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闲云此时不知是喜是忧，不说外面以金世雄为主的武林正道，就是此刻的麒麟阁也有硬骨头。至于这根硬骨头是否过于刺眼且不合时宜，反而会变成一根不堪一击的小小骨刺，悠阳闲云都静观其变。莫说他并不奢望永霖方丈这根硬骨头将杀手营的营顶一气掀翻，哪怕能捅个窟窿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即便是一根小小的鱼刺，那也足以让其看到希望。这个傀儡庄主此时满怀信心，他也有的是耐心，这么多年都挨过来了，不急。
“永霖方丈!”
铁面女子两眼射出凶光，似两根冰锥刺向永霖。
方丈一脸正气，不予理会。
尚有义与甄大砣暗自交换眼神，他们互看的眼神与玉面鲛的眼神似乎意思相差无几，那无疑是在说:麒麟阁今日有好戏看了。
是一条毒蛇般狠辣的钢丝鞭，还是那柄电光般迅速的寒剑，抑或是那把噬魂的剔骨弯刀，还或是一股强大而冷酷的寒冰真气?
反正铁面女子身上有三件要命的兵器，体内有一股至寒难敌的阴气。无论那一样，都足以让人感到恐惧。不过，估摸着对付金刚不破极境，唯有用驽气极境的手段了。否则这场好戏将会更精彩，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散不了场。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这个神秘大人的身上。
片刻的沉寂，随着她冷静地一扬手，所有人失望了。一出好戏如同匆匆翻过一页戏本，停在了另一出戏的名目上。
几个过场小卒般的狼人押着两个戴枷生角般的人物出场了。
这是一个“老生”和一个“小生”。两个人不无例外地低着头垂散着头发，眼中的沮丧劲，不亚于刚从地狱中走了一遭。先不说这唱的是哪一出，这两个“生角”，在场的人有半数以上的人认识，他们有的人叫出了声，有的人只在心里暗自惊呼。
丰城剑庄老少庄主齐楚轩和齐锋!
不管认识与否，所有人都在纳闷时，铁面女子冰冷的声音犹如场外之音响起。
“方才方丈说，一个连真实面目都不敢显露的人，怎敢大言不惭一统江湖。我想问的是一张脸面不过是一张人皮罢了，有那么重要吗?”
永霖冷笑，“依你之言，连脸都可以不要了吗?”
铁面女子一声更冷的笑，“那我问你，眼前的两个人，你能从这两张脸分辨出父子来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只要眼睛不瞎，即便从未见过这对父子，那也一眼便能看出。神貌端庄，儒雅之气，有长须的乃是齐楚轩。生得一般风流倜傥的年少者自是齐锋。这么简单的问题，简单得甚至连尚有义与甄大砣也不敢轻易回答——知而不答不至太傻，傻瓜才会脱口而出，因为答案绝不会那么简单。
除了玉面鲛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所有人都在猜疑之中。包括欧阳闲云。铁面女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不由地瞥向堂上这个人，正巧这个人也在看着他，“欧阳庄主，你不会不认识吧，不妨说说看。”
“这……”竟管欧阳闲云满心疑惑，也不得不如实说，“显然，长须者乃是齐楚轩齐庄主，年少者乃是少庄主齐锋。错不了的。”
“哈哈哈哈!
铁面女子笑了，大笑，狂笑!
这笑声令人心惊肉跳。
“你们自己说得清白吗?”
她指的是两位“生角”。
此时一直低着头浑浑噩噩之状的齐楚轩父子方才如梦初醒。
指着齐楚轩齐锋一脸惊惧，“我是齐锋，你的脸，我怎么……?”他发现自己竟然长出了长须。而眼前人的脸竟和自己的脸长得一模一样。
“我的脸……怎么会?你的脸……”齐楚轩拼命摸着自己那张脸，他的手很快停在了光滑的下颌处，习惯抚摸的长须没有了！岂止是胡须，连那张脸似乎……难道……啊!此时脑中浮现的换脸两个字，不由他不惊恐万状。
齐楚轩!
