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海面上热气扩散形成流风鼓动着船帆,加之向远海方向涌去的热浪的助推,大船得以更快驶离赤峰屿,越来越远……
当势不可挡的熔浆最终摧倒那棵大榕树,皆空他们在船上渐渐只能看到赤峰屿如同一个红色的大烟囱,不停地向上冒着滚滚浓烟……
所有人惊魂未定,一时竟忘记身上的伤痛,也不及庆幸自己还活着。他们呆立在甲板上,只能睁着双眼无奈地目睹大自然的神威。直到赤峰屿的尖顶消失在海平线,在海天之际留下一线蒙胧的灰色云层。
这时,一只温柔的手拍了拍皆空的肩膀。
是狼女白衣!
她双眼中的戾气已然全无,那种本真的野性与纯粹的单纯,很难让人想象昨夜的冷酷无情,并且她看着皆空的眼神中仿佛还多了些许感激。
之前皆空唯恐狼女还会对武林人造成危害,看到现在这个样子,倒是让他放心多啦。
“魔女,可恨的魔女,就是她驱驶野兽杀人的,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她?”
似乎才发现狼女竟然也在船上,也或是对之前皆空“刀下夺人”犹感不快,又不便过份指责他,老金只得把矛头指向白衣。
这让其他幸存的人立刻围过来,他们眼中充满着仇恨,一个个咬牙切齿。
狼女却似乎完全忘记了昨夜的所做所为,脸上满是无辜与惊奇。无辜也就罢了,为何是惊奇而不是惊惧?这恐怕只能解释为她不曾畏惧,只是好奇这些人的举动啦!
无疑,这样更会激怒别人。以至周鼎挥舞着双锤就要动手,“让我一锤子砸死这魔女,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铁锤向白衣头上砸去,吓得皆空忙将光头迎上,“阿弥陀佛,她被柳无情用毒药控制了心智,才会驱驶野兽杀人的。”
纵然西瓜锤擦着头皮停在头顶,和尚依然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这不是莽失与冒险,而是对周鼎有足够能力掌控双锤的坚信。
或许他不要命的举动与异常的镇定,对周鼎已经足具说服力。勇猛的小伙子看着这个不俗的少年和尚咧了咧嘴。然后西瓜锤在主人那粗壮的麒麟臂的绝对力量下轻快地撤去。
“有这种事?你不会被她迷惑了吧?即便是,那又怎样!?你们瞧瞧,我被他害成什么模样!”
不服的还有甄大砤,他瘫倒在甲板上,几乎是扯着哭腔在控诉。身上、脸上到处是吸血蝙蝠啃烂的伤口,仍然在流着血。让人不由觉得还好这家伙肉多,若不然怕只会剩下一身白骨,“你们看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都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皆空忙上前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发现多是皮肉伤,倒不至要其性命,试想若是伤得动都动不了,又怎能逃出洞来。当然,也不好说这家伙是在无病呻吟啦!
好在身上还有些从太圣寺带来的丹药。皆空把这些药全数分给甄大砤和那几个伤重的。这些圣山上的灵药,其效用可以让人立刻减少疼痛,也足以确保他们的伤势不再恶化。这算是给了他们些许安抚,或者还因为在洞中见识了,唯有这和尚才可以与柳无情对抗的功力,他们也不再执意违背和尚的意思。
毕竟众人对白衣的敌意暂时难以彻底消除,皆空不得不将她的身世简单地说给众人听。不过略去了金世雄与两匹狼的情节。
听者多有动容,皆道是个苦命之人。
金世雄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特别能招狼群猛兽的攻击。现在想来,多少还有点后怕。心中又不由感叹,竟然有人可以训服和驱驶这么多的猛兽。看来这个狼女今后还得小心防备,如若她再驱驶这么多的猛兽前来报复,自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到底自己理亏,老金不敢看白衣的双眼,倒不是有多怕,只是觉得狼牙谷追捕白狼之事,其实自己当时有那么点荒唐。何况为了一张狼皮当年还损失三个手下。他不想提及那些情节,所以也不便再找狼女麻烦。只是显得非常惊愕地将话题引开,也算是略表对狼女的谅解与关心,“难道是地狱之毒噬魂丹!吃了这种毒丹的人短时会功力大增,却会被施药之人控制。并且中了此毒需在一定时侯继续服用,否则就会头痛发狂直至死亡。当年柳无情就是用这种卑劣手段控制江湖中人为他卖命的。”
看一眼狼女白衣,丘道长不免叹息,“也就是说,现在虽然将她从柳无情的魔掌下救出,但没有噬魂丹,待她毒症发作时又该怎么办?即便届时吃下噬魂丹,也如同行尸走肉空有躯壳。死,恐怕是迟早的事呀!”
老道的意思仿佛是:罢了吧,何必抓着一个将死之人不放呢!?
“是啊,狂厨赵继正何等刁悍,也终是被噬魂丹害死。”当年年轻气盛的穆长春一度以为自己更胜一筹,后来醒悟,自己根本胜不了解牛刀法,那次实实在在乃是侥幸。
各位门主对噬魂丹闻之色变,却又无计可施,只能纷纷谴责。
“此毒无药可解呀!”
“这么年轻就中了这种毒,柳无情真是没人性呀!”
“也许死了更好,活着被人利用更可怕。”
“皇上昏庸无能呀,竟管不了这个无法无天的太监。”
“不是管不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无情深得皇上信任呀。”
“哎,什么世道,可惜呀!”
……
也有人不以为然,“可惜什么?你们看看此次来这赤峰屿,都死了多少武林人士。可你们却要同情一个吃了噬魂丹的魔女!”
这话是尚有义说的但不重要,因为以他在众人中的地位、能力乃至人品,已不能改变大多数人对狼女达成的谅解。
他唯有悄然闭嘴,所有人随之沉默。
良久,金世雄开口,却似是在自言自语,“原来赛金刚已被柳无情灭了,料这个家伙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在老子头上动土。”
其实,纠缠于他的又岂止是这个,那些宝箱竟然在狼牙谷神秘失踪,金钱帮寻踪觅迹这么多年,就差没掘地三尺,可至今也没找到蛛丝马迹。真是让老金心不死气难平呀!
的确,他老金最不差的就是钱,但天生有股执着劲。这辈子可谓诸事顺意,平生唯有三件事耿耿于怀,此为其一。《解牛刀诀》为其二。其三也是最让他摧心剖肝的便是无法俘获“夫人”芳心。
“赛金刚是什么人?”
皆空记得小时候了无长老曾吓唬过自己,说狼牙谷有悍匪。猜想这个赛金刚或为匪首,欲问详情,金世雄却似有意遮掩,淡然道:“只是一伙不值一提的强盗。你现在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没有答应金武冒然去剿灭狼牙谷的人。”
其实也是有苦难言。狼牙谷的强盗是自己收买的,并让那帮人时常劫掠路过谷底的其他马帮,为的是独享这条要道,这诡计连金武、如意都不知。
现在看来这条“财路”要断了,倘若柳无情的狼人长期守在狼牙谷,收买与剿灭可就都行不通啦……
可柳无情为何要在狼牙谷弄这么些个狼人呢?难道仅仅只为劫我金钱帮的那趟货?
想到这,金世雄忽然眉尖一挑,一个多年来心中一直无法解开的疑惑,反倒似乎突然有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