番僧先是得意地大笑不止。看见那眉尖飞扬的番僧被赤虒和黄虒给弄断了气。他的笑声又戛然而停,随后又“哎呦”一声嚎叫。
原是青虒实在没办法挣脱,也或是没吃成鹿肉仍不甘心,于是把无眉番僧的手臂且当鹿肉,只听他喊了声:“娘地个小宝宝,我咬死你丫的。”便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无眉番僧疼得直叫唤,双手这才不由地松开。
“你,你你……”
他又气又疼,指着青虒,半天却说竟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