齐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依然糊涂，有人更是惊疑不已。
突然，父子二人的手齐齐指向铁面女子，却都说不出话来。眼中只有极度惊恐。
“皮将不存，毛将焉附?齐锋，你父亲这张老脸连皮带毛都给了你啦!齐楚轩，换上儿子这张年轻了二十岁的脸，你还满意吗?哈哈哈！”
“你……竟然把我们的脸都换了!”
齐庄主终于明白了，他的手已不敢再触及面部，张开的五指在眼前剧烈颤抖。
“齐楚轩，脸真的不重要，一张人皮罢了，和我脸上的铁面没什么两样，何必如此纠结呢?”
“不过，有些小小的麻烦，希望二位在看到对方的脸时，记得不要叫错了!”玉面鲛总是兴灾乐祸。
铁面女子没有理会，而是把冰冷的目光转向了永霖，“请问方丈，我举的这个实例，是不是很有说服力呀!”
见多识广的永霖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如此惊愕过，以至睁大的眼珠子许久都没转动，“好手段呀，简直是惨无人道。”
随着铁面女子一挥手，齐氏父子被人押了下去。
仿佛过了许久，众人都不及回过神来，直到铁面女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根本算不了什么，信不信我们还可以弄出十个齐楚轩，十个齐锋……乃至十个永霖方丈来?要知道我们做这个，可不是专为说服别人脸其实根本不重要。”
“形神相易，邪毒之术!”
一声怒吼，永霖的两根银白“龙须”高高扬起，不仅是因为愤怒，还有一股不破劲道，随着一双铁拳捣向铁面女子。
但戴着铁面的女子岿然不动，就在不破金刚拳要触到那张冷冷的铁面时，麒麟阁的屋顶猝然飞下五只铁爪。
五只带着长链的铁爪似乎将永霖方丈牢牢地抓住，铁链的另一头是赤、白、青、黄、紫五张颜色各异的鬼脸。
丑角出场了!
戏本骤然翻了回去！
角色却有所改变，并令人惊奇。
虽然角色有变，但一样是毫不逊色的名角，早已有着响当当的名号。
江湖名角——
地狱五虒!
五个花脸粉墨登场，以青虒那句有名的口头禅作开场白。
“娘地个小宝宝，这方丈是铁打的吗?”
是的，金刚不破，铜皮铁鼓，永霖筋肉暴突，即便是玄铁打造的虎尾爪也抓不进去。
赤虒怒了，“铁打个球，抓手抓脚还有脖子也不成吗?”
“大哥说的对!”青虒点头，收回虎尾爪，在永霖回头的刹那再次抛出。
这一次铁爪抓住了对手的整个脖。
“笑死个人，居然成了!”白虒也得手了，他的虎尾爪抓住永霖一只手臂。
其他三虒如法炮制，永霖的手脚和脖子都被抓住，顿时已呈五马分尸状。但他不是个死人，让赤虒不幸言中，他就是铁打的一个球。
缩成一团的永霖，油盐不进，撕扯不破。
金刚不破虽已到初武极境的顶极，但哪有宗师级别的人物不练气的道理，如若金刚极境加上数十年功力又会怎样?
天地气合，万物自生。无论任何境界，气都是一以贯之，初武极境就无异于气在茧中，驽气极境便是破茧而出。
金刚不破是一层硬茧，若从外用力几乎难破，但要输出内力必然要破除或者说收回这层硬茧，否则无异于在攻击自身。当然，除了喜好，没人在进入驽气极境后还抱着金刚极境不放。
永霖自然知道寒冰真气的厉害，他用金刚不破是为了用防御消耗对方。铁面女子确实没有料到，她知道这个方丈绝不是虎尾爪就能对付得了的。但被虎尾爪困住的“铁球”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于是她便毫不犹豫地出手。
当她以为寒冰真气已经冻住永霖时，却不料一股修练数十年的真元猛地破茧而出……
